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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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南辕北辙,可还是要一路同行至尽头。陆枭当然是知道纪泽一直到了半夜才从外面回来,也不知道这个小子到底想通了没有,他很挫败地发现,他并没有因为纪泽固执己见而生气,相反地,他倒是担心更深露重,这个倔强的小警察该不会着凉了。
第二天,俩人起床一个照面,都各自不提昨晚的那番话,仿佛那只是个在撒满星辰的夜晚做得一个诡秘飘渺的梦。
陆枭依旧是用最温柔的眼神和最温和的态度对待纪泽,倒是纪泽,看着陆枭这样子,莫名就很有愧疚感。
这个只停留了一个晚上的老挝小村子,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遗忘,收拾东西,继续上路。
按照村民指引的方向,只要再接着东边的山路往前走,不到一天的行程,就可以进入一个小镇,只是那个镇设了个入境关口,需要有签证才能进去。纪泽翻看了半天,他发现他们两个都没有做老挝的签证。
陆枭不甚在意地摇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到时候,肯定是有办法的。”
等纪泽跟着陆枭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入境关口时,说是入境关口,却全然与纪泽印象中的威严雄伟不同,居然只是个用钢板搭起来的像个临时的棚子。所以也不难理解,当纪泽满头黑线地看着陆枭用所谓的“方法”让他们二人过境。
黑黑的签证官看了两人的护照一眼,而后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陆枭与纪泽俩人。
陆枭则笑眯眯地用英文问了句,“can you give a hand?”
淡定的签证官比了两个手指,“twenty thousand kip”。(1美金=8400老挝货币基普kip)
而后陆枭更是像模像样地将价格砍到了一个人20美元,两人顺利入关。
以为只有中国才有官僚腐败的纪泽,这下算是开了眼界。陆枭看着他略带惊讶的样子,更是淡定地说道,“你看,就是这样,入乡随俗。哪里都有人践踏道德法律各种规章制度。”
纪泽更是郁闷,陆枭这是分明暗示自己么。
第63章 …
虽然这是个极具异域风情的东南亚小国,一路上走去,都是金发碧眼的背包客,看来倒是个旅行的天堂,但是纪泽和陆枭可没有这个心情闲逛,他们必须取最近的道进入越南,到了越南就有人接应陆枭,从越南和广西的边境回国。
一路向东,他们打算坐火车穿越整个老挝,陆枭见纪泽眉目流露淡淡的疲惫,想到连日来的奔波,也觉得都走到这一步了,也不差那么几天,于是决定在老挝一个非常著名的旅游城市琅勃拉邦停留一下。
从空调汽车里出来,纪泽首先被一阵阵热浪击倒,已经是临近八月底,可是这里依旧是晒得热死人。陆枭将路上买的鸭舌帽扣在他头上,微微笑了笑,拉了下身上的背包,这才说道,“你看,这样才是出来玩的。”
纪泽无语望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陆枭居然还有心情混迹在一群老外当中东走西望的,背着大背包的背影看起来像极了一个人出来悠哉的旅客。
陆枭往前走了几步,见纪泽扣着鸭舌帽站在人堆里,帽子压得他眉目模糊,气质却是依旧让人感觉清爽,只觉得看两眼,心里就如。摇了摇手里的帕巾,陆枭说道,“阿泽,你再不跟上来,丢了找不到我可不要”
两个人难得放慢了脚步,慢慢地悠闲地走着,时光被下午茶的香味拉长。虽然这里是老挝的古老佛都,但是由于旅游业发达,主要的街道上都是装修得极具格调的咖啡屋酒吧客栈。明亮的玻璃,不经意地带着各种创意的装修点缀的小店,陆枭很是享受地东走走西看看,就连窝在窗台上打盹的小猫咪都能让他拿起手里的相机拍上一张。
“嘿,你看啊,阿泽,睡着的样子是不是很像贝壳?也不知道它跟着阿达现在怎么样了,不过,应该是比我们好……”陆枭絮絮叨叨地说道。
相比起他的悠然,纪泽倒是心里有几分着急,他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虽然这的确是个可以让人流连忘返的特别城市。
陆枭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伸手勾过纪泽的肩膀,轻松地一搂,笑道,“阿泽,我们就在这里玩一天,过一夜,如何?”
纪泽皱眉,“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
陆枭轻轻哼着他听不懂的小调子,并没有直接回答纪泽的话,而是微微仰着头,欣赏着街角处一处古老的带着欧式风格的建筑,现在已经被改成了一家咖啡馆,门口还放着几张漂亮的藤编桌椅,“老挝曾经也被法国侵略过,这应该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老房子了……”
陆枭说完,拉着纪泽硬是点了两杯咖啡坐下来,大手大脚地瘫在椅子上,微笑着注视着一脸郁闷的纪泽。
“来,阿泽,喝杯咖啡,我们聊聊天。”陆枭说道。
“……”纪泽很是无语地抿了一口陆枭塞给自己的冰咖啡,总算是将心里的热气给压了点下去。手上握着的杯子冰冰凉凉的,瓷白的杯壁上凝结着水珠,明明该是悠然十足的时光,可是自己就是无法提起兴致。
当人的心里有诸多无奈和烦闷时,再怎么闲暇的日子也会觉得淡然无趣极了。
何况,纪泽此刻内心可以纠结成麻花。
他希望尽快结束这段同陆枭一起的旅程,因为那就意味着自己可以解脱了,一边是自己坚守的身份和职责,一边是同陆枭不可思议一样的感情。前者是他沿着正途一直走向的目的地,后者是他中规中矩计划的人生的意外,却是让他惊心动魄欲罢不能的美丽意外。
就像此刻面前的杯垫上面写着小小的英文句子——与下午的阳光轻易遇见,却是最难以自拔的意外。他刚刚坐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句话,一下子就被击中。
陆枭见他刚才的心不在焉与淡淡的焦虑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是疲惫煎熬的倦怠神情。他可以替纪泽做很多事情,小到替他做饭热牛奶叫他起床,大到帮他一举将中缅警方的眼中钉拔掉,虽然这也是他自己的企图之一。可唯独不能替纪泽做的,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将纪泽一路带到这里,是有意的,是故意的,要让他同自己一起经历,一起走这段路,至于后面的路会怎么走,陆枭当然不能主导他。
陆枭伸出手去轻轻地抚了纪泽的眉头一把,笑着道,“开心过也是一天,不开心过也是一天,你看,呆在这里的人都多放松。阿泽,路还没到尽头,你不要想这么多。计划的事情,永远都赶不上变化。”
见对面那人终于抬头狐疑地看着自己,深黑色的眼睛眉毛被汗水濡湿,在淡淡的下午阳光下是那样地要深刻到人的眼里心里去,不是因为它们好看,而是因为那内里包含的情绪,陆枭都读懂了。
虽然他一直知道自己付出的感情比纪泽多多了,从没有计较过,但是知道自己的付出哪怕是有一丝收获,自己也是高兴的。比如,当时纪泽在最后还是故意将枪打飞,比如现在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人,为了他们将来的路要走哪里深深纠结。
陆枭很坏心地觉得十分舒坦,悠悠然地举起杯子又喝了口,有着古怪味道的咖啡,但好在醇厚,“阿泽,也许你现在想了千万种结果,但最终都不是你所预料的那种。”
“那也好,总算是有想过。”纪泽将手里的杯子放下,轻扭过头,旁边一桌是几个白人在轻声愉悦地交谈着,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当真是让他羡慕不已。他发现,自己真的是神经紧绷了很久很久了,有没有四年了?
还记得那天要去见陆枭,以为跟着那个传说中的纨绔陆大少,自己可以彻底结束任务,然后在一个穿暖花开的时候,恢复身份,过自己应该过的日子去,却没想到,最后逃不出来的那个人反而是自己。当真是如同陆枭方才所说的,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此时此刻的情景心情,他绝对没有想象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