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之歌
“还好。”濮颂秋怀里抱着一个深蓝色的塑料盆,里面放着些生活用品,看起来是刚去超市买的。
“这是咱们室友,刚来的,焦望雨。”程尔不知道焦望雨跟濮颂秋原本就认识,还给他们引荐了起来。
濮颂秋放下东西,又回头看焦望雨。
“没想到这么巧。”濮颂秋说。
程尔咬断了方便面,有些惊讶地说:“你们认识啊?”
焦望雨笑:“我俩高中同桌。”
这回,程尔跟简绍都惊讶得大呼有缘。
焦望雨也觉得挺有缘分的,这学校这么大,专业这么多,每个专业的班级也不少,就这么分到了一个宿舍来,不是缘分是什么?
但他还不至于因为这么点事儿就给自己和濮颂秋编排些缠绵悱恻的纯爱故事,他还没到思春期。
濮颂秋放好东西,摸了摸口袋,确定一卡通跟钥匙都在,准备去食堂吃饭,焦望雨下意识问了一句:“你干嘛去?”
“去食堂。”濮颂秋拉开门,回头看他。
“我也去!”本来焦望雨还在犹豫,他实在不想一个人去食堂吃饭。
濮颂秋没拒绝,点点头,俩人一起出门了。
下楼的时候,焦望雨主动找话题跟濮颂秋聊:“我之前还在QQ给你留言,问你报的什么专业,你都没回我。”
濮颂秋走在他身边:“一直没上网。”
两个人沿着楼梯往下走,粉橘色的夕阳透过窗户泼进来,把他们也给染成了暖色调。
不管认识了多久,不管是在什么地方,焦望雨依旧觉得跟这人聊天有些费劲。
他也不再说话,看着两人的影子交错又分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正在走进新生活,却有了一种走在旧时光里的错觉。
或许是因为身边这人是“故人”,所以不管怎么拉扯,都摆脱不掉从前的影子。
两人走出宿舍楼的时候,刚好一片叶子落在焦望雨脚边。
九月初,这座城市的秋天其实还没正式到来,提前飘落的叶子让焦望雨心生怜惜。
“对了,”焦望雨说,“我前阵子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你的一本练习册竟然在我这儿。”
濮颂秋疑惑地看向他。
“实不相瞒,我还给带来了。”焦望雨说,“当时想着咱们俩一所学校,没准儿能遇见,但万万没想到,竟然还能在一个宿舍。”
他转过头看濮颂秋的时候,发现对方其实在笑。
濮颂秋很帅,这一点焦望雨是承认的。
两人认识这么久,身为同桌,焦望雨看过最多的是濮颂秋的侧脸,这个人有棱有角的下颚线实在有些迷人。
此刻,时隔两三个月,焦望雨再一次从侧面望过去,逆着光,视线落在了对方的脸上,熟悉又有些陌生。
他想起今天在宿舍时,程尔跟简绍讨论一定要在大学找个女朋友谈一场恋爱,那时候他们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摇头说没有恋爱的打算。
其实,不是没有这个打算,是觉得自己遇不到。
像他们这样的人,都会藏着掖着吧?
降服心魔,可别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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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学的食堂大概是唯一不管什么时间都热闹非凡的地方。
焦望雨跟濮颂秋一起进了食堂,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
焦望雨发现,他以前对大学的幻想很多都是错的,就比如宿舍,还比如食堂。
宿舍条件相当不错,食堂的菜式丰富味道也很好。
他跟濮颂秋一人点了一碗面,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
隔壁桌,一个女生面前的饭菜几乎没动过,她一直在打电话,一直在擦眼泪。
焦望雨转过去好奇地偷看了一眼,但濮颂秋似乎毫不关心,只低头吃自己的面。
还是这么冷漠。
人的本性不会因为身份和所处环境的改变而有所变化,虽然他们已经不再是坐在闷热教室里的高中生,但濮颂秋还是那个濮颂秋,哪怕海啸来了,他也波澜不惊。
焦望雨觉得自己还是不太能跟这家伙成为好朋友,太闷了,闷到根本找不到话题聊。
焦望雨是个很怕冷场的人,两个明明算是相熟的人坐在一起吃饭却谁都不吭一声,这气氛过于诡异尴尬,无奈之下,只好他来想办法。
“程尔跟简绍还挺好相处的。”焦望雨说,“挺热情的。”
濮颂秋“嗯”了一声,表示认同。
焦望雨叹气,揉了揉眉心。
濮颂秋抬头看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儿过分冷淡,迟疑了一下总算开口说了话。
“不好意思,刚才在想事。”
他说话了,焦望雨松了口气。
“没事儿,”焦望雨笑了,“不过话说回来,咱们俩能一个宿舍,我心里还踏实了点儿。”
“怎么?”
“倒也没怎么,就是觉得有个熟人挺好的。”焦望雨说,“第一次住宿舍,怕自己不适应。”
濮颂秋点了点头,几秒钟后说:“有个熟人,省得想家。”
焦望雨并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想家,但是他很确定,就算是他真的想家了,有濮颂秋在也没一点儿用处,这人根本就不是会安慰人的类型。
两人吃完了面,隔壁桌的女孩子还在哭。
焦望雨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整个过程她也没说过几句话,只是不停地哭。
看起来挺伤心的。
“怎么了?”濮颂秋端着餐具准备送去回收处,回头却看见焦望雨站在那里没动。
焦望雨被他唤回了魂儿,把自己剩下的大半包纸巾轻轻地放在了那个女孩子的手边,然后端着餐具跟着濮颂秋走了。
“你认识?”濮颂秋随口问了一句。
“不认识,”焦望雨说,“看她哭得挺难受的。”
濮颂秋没有看那个女孩,反倒是看了一眼焦望雨。
准备离开食堂的时候,焦望雨说:“你等会儿有事儿吗?”
濮颂秋转向他,听见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想去一趟超市。”
刚来学校,很多生活备品都没有。
“走吧。”
两人走出食堂,外面天已经黑了。
食堂门口还算亮堂,但焦望雨还是皱了皱眉。
“唉,算了,”焦望雨说,“明天白天再去吧。”
他说完,低头看了看,抬起脚试探似的,走下台阶。
濮颂秋看见他的动作,立刻过去,抓住了他的胳膊。
焦望雨看着他笑:“我就说么,有个熟人心里踏实。”
焦望雨是高三那年才确切地知道自己这毛病叫“夜盲症”,以前只是觉得一到了晚上就看不清楚东西,因此闹出过不少笑话,他还以为大家都这样,后来才知道,只有他是“天选之子”。
十几岁的人,什么毛病都不当回事儿,还能拿这个来开自己的玩笑,焦望雨总说自己是个“半瞎”,到了晚上就是个残疾人。
高中那会儿,班里人都知道他有这个毛病,濮颂秋当然也不例外。
那时候焦望雨的书包里每天都放着一把小手电筒,晚上放学的时候,黑漆漆的校园里就会出现一道白光,不用想都知道那是谁。
不过也有发生意外的时候。
高三下学期,焦望雨的手电筒不知道怎么就找不到了,晚上放学他站在楼门口,死活不敢往外走,眼看着人都要走没了,他愣是踩着台阶的边缘,一步都不再往前。那天也是濮颂秋扶着他把他带下台阶的。半年多以前的事儿,焦望雨在今天突然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