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替身与真戏精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现在就拿出合约吗?还是把自己心理上的问题也端出来说,努力让顾老先生信服?
可怎么信服呢。顾得白在那里说的每句话,他都听到了。
正是因为听得太清楚了,祁鸣才能无比清晰地确认,顾得白那番话所说的人,不是那个所谓的白月光,而更像是照着自己的模样说的。
是故意这样说,为了隐瞒白月光的存在?为了避免被父母追究责怪?还是真的……真的就没有白月光这个人,真的连自己编纂的人设都记不住,才拿他来说……
总不可能喜欢的人真是自己,而不是那个白月光。
祁鸣脑海里的思绪乱了起来。
不对,顾得白那么聪明,连查理都能应付忽悠过去,今天的这些话,应该也是有其用意的。那个师傅不是说了吗,牌位上是有字的,是一个清楚的展字。
还是瞒下去吧。
祁鸣低头不说话了,用沉默来做无声的抗拒。
“都这样了,你还维护他。”顾父恨铁不成钢,“他那臭小子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委屈自己?”
委屈?
祁鸣抬起头,不明白为什么从见面开始,到现在也是,顾家的父母都在对他劝说顾得白哪里不好,哪里不值,像是生怕他真的动心,
“您安排这些,是希望我能离开您的儿子么?我和他的关系,会让您家感觉困扰么?”
“这是哪里话!”顾父没想到自己都这么和蔼说话了,还能被想歪,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又不是电视上那些狗血豪门言情剧,下一秒再拿出个千万支票让你离开我儿子?我脑子有坑才要搞这个……”
祁鸣有点想笑,忍住了。
开起玩笑来,顾父的神情真的和顾得白很像,尤其的眉毛上挑的弧度。
“抱歉,那是我误会了。”
“我们那是觉得他这样下去不行,他平时没少骗你吧?”顾父连忙拽回话题,
“你不知道,这孩子从小就这样,动不动就爱扯谎,还死拧死拧的,八岁的时候就能为了留住外婆家的狗,谎称那狗子快死了,绝症了,到最后差点送去打安乐才主动承认错误。十四岁时就能因为我和他妈妈吵架了,哭着打电话骗我说夫人在家割腕自鲨呢,吓得我魂儿都没了——”
“外婆家的狗?”祁鸣的重点完全歪了,听到顾父说这桩往事,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觉得顾得白真能忽悠,而是他竟然是狗派的,这件事他还从未听顾得白提过。
“是啊,一条大黑背,被他养歪了,临死都是个演技派,健康时候装病,真病了就装没事,哎。”顾父想起来就叹气,
“我们一直告诉他不能这样扯谎,不能这么弄,回回都不好收场,本来以为长大了会好,没想到又忽悠到你头上来了,办出这么不尊重人的事。”
祁鸣看着顾父摇头叹气的样子,越是听到更多顾得白的黑历史,内心却越是平静下来,“我现在只能说的是,他没有您想的那么糟糕,我也不是什么可怜委屈的受害者,没有对他矢志不渝或者被骗感情。”
“没有骗你感情?”顾父惊讶地看他,“可你什么都不缺,他要是一点伎俩都没用,你何必委屈自己,不找个真心爱自己的男友?”
“您很想知道的话,还是当面问他要解释比较好吧。”
祁鸣不擅长在这方面忽悠人,尤其对方还是长辈,他双手握着茶杯,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您也说过,他是成年人了,那么就可以放手,相信他可以自己处理好这些事。”
“他要是不搞出这样的事,我才懒得管他,哎。”
“顾先生,我只是个外人,有些话可能不合适说。”
“没事,你说吧!我们夫妻俩的性格你也知道了,不讲究那么多规矩,要是一句不合心的话、不认同的话都听不进去,也不可能这么走在时代前沿,早被淘汰成老古董了不是?”
“嗯……”祁鸣有点紧张,手指都紧紧扣在茶杯上,下意识地搓了搓,“您既然不喜欢顾得白这样骗人,隐瞒你们,既然希望他能改掉这个毛病,那么今天,就不该叫我过来,让我躲在那里偷听的。”
“……”
“我没有那么了解他,但以外人的角度来说,我想他如果知道您二位也在设局骗他,应该不会高兴的,也不会因为觉得你们技高一筹,就从此痛改前非。”
祁鸣说到后面,忍不住垂下了眼帘,盯着手中茶水水面上竖起的茶叶杆,声音柔缓而坚定,
“也许他这次瞒着你们这么久,只是因为太在乎了,我相信他有问题,但不是出于想要戏弄别人取乐的心思,才欺瞒到今天的。”
“你这么为他说话,还说对他没有感情?”顾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知道上一个这么护着他说话的是谁么?”
“是……?”
“他外婆。”
祁鸣离开后不久,顾得白也和母亲遛弯完毕,没过多久就走了,说是还有事忙。
客厅又只剩下顾老夫妇二人。
白夫人看向老公,“怎么样?”
顾父表情有点复杂,“他挺护着我们家小白的,特别维护。”
白夫人又喜又担忧,“那果然是爱上了?这孩子怪可怜的,这可怎么办……”
顾父摇了摇头,“他还说自己不喜欢小白,没有多深的感情。”
“咦?”
“回头我们自己问吧,以后别去打扰儿子身边的人了。”
……
祁鸣约了车直接离开,直到车门关闭,紧绷的神经才再次松开了些,反思自己刚才的表现,忽然觉得应该和顾得白通个气。他是努力尽量少说少错了,剩下的就看顾得白了。
祁鸣拿出手机,点开和顾得白的对话框,试图打字提醒他父母已经起疑心了,顺便……问一下顾得白打算怎么解释,好统一口径。
无论是要用什么样的说法,他都可以配合,不然按照这个趋势,要是顾父下一个找上顾得白的白月光,事情可能会更难办。
打字到一半,祁鸣又停了下来,脑海中想起顾得白那段形容心上人的话。
这也是计谋之一吧?
他要告诉顾得白,自己听到了全部的现场么?
‘嗡’地一声,手机的震动打断他的思绪,祁鸣低头看去,是鉴定师傅发来的消息。
【结果出来了,我拍了照片发过去了,是高清的,你……下载了自己看吧,看完了能不能告诉我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鸣十几秒下了文件,打开查看。
照片里,牌位上的划痕还在,但已经淡了很多,上面的四个大字被清晰的黑线描出,是简体的四个大字:
【仅供展示】
祁鸣:……
年轻师傅:【祁先生,您不会是在耍我玩吧??】
‘啪’,祁鸣捏裂了屏幕上的钢化膜,短暂的几分钟前还混乱迷茫充满纠结的思绪,如今只剩下荒谬两个大字,之前的种种犹豫担心瞬间变成了笑话。
他刚才,都干了些什么来着?
哦,对,帮顾得白说话,担心白月光的存在被顾家父母发现,还试图给顾得白通风报信,甚至心疼顾得白失去了那么可爱的狗勾。
哈。
祁鸣的神情一点点冷了下来,嘴角的弧度越发虚假诡异,司机透过后视镜不小心瞧见他一眼,都踩错了刹车。
他却完全没注意到外界似的,深呼吸了几口气,一个字一个字给那位师傅打字道歉,解释了一下是家里发现的,担心才让鉴定一下,并转了一笔账过去,叮嘱对方千万别往外说这个事。
新的消息到来,是顾得白发来的。
【鸣鸣我忙完了,一会儿就回去,你那边怎么样了?】
祁鸣没有回话,只是死死盯着屏幕,过了不到十几秒,新的消息又紧接着发送过来:
【我顺路买了菜回家,看,你要是没什么不舒服了,咱们晚上就吃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