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替身与真戏精
“你觉得,我不了解?”
顾得白站了起来,走向他,然后站在祁鸣面前,俯下身来,
“你会是什么样子,这半年我早就知道了,如果你说做不到,那就做不到,继续像以前那样和我相处,没关系,连演戏的部分都去掉了,彻底不假装亲近了,比寻常情人更生疏,没关系,我天天没有一句正经话,我是个什么德行,你也都见识过了,你也没有一脚踹死我。”
祁鸣:“……可是。”
顾得白:“我还没正式告白,没正式请求你和我在一起呢,祁鸣,别说得好像我今天什么条件都接受了,你就愿意喜欢我,愿意跟我交往似的。”
祁鸣:“你会失望的。”
顾得白:“不,祁鸣,从认识你到今天为止,我每天都有新的惊喜,我以为这一点,这几天我都在慢慢说给你听了。”
惊喜?
祁鸣几乎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这样的人……身上能有什么惊喜?就连日复一日送他礼物,喜欢了他许久的年轻人,都能因为他丝毫没有改变的态度而疲惫,对着一个不会有什么回应的人持续付出,怎么可能还会有惊喜?
“你说自己总是会说谎,那现在也是在逗我么?”
“当然不是。”顾得白抬起手,将旁边忽然打进来的电话挂断,“不过,你不相信也没关系,保持怀疑也好,我只是在争取一个继续和你见面的机会。”
“只是……见面?可是,我觉得我们并不适合做朋友。”
真是无情的判断啊。
可惜,顾得白也这么想,他们不适合做朋友,只适合做情人,恋人,伴侣,任何与爱情搭边的,都适合,唯独不适合做朋友与陌生人。
“我和你过去遇到的人不一样,鸣鸣,我不是冲着什么目的来的,所以你不必为自己无法给予我相应的回报而感到压力。”
顾得白说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懂了,露出个松口气的笑容,“你可以无法回应我,你可以永远没法做谁的爱人,因为我确实不是为了把你追到手才来见你的。”
祁鸣摇头,“我不明白……”
“我不是为了追到你,成为恋人才坚持见你,关心你的,我只是今天很想你,所以就来了,只是担心你会被困在停电的大楼里,所以来了,只是想顺便和你说说话,就来了,这就是我今天的目的。”
顾得白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砰砰直跳、阵阵发冷的心,终于慢慢缓和过来了。
他知道自己想说的是什么了。
“所以,鸣鸣,今天我很开心,这份开心,和过去你对我如何,明天你会不会见我,以后你是否会成为我的恋人,都没有关系,不受这些过去和未来的影响。”
“……”
“就像我那□□你搭讪,只是因为那一天的我被你迷住了,只要你愿意和我说几句话,我就非常高兴了。就像我那天晚上本来以为你会拒绝我,但你真的愿意带我回酒店,我又变得很高兴。第二天我撒谎留下,只是想和你多相处一天,同样的,不是为了编织一个大骗局,让你陪我半年。”
顾得白絮絮叨叨的,一句接着一句的说,像是生怕今天被赶跑了,明天就真的见不到人,所以要将脑海里的话一股脑都说完,
“所以,我永远不会亏,不会因为你突然哪天和我解约,就觉得这段时间是浪费。我不会失望,不会后悔,不会觉得痴心错付,不会觉得浪费时间,更不会有什么沉没成本,不会因为最终的结果不好就气急败坏,或者郁郁寡欢一蹶不振,不会被你耽误,也不会让你成为耽误我的罪人。”
“不会……后悔?”祁鸣的眼眶有点红,“你太会说话了,这不是在骗我了么?”
哪怕他自私地,在无法给任何回报的时候享受一个人的喜欢,也不会在哪天成为加害者?
不会突然有一天,要面对顾得白伤心绝望、心灰意冷,或者是一切欢喜都变成怨恨的眼神?
“当然。”
顾得白低头亲吻了他的额头。
他当然又说谎了。
如果最终还是要和祁鸣分开,还是会失去眼前的人,他当然会郁郁寡欢。
他当然也有沉没成本,最大的成本,就是他无法再去喜欢别人了。
“鸣鸣,你不必有任何负担,只看着眼下就好。”
沉寂了许久的雷声再次轰隆作响。
随着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啪地一声,灯又再次灭了。
整栋楼的电路再次损坏,黑暗中,祁鸣的指尖微微颤栗,又被谁轻轻握住。
不久前被打断的亲吻,终于可以落下了。
第35章
一夜过后。
顾得白对音乐艺术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
他终于靠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留在了祁鸣的工作室,没有被赶出去住宾馆。
但他,也终于达成了不盖棉被纯聊天成就。
因为他那一大通哔哔,祁鸣觉得身上的压力突然轻了不少,感动不已,并拉着他讲了一晚上的创作思路。
连之前怎么也没有灵感的商稿编曲,都有了前奏旋律了。
祁鸣也不想这么魔鬼的。
主要是,他的确给了顾得白很多机会,很多台阶,让人能先去自己休息休息,住宿也好,睡他那个单人床也好,但顾得白总能微笑着摇头,并表示,
“不困。”
头一次彻夜工作时,决定独自捱过除了工作什么也无法打发时间的失眠时,有了顾得白这样的陪伴。
祁鸣本来就因为压力有些失眠,结果一个压力源轻松了,却没因此能在天亮时有睡意,反而被顾得白哄得更不困了。
谁会喜欢一个高兴了就忙工作发泄,不高兴也沉浸在工作里发泄自我的工作狂呢?
在这天之前,祁鸣都不觉得有人能忍受他。
无论是他无法回应感情,也不懂得回应感情这一点,还是他很容易忽略他人,经常沉浸在工作中停不下来这一点,都不会有人能忍受。
结果顾得白却偏要用行动证明他可以。
听得懂的旋律也好,听不懂的理论和思路也好,每次祁鸣停下来,回头看他,顾得白总是微笑着,专注而欣喜地望着他,好像真的在聊、在听什么真正有趣的事。
好像真的不疲惫,不乏味,也不因为他的这种行为而困扰。
祁鸣不信,还在偶然冷静下来时劝他去休息,
“你不用为了让我高兴,就装作很喜欢看我工作的样子。”
“虽然我的确前科累累,但这次真的不是在装,”顾得白认真为自己申辩,“对别人来说,这是工作,对你来说,这只是最喜欢做的事情吧。”
“我是挺喜欢这些,但是你又不是做音乐的……”
祁鸣摇头,就算是同行,他也没见过谁能受得了他这样。
恰恰相反,越是同行,越是同样搞音乐的人,脾气就越千奇百怪,越是有各自的坚持和理念,有各自平衡工作和生活的方式,也就越是不能和他相容。
“你最喜欢音乐,我最喜欢因为忙碌音乐而整个人都在发光的你,”
电早就恢复了,但顾得白和他偏偏没有再开灯,说是开了灯太亮,反而更不容易入睡,不如坐在落地窗前等日出。
于是,他就借着昏暗的环境,默默增长的脸皮的厚度,说这种直白的情话也不觉得过分。
祁鸣听着还是有点愣,这些话,以前都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借着‘白月光’来说出口的。
但因为有了这样一个借口,一个替身的幌子,他早就听习惯了,甚至在心底里赞叹艳羡过。
如今每多听一句,直白地落在耳朵里,他就要想起来从前的每一句。
“我第一眼瞧见你,就是你弹奏着大提琴的时候,在台上,离我很远。”
顾得白像是为了让他相信,仔仔细细地拿出了过往作为作证,
“我说过,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明亮滚烫的东西,你知道我是因为这个才接近你的,现在你就在我身边,同样地散发着对音乐的热情,我有什么理由觉得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