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竹马骑士
唐晋根本想不到,他这样的语气会让许莱又想到她母亲,他话音刚落,许莱眼泪就夺眶而出,从强自忍耐到说不出话不过短短数秒,哭成了个泪人,偏偏她还要强地挺直着背,看着特别叫人心酸。
尤其是唐晋这样心软的人,给许莱哭得自己都要哭了,他手忙脚乱地安慰:“别哭,别哭啊。”
但许莱这崩溃属于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哪里是唐晋安慰两句就能好的,唐晋手足无措,只得求救地去看秦北辰。
秦北辰招了招手。
唐晋小跑过去,着急地轻声问:“怎么办啊?”
“让她哭。”
秦北辰居然这么说。
唐晋将信将疑,不过也没别的办法,把纸抽、湿巾都堆在茶几上,方便许莱取用。
但他觉得把许莱一个人留在客厅也不太好,干脆把秦北辰也拉到地毯上,两个大长腿相对席地而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许莱这一次是哭了个够。
哭完了擦干眼泪,吸吸鼻子,又是那个唐晋熟悉的女侠。
唐晋逗她,做了个鬼脸。
许莱笑起来,看到唐晋舌头青青的,好奇地问:“你舌头怎么了?”
唐晋不好意思说。
秦北辰揭短道:“他昨晚和两包彩虹糖同类相杀,舌头上是现场遗迹,证明食用色素在刷牙后还能顽强留存。”
“就你会说。”
唐晋膝行过去要捂他嘴,被秦北辰反手扣住。
这氛围。
许莱喔哦了一声,八卦道:“你们~~?”
唐晋想到这个就开心,他拍拍秦北辰肩膀,对许莱清清嗓子:“介绍一下,这个是我,未来男友。”
都这样了还未来男友?
槽点满满,但许莱忍住了。
秦北辰对许莱点了下头,站起来去博古架上拿手机,他听到了待处理的邮件提示音。
许莱第一次发现秦北辰走路没什么声音。
有槽不能吐的许莱,感觉此时应该发表一下评价,努力在脑内搜索形容词:“你未来男友,猫里猫气的,都很……”
唐晋理所当然地抢答:“软萌?”
“高冷。”
许莱和他异口同声,说出了完全相反的词汇。
然后他们看着对方,同时露出了不敢苟同的神情,疑惑道:“高冷?/软萌?”
许莱再度坚信自己的判断,唐晋对秦北辰这滤镜绝对是糊眼睛里了。
而唐晋照例将许莱的评价当作她还不够了解秦北辰的误解。
他们转而说起刚才的遭遇,许莱明显又情绪低落起来,她希望那个女子离开施暴者,但她也明白不是每个人的想法都一样。唐晋和许莱性格不同,品格相似,他和许莱一样的担忧沮丧。
客厅里飘起了两朵乌云,罩着两只垂头丧气的小狗。
秦北辰处理完邮件,走过来问:“休息一下?有客房。”
许莱连忙道:“不麻烦了。”
唐晋看了眼秦北辰,得到肯定的示意,劝说道:“你忙了一晚上,又遇到这么危险的事,就这么走我们不放心,至少休息一两个小时。如果是不想一个人在陌生房间待着,不介意的话,也可以睡沙发。我和秦北辰在卧室。”
许莱还有些迟疑。
唐晋宽慰她:“没关系的。”
秦北辰平静地一锤定音:“既然聚在一起,不如顺便把Presentation的视频完成。上午弄完,约需要三小时,那现在还有两到三小时的休息时间。”
唐晋和许莱齐齐用震惊和膜拜的眼神看他。
这是怎样一个讲究效率和冷静的人?
这根本不是人,是个魔鬼啊!
但谁让魔鬼有道理,许莱从善如流地选了沙发,唐晋帮她从客房拿了枕头和毯子,许莱总觉得像是到新婚夫妇家里做客,不过她没把这话说出口,怕唐晋原地变成个爆_炸番茄。
*
重新躺回床上的时候,唐晋捂着心口感叹:“我这个夜晚,实在经历了太多。”
秦北辰接口说:“于是感慨良多,决定起床后写套作文?”
“你讨不讨厌啊,”看秦北辰还来劲了,唐晋笑起来,拿小腿轻轻踢他小腿。
秦北辰勾了下嘴角:“休息。”
困劲过去的唐晋怎么都睡不着,又不愿意吵到秦北辰,不敢翻来翻去,躺在枕头上,看旁边人的侧脸。
他看着看着,想收回目光,可视线总不自觉地落回秦北辰身上,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狎昵感涌上心头,让他想把脑袋埋到枕头里去藏起来,可这个动作又提醒了他,他现在正和秦北辰睡在一起。
这么说不准确,他们以前又不是没睡一起过。
他正睡在秦北辰的床上——这才是最准确的,让他克制不住心生异样的表达。
视线像是有了自我意识,在秦北辰修长的身躯上漫游打量,腰与长腿被薄被遮住,看得最清楚的是离他最近的秦北辰的上臂,拥有线条流畅的匀称肌肉,要用动物打比方的话,不是成年狮子那种已长成的绝对力量,而是要小只一点,已脱离小狮子的毛茸感但还没完全成年的样子。
拳击是个好习惯,轻易就改变了立场的唐晋这样在脑内夸赞。
唐晋慢慢靠近,脑袋从枕头上蹭下来,直到鼻尖接触到秦北辰上臂的肌肤。
空调温度很低,鼻尖传来的触感是光滑的,带有干爽的凉意,像是丝绸,蹭起来很舒服。唐晋着了魔似的迷恋这样的触感,鼻尖从触碰的地方旖旎向上,直到肩头,此时,他鬼迷心窍似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然后顺理成章地吻上去。
唐晋并没有来得及感受什么,因为当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呆了。
他很清楚自己对秦北辰有多喜欢,但这是他第一次察觉,或者说第一次真正萌生,对秦北辰的渴望。
这渴望来势汹汹,他想要不顾一切继续,因为刚才所做的远远不够,那个男生所说的话又出现在他脑海,这一次带来的不全是对那男生的反感,而是将主语替换后,尽管他还不能够接受那男生臆想的尺度,但恰恰因为此,那不可言说的念头带来了某种醍醐灌顶般的过度刺激,让他不得不立刻趴在了床上,掩饰太过明显的反应。
这一刻,唐晋终于明白为什么秦北辰明明早就察觉,却不肯向他点明。
尽管他无法用言语去解释,心里却很清楚,他对秦北辰的感情,以此刻为分界点,真正越过了友情的界限,是不可能再回头了。
他有些后怕,像被人牵着走过独木桥的瞎子那样后怕;又有些憧憬,像积攒力量努力破茧而出的飞蛾那样憧憬。
唐晋调节呼吸,如同每一个无师自通的男生,慢慢平息他的渴望。
然后他依然趴着,只把脑袋侧过来,不再把脸埋在枕头里,这是一个有点别扭的姿势,但眼下别扭姿势带来的不适感正好能帮助他冷静。
“秦北辰,”唐晋小声开口,“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喜欢你的?”
作息时间十分严谨的秦北辰本来就是陪躺,只是闭目休息,闻言反问:“确切的‘知道’,还是隐约有感觉的‘知道’?”
唐晋想了想:“都告诉我。”
秦北辰依然闭着眼,诚实道:“感觉到,是转学回来那天。确定,是最近。”
原来,他对秦北辰的喜欢,在他自己都还没有察觉的时候,就在秦北辰面前暴露无遗了。
唐晋不免有些心酸,这不是很不公平吗?
“那,”唐晋追问,“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喜欢我的?”
“我不知道。”
秦北辰的答案让唐晋猛地支起身体,手掌还急地拍了拍枕头:“什么叫不知道?”
秦北辰睁开眼,反问:“你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唐晋卡壳了,其实他也不知道。
喜欢秦北辰这件事,持续了很久很久,可以一直追溯到他们的小时候。具体是什么时候,这种喜欢发生了改变,成了介于友情与爱情之间的复杂情感,他哪里说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