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冰
作者:卡列夫司机
时间:2020-11-08 05:46:14
标签:轻松
“哎呀教练你放心,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们知,我们不对外说不就得了吗?”
“……我是怕让人知道吗!”
“不是不是,肯定不是,来来来教练,碰一个!”
赵夜白对喝酒没什么执念,被人硬拖着喝了几杯,便脱离“战场”靠在座位里面频频看手机。
眼看着时间从19:59跳到了20:00,这一帮人仍没有回去的意思,他拉起外套起身道:“教练,我学校里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教练被几个人憋着坏地灌,这会儿喝得已经上了脸,云里雾里地“啊”了一声,招手道:“回去注意安全啊!到学校在群里说句话。”
赵夜白应着声,穿上外套出门打了辆车,直奔学校。
窗外的掠过的地面上亮着一排地灯,他坐在后座,头略微有些发晕,掏出手机给关文初发了条消息——
白夜:学长,我快到学校了
刚关掉手机打算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学长:我去接你
赵夜白瞪大了眼睛,刷地坐直,回复:不用!
白夜:我到生活区下车,走不了几步路!
学长:到南门下车
白夜:?
学长:出来散步
出租车正要开过南门,赵夜白来不及思考,忙到:“师傅,在这里停车就可以了!”
车子调头,在A大南门停下,赵夜白付完钱下车站在夜风里,正要问一问去哪里汇合,忽然从身后伸过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捂住头发侧身躲开,转身一看,惊喜道:“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关文初穿着一件黑色棒球服外套,下面搭了一条黑色长裤,裤管笔直,整个人被路灯笼罩着,显得神色格外地柔和。
“等你。”蓦地,他眉梢动了动,面上露出些微的惊讶,“你喝酒了?”
赵夜白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盯了关文初许久,撇过头不好意思道:“吃饭的时候被他们灌了几杯……”
关文初伸手摸赵夜白的额头:“头疼吗?”
赵夜白呆愣地任他摸,“不疼。”
“不舒服的话我送你回去。”
“不!”
放在平时,赵夜白大概要觉得关文初改了主意不想去散步了,那么他便顺水推舟说自己不舒服,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但今天大约是因为喝了酒,赵夜白一点儿也不想扮什么善解人意,猛摇了下头,眼神坚定,坚持道:“不是说……要去散步吗?”
关文初看着赵夜白,道:“没有不舒服?”
“完——全没有。”赵夜白拖着长音,伸手比了一小截的距离:“我只喝了一点点。”
关文初无声地与他对视了几秒,忽然错身向前走去,正在他错愕时,一只微凉的手包过来,抓着他的手,把他从路边的台阶上拉下来。
“走吧。”
“……?”
赵夜白低头盯着两只握到一起的手,被拉着一路走进了学校,一直走到图书馆前,才迟钝地道:“学长,你还抓着我的手……”
第43章
两只手攥在一起许久,已经捂热了些,关文初把手收回去时,赵夜白能清晰地感觉到手背上的余温被吹来的夜风带走,仿佛羽毛轻飘飘地搔刮而过,不留形迹。
他心里空落落的,有些后悔——干嘛多这句嘴呢?
学长的手不像女生的手一样柔软温暖,相反的,有种冷削的劲力,偶尔经过路灯下时,可以看到骨节和手臂上的筋健紧绷着,似一张拉满了的弓,充满了力量感。握住他时,平白让他生出些……学长似乎在克制着什么的错觉。
又路过了一盏路灯,手背上的温度已经散尽了,赵夜白抬手在夜色中来回翻了翻,再找不出和学长牵过手的痕迹,刚刚那一幕仿若只是自己的幻觉。
“怎么没和队友一起回来?”
“……?”
几秒之后,赵夜白才反应过来关文初是在和他说话,匆忙把手背到了身后。
——总不能说他一直惦记着学长之前发的那条消息,坐不住才提前回来的吧。
滞了滞,他自哂道:“吃不下,坐在那里只会影响别人的食欲,还不如先回来。”
绕过图书馆前的喷泉,前面有两条岔路,左边通向学校的主路,右边那条通往室外体育场,关文初走在略前的位置,拐向了右侧。
A大共有两个体育场,一个靠近学校北门,距离生活区近一些,晚饭后便有成群的学生涌进来,沿着跑道吹着风散步、慢跑,学生会的体育部部长察觉到这一点,向学校申请了开启夜灯的权限,还成立了一个帮忙看包的支援组织,每晚派干事来轮值,直到晚上九点,这个体育场还是灯火通明的。
而关文初和赵夜白来的这个体育场因为靠近南门,距离生活区太远,只在靠近主席台的观众席上开了一盏夜灯,勉勉强强能笼罩住一小半球场,另外一大半便要没入到沉夜里,通常只有小情侣不嫌麻烦跑这么远来这边散步。
赵夜白有些诧异,但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四百米的环形跑道上,零零落落有几对情侣牵着手低声絮语着经过,单人出动的没几个,两个男生一起过来的他们是独一份儿。
赵夜白正觉得气氛诡异,忽听关文初道:“你打得很好。”
“打得好就不会输啦。”
“抛开客观的差距,你已经发挥得很好了。”
客观的差距……
学长这样有实力的人应该没输过几次,即便是输了,大概也不会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估计很难理解一般人自欺欺人、自我安慰的行为,所以安慰起人来,也显得是在公事公办,高冷不近人情。
但说得也是事实嘛。
赵夜白微囧,“学长,你这么说,我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是比赛总要有输的那一方,事实上在关文初提起来以前除了有些沮丧之外,情绪尚在可控范围内,因此一路上他还有余力安慰情绪低落的队友。
然而也许是因为走出了灯光的笼罩范围、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连关文初的身影也被夜色裹住,抑或是这两句理智的安慰给了他难过的借口,一直以来压在心底的某些念头便趁虚而入,兴风作浪起来——
“喜欢”这种情感机制真是无聊,能保证这种感觉能成对匹配还好,一旦陷入单相思,就要一个人为一点点风吹草动患得患失。
最没道理的是,明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盘踞在心底碍事无比的胡思乱想却怎么也没办法一次性剜掉,又不肯老实地在冷处理中萎靡消散,偏要时不时地伸出一根触须撩拨几下,简直烦透了。
赵夜白烦躁地想:如果我是个没有感情的冷酷杀手,该有多好?
他沉默了太久,关文初错以为他是在黯然神伤,道:“别难过,比赛明年还有,好好训练,明年赢过他们。”
这大概是关文初在聊作业之外,对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游丝一样以赵夜白为中心散发出去的思绪刷地收回来,他安静片刻,“哦”了一声,丧气道:“今年训练明年也不一定赢啊,实力比不过人家,再努力也拿不到冠军,比赛就是这样的。”
关文初停住脚步,转头在黑暗中看着赵夜白。
赵夜白也跟着停下,不明所以地抬头,借着远处的灯光和高抛下来的月光,隐约看到关文初神色,脑子里过电似的滋啦一下。
——他说错什么了吗?
对了,学长肯定不喜欢他说这种丧气话吧,听起来像是在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学长,我……”
肩膀忽然被人带了一下,赵夜白一时没站稳,砰地扑到了关文初的胸口,他正要道歉站直身体,身后落下一只手,在他的背心轻拍了两下。
关文初应该是洗过澡出来的,淡香的洗发水的味道瞬间笼过来,搭在后背的手似乎有千钧重,轻而易举地击溃了赵夜白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