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与好玩
好比现在。
他们是能看到艺术的闪光的。
“艺术家”太遥远了,他们认清了现实,仍旧辛苦练习、反复琢磨,是真的出于无法止步的“爱”。等日后工作无暇他顾了,等老了走不动路了,他们也有值得一提的爱好,有不令自己惭愧的青春。
林漓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唱出了这一首歌。
台下都是搞这行的,对杨司乐和谢沉的词曲感同身受,尽管是第一次听,没办法全程跟唱,但副歌的调子和重复得最多的歌词,他们随随便便信手拈来。
之后的几首歌有五位陌生观众迟到入场,刚下楼就被这三三两两扎堆儿尖叫,以及时不时齐声高唱,再默契地相视一笑的气氛给震住了。
人少,场子却不冷清,杨司乐高兴得不能再高兴了,神情渐渐活泛起来。即使发咸的汗水从额头滑落到下颌,也丝毫没有使他眼睛里的恣意和放肆被浸软半分。
他甚至还有心思玩花招耍耍帅,在空拍的间隙让鼓槌绕着拇指转两圈,在熟练的副歌伸长手,兀地仰起头用鼓槌遥指前方,大家要是准确地接住了下一句歌词,他就会咬着下唇露出一个享受的笑。
杜若鸿被室友装的逼给彻底征服了,臭不要脸地尖叫:“杨司乐我爱你!”
陈栩的朋友忍不住开黄腔,调笑他是怀春少男在线发|情。施年却对此没有反应。他站在台下,目不转睛地望着杨司乐,无比羡慕他的室友可以心无杂念,单纯地喊出心里话。
他也想大声地对杨司乐说“我爱你”,可是不行,心怀鬼胎的人光是叫出喜欢的人的名字,就已经像是告白了。他得耐心。
与此同时,陈楠的室友不甘落后:“小楠楠我爱你!”
李林凡:“学姐我爱你!”
杜若鸿:“学姐我更爱你!”
台上的谢沉听见了,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往林漓身边靠。正值间奏,林漓心情很好,全然忘了因他而起的琐碎烦忧,亲密地和他贴着肩膀弹琴,自己的部分一过,她立马把手绕过谢沉的脖子,搭在他肩上,高举着话筒唱歌。
和开私人派对没有区别,台下的人在游戏,台上的差不多也是,全都很尽兴。
晚上九点,压轴的慢歌给了大家喘息的空间,到最后一首,气氛立刻恢复了热烈,站累的坐了会儿又重新站了起来,嚎哑的喝了瓶啤酒又扯开了嗓子。
除去开场,中间的几首歌林漓就没讲过话,反正要说的都被谢沉和杨司乐写进了歌里。一首歌完,喝几口水,平复一下气息,队内简单商讨几句,然后麻溜地切下一首歌。
然而施年拎着大提琴坐到了自己旁边,她必须得说两句。
碍于台下杨司乐的妈妈在,还不能喧宾夺主大吹彩虹屁,她简单介绍了两句,便把头发全部束起来,冲大家笑道:“春晚最后一曲。”
她竖起拇指指了指背后的灯:“《今宵》。感谢大家今晚愿意来。”
杨司乐把T恤的短袖挽到肩头,露出两条线条漂亮光泽诱人的手臂,背挺得倍儿直。他飞快地晃了晃头,像只大狗狗一样甩掉了挂在发梢上的汗珠,冲看向他的林漓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施年也在扭头等他的信号。杨司乐看清他略显紧张的脸色后,抽空眨了眨左眼,笑着用鼓槌末端戳了戳自己的胸口,无声地说:“年年别怕,哥哥在你背后。”
施年心跳如春雷,当即改变了主意——
不挑地方了,更不想管能不能独处了,等live结束,他要立刻马上对杨司乐说我喜欢你。
咚咚!
杨司乐重踩底鼓,没有任何技巧,用几乎原始的两声巨响盖过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跳,使他们都为此呼吸一紧。
谢沉和陈楠将所有力气灌注在右手手腕,各自扫出强烈低沉的旋律作底。林漓用双手握住话筒,紧跟着旋律嘶声唱:“不能忘记这个夜晚啊——”
前面的字掠过得极快,最后一个语气词却拖得很长。她挤压肺部的空气,直把自己逼弯了腰,所有乐器收声的一瞬间,话筒和音响将她的喘息声毫不保留地送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Intro是杨司乐重新编曲的版本,谢沉弱化了自己的存在,为音色更明亮的电吉他铺路。
陈楠这段时间按照自己的水平稍微简化了指法,竟意外地让旋律显得利落了。
前奏结束,林漓直起身,没有拨开被汗黏在脖子两侧的头发,没有看台下的任何一个人,只用柔和又神经质的表情正视前方,呢喃一般地轻声唱:“法棍面包不好吃,今天试着记一下。鸡蛋剩了三两颗,超市几点开门呢?梦想是当科学家,好动的话就算了吧。”
她弹起吉他:“这些真的重要吗?好像也可以放弃。活在白昼行尸走肉,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偏偏不能忘记,绝对不能忘记,永远不想忘记,今夜的我和你。”
“你抬头看我,像深井的眼睛,不能忘记。”
“不松开的手,奔赴自由的决心,不能忘记。”
“微小的善行,爱世人的诚意,不能忘记。”
“唱的这首歌,黑夜里咽下的泪,绝不能忘记。”
节奏复又变缓,施年掐着拍子拉起大提琴。
“不能忘记这个夜晚,始终不要忘记。不能忘记这个夜晚,始终不要忘记。”
副歌歌词循环,林漓唱到最后,干燥的嘴唇贴上了话筒,一唱三叹:“忘记什么都可以,不要忘记这个夜晚,忘记我和你。”
“我最珍贵的影子。”
第34章 十月六日的第一个小时
施年至今仍不知道《今宵》这首歌就是杨司乐以他为原型创作的,毕竟歌词更像是一个人在深夜向自己的影子倾诉心声,好像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第一次合练听到完整的歌词时,他拉着大提琴,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杨司乐是个太善良的人,他的歌是写给那些和他一样善良,却平白遭受磨难的人听的。
施年暗暗发誓,他也绝对不能忘记这个夜晚、忘记舞台上的杨司乐。
但他的理由比较肤浅,没什么公理大义,他不过是想要一直喜欢杨司乐,想跟杨司乐在一起。因为杨司乐是这么好的人,好得他羞于忘记。
安可环节唱的是谢沉的自作曲,十点钟不到,演出顺利结束。散场后,大型联谊会拉开帷幕。
来自庆江音中的自然而然聚在一起,漫无目的磕牙打屁,不消五分钟就混作一团有说有笑。
谢沉走哪儿都是团宠,一下台率先被陈栩原来的乐队给围住了,琴行老板骄傲地握住他的肩膀,跟朋友炫耀自己的学生有出息。
杨司乐这个队长还在操心,马不停蹄地清点租借的音响和收拾乐器。施年见他忙得汗流浃背,一口水都喝不上,默不作声地过来帮忙。
没一会儿,杨司乐被室长瞿觅强行拉过去喝酒聊天,岑婉萍见缝插针地踱到施年身边,演技颇佳地自我介绍道:“你就是施年吧?我是洋……杨司乐的妈妈。”
施年正在给要归还的器材装箱,闻声仰头一看,差点儿吓得把几千块的话筒砸地上。
他匆忙站起来,双手在牛仔裤上蹭了又蹭,确定没有汗和灰尘了,才恭敬地递出去:“阿姨你好!我是施年!”
这是岑婉萍回到庆江的这十个月里,第一次亲眼见到施年,她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感慨,看着施年的眼神便难免显得过分慈爱,丝毫不像是头回见面。
“常听我家杨司乐说起你,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她没有和施年握手,而是把他的双手包在了掌心,亲昵地捏了捏。这个小习惯杨司乐也有。
施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问:“他都说我些什么?”
岑婉萍笑答:“太多了,反正不是夸你这儿好,就是夸你那儿好。”
施年傻笑个不停:“没有没有……是他比较好,所以看谁都好。”
眼前害羞的少年和曾经乖噜噜笑呵呵的小男孩重合在了一起,岑婉萍越看他越喜欢,简直想现在就把他带回家,像以前一样做点甜品招待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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