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寒
还从没让他像此刻这样从心底里感到不舒服。
也许真的每个人都没有看起来那么潇洒,即便是厉岁寒也同样。
厉岁寒的家里究竟对他的性向反对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才能让他脱口说出这样的用词。
“我竟然才知道你琢磨的破烂儿有那么多。”陶灼看着他,眨了下眼,缓缓地说,“早知道不问你了,听得我闹心。”
“我什么反应像直男啊,不就被你抓屁股的时候挡了你一下么,”陶灼还能记起当时屁股上突然传来的握力,让他后腰都绷起来了,“那我冷不丁被抓一把还不能反应大一点儿啊?照你这么说你去抓安逸的屁股他难道就不会挡你了?闻野揍不死你……”
厉岁寒:“……”
“你到底……”厉岁寒差点儿被他气笑,话没说完又被陶灼打断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陶灼说,“我就是没想到你想了那么多没用的,这么会想你怎么不想到底?说到底还是自以为是……那你现在怎么又不罪恶了?掉头来找我?”
厉岁寒跟陶灼对视一会儿,开口说:“你扭脚那次,问我想不想谈恋爱,记得么?那时候我确实不想谈。包括拒绝你的时候,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还不想谈恋爱。”
这回答太现实了,一点儿都不浪漫,陶灼撇了撇嘴,“哦”一声。
厉岁寒笑笑,接着说:“直到那天在电影院再见到你之前,我也没想要再跟谁发展感情。”
“真的?”陶灼表示怀疑,同时隐隐有些担心。
这人不会这两年阳痿了吧?
不能啊,刚才抵着自己还梆梆硬……
“嗯。”厉岁寒不知道陶灼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看他一张脸纠结着很可爱,便朝前倾了倾身,用额头轻轻碰一下他的脑门儿,同时很不要脸地将手心里陶灼的手拉起来,往自己腰上牵。
距离一下又变得过近了,陶灼下意识放轻呼吸,声音也随之压低了:“那你不就是突然想谈恋爱了,觉得我正好拿过来就能用?”
“不是,”厉岁寒叹了口气,他认真看看陶灼,伸手刮了下他的脸,“是那天见了你我才发现,其实这两年,我一直在想你。”
这话对于陶灼来说,威力有点儿小大。
情绪上是没什么瞬间的明显波动,但他被动搁在厉岁寒腰侧的手指弹了一下,攥住一点儿布料,蜷了松松了蜷,盯着厉岁寒的两颗眼珠差点儿变成斗鸡眼。
厉岁寒想笑,陶灼也想说话,两人的嘴巴都刚要动,贝甜突然“啪嗒啪嗒”地跑进来,手里举着一个巨大的Pad,一脸不爽冲厉岁寒说:“我爸要跟你视频。”
陶灼这辈子就没觉得自己反应有那么迅速过,他几乎是瞬间从厉岁寒身前弹开,转眼已经站在了电饭锅跟前儿,一本正经地开来关去,心脏发虚地狂跳。
厉岁寒没被贝甜吓着,反倒被他这动静看得一怔,他憋着笑清清嗓子,“哦”一声,接过Pad从厨房走出去。
陶灼也要跟着走,还没转身,一根细小的手指戳了戳他的屁股,还是刚才被厉岁寒用大湿手摁住的那半边。
陶灼:“……”
“哦?”贝甜站在他屁股后面,发出疑惑的声音。
第38章
陶灼没脸跟贝甜解释裤子上为什么有个大巴掌印, 胡乱糊弄一通,就把她推回房间继续看电视。
贝甜邀请陶灼一起看,陶灼竖着耳朵听厉岁寒的声音, 心里还在想刚才厉岁寒的话。那些话大多在他的意料之中, 两年的时间里,有意无意间都不知道在心底自问自答出了多少种可能。
只是真的从厉岁寒口中捋明白他的心路历程了, 他却说不来什么滋味儿,明白合情合理,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走神放空了一会儿,厉岁寒挂掉视频从阳台回来, 他跟贝甜的爸爸似乎产生了争执, 脸色不太好看。
陶灼刚想问一句怎么了, 就见厉岁寒已经换了身衣服, 拿了两个人的外套过来, 意思很明显, 要送他回家。
啊这就完了?
年不跨了?
真就吃饭啊?
陶灼脸上不好意思表现, 神色如常地把自己的衣服接过来, 套上后跟贝甜拜拜。
“半个小时。”厉岁寒向贝甜比了个手势。
贝甜看向挂表, 陶灼跟着看,现在是九点快五十。
“长针指到5的时候就到家。”厉岁寒只好又说。
“可以。”贝甜批准了。
送陶灼回家的路上, 厉岁寒没再说他们之间的事, 一副“该说的都在厨房说完了”的坦然模样。
中途他的手机还响了两次, 第一遍他用车载直接接听了,对面刚说了句“兄弟你听我说”, 就被他切断, 第二遍索性直接挂了。
陶灼偷看他的脸色,知道厉岁寒现在虽然没有表情, 但是心情很不好,就老老实实坐着,也不敢多嘴。
到陶灼家小区前的最后一个路口,厉岁寒降下车速等红灯。陶灼歪头看着车窗外张灯结彩的街道,路上很多年轻情侣牵着手闲逛,今年元旦的氛围似乎很热闹。
“抱歉。”他听见厉岁寒轻轻呼了口气。
“嗯?”陶灼转脸看他,厉岁寒专注地望着前方,除了眼角些许疲态,侧脸显得古井无波。
“啊,没……事啊。”陶灼其实都不知道他是在为什么事道歉,是突然送他走,还是这一路表现出来的不愉快,或者又是别的什么他自己瞎琢磨的东西。
但是身边人心情不好先哄就对了,他又伸手拍了拍厉岁寒的肩背。
绿灯跳过来,厉岁寒继续开车,又说:“厉贝甜的爸妈在夺抚养权,很乱。”
“啊。”陶灼点点头,答应一声,知道厉岁寒这是在向他解释。
突然从厨房那种黏糊的氛围跳转到家庭伦理剧,陶灼有些想挠头。
这种事他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懂,明白厉岁寒现在大概是在履行“多说一点”的承诺,并没有真的想跟他倾诉的意思,就按照自己的理解劝了句:“这种事还是先问贝甜的想法吧。”
厉岁寒“嗯”一声,果然没再多说。
车在小区门前的老位置停下,陶灼迟疑着打开安全带,不知道该不该再跟厉岁寒说点儿什么。
他们两个人实在认识太久太熟了,眼下这种看似该说的都说完了,关系却还是不清不楚的状态,厉岁寒如果不主动将氛围拉起来,陶灼就差连表情都不知道怎么做了。
就好像……多年的老友突然变换关系成为恋人,最初相识时互相表现试探的阶段早就过去了;最朦胧暧昧的关系也早就结束并过渡成“老友”了;最没有包袱、曾经相处时互相多疯魔的样子也全都见过了;这样的关系转为恋人,似乎只适合奔向两条路——直接分道扬镳或直接干差烈火。
偏偏他和厉岁寒把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都走了一遍,现在竟是回归到若即若离,在礼貌与动手动脚之间最黏糊的情话阶段,真是让人有种无法言说的微妙尴尬。
况且他还是在被“追”。
在厨房那个氛围里能被影响,不由自主地跟他你来我往。
现在一跳脱出来,还是突然被厉岁寒的家事打破了状态,只要厉岁寒不示意,他连重新再续刚才的话题都不好意思续。
“那我走了,”陶灼推开车门迈下去一条腿,“你回去慢点儿。”
“陶灼。”厉岁寒又喊他一声。
“哎。”陶灼回过头。
“我估计得送厉贝甜回一趟新西兰,这阵子会比较忙,回来再联系你。”厉岁寒说。
“好,”陶灼点点头,“那你们一路顺风,有什么事儿好好沟通。”
厉岁寒笑了笑,从手套箱里面摸出罐橡皮糖,潇洒地抛给陶灼,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里。
陶灼揣着糖刚走到家门楼下,手机响了,齐涯不知道在哪溜达,听筒里“呼呼”的全是风声,问他:“老婆在家没?出来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