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寒
厉岁寒嘴角一抬,轻声说:“你会死的。”
陶灼从里到外都沸腾了,他学厉岁寒说话,红着脸跟他接吻:“……那就死。”
之后的两三天,陶灼身临其境地体会到了“末日乐园”这个词。
他像任何一个刚开了荤腥儿的愣头青一样,惊奇又新鲜,简直是念念不忘,厉岁寒这些年一心奔事业,也过得清心寡欲。这个不能出门的年假,两人几乎要长在一块儿。
陶灼在床上被凿得又叫又哭,等厉岁寒下了床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他还得挂着他。一边哼哼屁股疼一边跟他走来走去,看厉岁寒开个冰箱切个菜都觉得那什么味道十足,粘在他身后动手动脚。
可一旦拿起手机,网上有关新冠的那些消息铺天盖地,形势在疾速地加剧,最初的混乱打得各方都措手不及,越来越可怕的动态看得他直觉得窒息。
各省开始爆发病例,潜伏期从一星期延长到十四天……
武汉封城了……
太好了火神山开建……
这病毒从眼睛里也能进入,还他妈能在空气中停留半个小时……
湖北省外也有人死了……
陶且唯果然如先前厉岁寒所言,也拿不出多余的口罩来,自己都紧缺。
陶灼只好守着点在网上跟风抢口罩、抢护目镜、抢医用手套和连花清瘟,还发动安逸与齐涯一起抢。
结果抢了一大圈,一开始几个人还打着电话欢呼都抢到了,没多久他慌着脸对厉岁寒说,物资都要紧着提供给疫区,那边快不够用了,现在能买到的都是假口罩。
“咱们口罩还有么?我给附近药店打电话都卖空了,你别出门了,咱们在家囤粮吧。”陶灼焦虑地说。
厉岁寒给老姐打电话,结果新西兰也限购了,一个人只能买两张。
“够用,你别吓自己了,我在呢。”厉岁寒安抚他一会儿,打了几个电话,换衣服出门。
陶灼特别想跟他一起,但是厉岁寒不批准。
虽然就算口罩充足,陶灼也不打算出去吓唬自己嚯嚯别人,可手头没有装备的感觉就
是让他觉得特别没底。
他对着症状一一检查自己,一会儿觉得自己发烧,一会儿觉得喘不过气,整个人快不能活了。
傍晚老妈打电话来问情况时,陶灼正歪在沙发上量体温,半张脸挤着手机叮嘱老妈,明天年三十说什么都不要聚餐,谁也别来家里串亲戚,你跟我爸也别朝别人家跑。
“那你总得回来啊。”老妈心疼地说,“自己家就在眼跟前儿,哪有不回家过年的。”
“还过什么年……”陶灼叹了口气。
正没精神,家门响了,玄关暖黄的灯光起来,厉岁寒换鞋进来,两手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他围着陶灼给他的围巾,肩膀和头发上还带着细雪。
摘下手套和口罩,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两袋口罩,眉梢一抬,朝陶灼笑着晃了晃。
陶灼看着厉岁寒在灯光下的脸,突然就不毛了。
他连什么口罩都顾不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怎么就那么、那么喜欢这个人呢?
“不回了妈,”陶灼也冲厉岁寒笑起来,他向老妈宣布,“等我隔离完给你带人回去,今年压岁钱记得备双份。”
第45章
“家里的电话?”厉岁寒换了衣服消了毒, 拎着那一大堆食材去厨房收拾。
“问我回不回家过年,”陶灼起身跟过去翻翻看看, “你明天回么?”
“天天跟你一块儿待着,你传染了我也逃不掉。”厉岁寒转身从另外一个袋里翻出一盒班戟, 拆开让他去一边吃,“刚才顺便去给我妈送了点儿东西,不回去了。”
陶灼拿着班戟左右看看, 屁股一抬, 在流水台上坐着。
“下来。”厉岁寒头也不回地教育他, “跟个小孩儿一样。”
陶灼抬腿去够他的腰,厉岁寒就随他去了。
“厉岁寒,”陶灼吃着班戟问他, “你想没想过要个小孩儿。”
“怎么了?”厉岁寒看他一眼。
“没, 就是觉得你有时候特别像个真爸爸。”陶灼说。
“那你晚上有的喊了。”厉岁寒笑了。
“要不要脸?”陶灼跟着笑,又伸脚趾头去够他的背, “认真的,你挺喜欢小孩的吧, 贝甜的房间塞得跟个魔窟一样。”
厉岁寒没说话, 陶灼在流水台上当啷着腿开始计划:“以后我们可以领养一个, 领个男孩吧?我也喜欢女孩儿, 但是女孩子小的时候没什么,长大以后家里成天晃着两个大老爷们儿,感觉有点尴尬。”
厉岁寒正往冰箱里放芹菜,听见这话就回头看着陶灼。
“得先想个名字。”陶灼一本正经地说。
“真的?”厉岁寒一边眉毛抬了抬。
“真的啊, 谢飞机还有大名呢,”陶灼故意说,“人家叫谢腾飞。”
厉岁寒看了他半天,目光温柔得要死。最后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好半天嘴角都挂着笑。
2020年的1月,农历19年的春节,新冠病毒爆发肆虐,陶灼跟厉岁寒窝在一起,过了他们的第一个新年。
年三十陶灼爬了个早,把电视打开听新闻,听春晚的预备直播,边给家里贴对联和福字。
他在厨房贴年画,在窗户上贴倒福,还在大门斜上方贴了个小灯笼。
厉岁寒现代感十足的家瞬间变得喜气洋洋,他笑陶灼买的福贴土,不高级,陶灼看着满意得很,对厉岁寒说你懂个屁,过年就是得花花绿绿的,人过日子得沾地气。
收拾完家里,两人一块儿在厨房做年夜饭。
厉岁寒自己的厨艺就只能算个勉强,陶灼更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硬挤在厨房添乱,感慨道:“我哥在就好了。”
“你哥的店这几天还开门么?”厉岁寒往排骨汤里放香料,“我看不少店还在营业。”
陶灼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不接堂食,年夜饭的单全给退了,但是可以送外卖。”
“损失不少。”厉岁寒说。
“是吧,本来春节是最挣钱的,三家店租金都不老少。刚看到有说外国语大学还是民族大学,要五月才开学,”陶灼摇摇头,“要真到那时候也太夸张了,五月一年都过去一半了,这连年都没过呢……”
“你们非典的时候停课了么?”陶灼想到哪说到哪,捣了厉岁寒一下,“我怎么觉得我当时好像该上课还是上课,就是每天量量体温。”
“停过一阵子,好像是天热以后才停,”厉岁寒摇摇头,“记不清了。”
“哎。”陶灼叹了口气,看着窗外冬雪暖阳的平和景象,愣愣地说:“反正都会过去的,再过十年回想起来,又跟做梦一样……真到五月我不就变相失业了?”
厉岁寒被他的脑回路拐得想笑,说:“所有行业都受影响。”
“你们就不会。”陶灼想了想,“一人一台电脑,在家画就是了,反正还在搞前期,院线上不上也波及不了,网络行业优势还是大。”
“一损俱损,流转一卡饿死的也不少。”厉岁寒蘸了勺汤让陶灼尝味道,“但是养个你还不是问题。”
“那我真失业了就去给你打工。”陶灼撅着嘴嗦汤。
“来吧,想画画就画画,不想画画就坐办公室数钱。”厉岁寒给他把着勺子,“小口,烫。”
到了晚上春晚开播,两人的手机开始陆陆续续收到各种祝福。
一切流程都与之前的任意一年没有差别,不过今年大家的祝福都围绕着新冠和口罩。
陶灼跟齐涯发消息,厉岁寒抱着他,也拿着手机。两人各自忙碌了一阵儿,陶灼把手机一扔,开始对厉岁寒摸摸索索。
“齐涯那么大人了还被叫去磕头领钱……别玩手机了,厉下惠,”他摸了两把就蠢蠢欲动,把手往厉岁寒睡裤里掏,趴在他胸口上眉飞色舞,“这么好的氛围,看我,你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