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灵者说
“不可能吧……”何云起接过书,赶紧循着刚才的页数翻了过去,可无论怎么看,这前言也搭不上后语,他无奈,只能放弃了,将书递了出去,“这书……一回来就这样?没人进过这屋子吗?”
梁樨点头:“没人进过,这屋子的钥匙一直都是我收着的,而且,这钥匙我藏在一个带锁的抽屉里,那抽屉的钥匙我随身携带着。”
如果梁樨的话可信,那么这书恐怕从进这家门的那天起,就是这模样了。这一堆东西,都是梁樨的师父留下的,要说被人动了手脚,又偏偏是这么重要的一页……
季晨道:“应该是顾千山干的……他能想办法成为这位师父的徒弟,肯定也能想办法从他这学到不少东西。叔叔说,当时他的家中有个生了病的妻子需要照料,他到师父家里去,发现了这本书,上面的东西不好明着学,又不能一整本拿走,他就把最重要的这一页偷偷撕了下来,想要靠上面的法子给妻子续命吧?”
“那没法子了,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何云起有些失落,但很快还是打起了精神,“行吧,这本没有,那咱们继续找,一会要到了饭点就点个外卖吧,晨晨养身体这段时间,我都没机会跟着他蹭垃圾食品吃了。”
季晨给了何云起一手肘,正中肋骨间的那块无依无靠的肉。
可一直到了晚上,他们也没能从这卷帙浩繁的书海中翻出一丁点有用的线索来。天色逐渐晚了,梁樨也没打算留他们,这位叔叔已经默认了季晨往外跑的事实,索性也不管了,随意叮嘱了几句“注意休息”、“随时看消息”之类的话,就放他们离开了。
这一路上季晨都没怎么说话,他还在惦记那本被撕了页的书。直到进了屋,坐上了沙发,嗅到了那熟悉的中药味,季晨才猛地晃过神来,一蹦三尺高,脸上难得有了极为生动的表情:“我不喝!”
何云起刚端着热好的药走出厨房,一见他这样哭笑不得,可再怎么惯着他,药也是得喝的。两人身处同一间屋子,可季晨却一反常态的总是绕着他走,何云起不好端着药追他,只能放下药,空着手满屋逮这只上窜下跳的兔子。
两人几回合较量之后,季晨终于还是被何云起给按在了沙发角落里,不愿喝药的他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可刚嚎了半秒不到,他的嘴就被何云起用吻给堵上了。
季晨迅速安静了下来,这是他在这段关系中最没法抗拒,也最喜欢的互动方式,何云起吻他时总是温柔的,不会粘粘糊糊,也不拖泥带水,只是将体温用薄唇相贴的方式进行传递。在何云起面前,他就是一团柔软的泥,怎么揉怎么捏,都不会有一丁点的棱角和尖刺。
所以季晨妥协了。
绵长的亲吻过后,他老老实实把半温的药喝了下去,并且从恋人那得到了一颗薄荷糖作为奖励。
“这药还有多少包啊……”季晨含着糖,眉头却是皱的,中药的可怕从来都不在苦,苦只是基调,在这基础上,草木熬制的各种馥郁浓厚的气味才是要命的关键。
何云起笑了笑:“还有三包。”
“商量商量……”
“老公,这事没得商量。”
“……”季晨被他叫得头皮发麻,只能断了讨价还价的念想。
从前是何云起哄着他往自己大腿上坐,而现在,只要家里没有外人,何云起往哪坐,那季晨一定紧着何云起的腿坐,本该如此似的,坐得心安理得。完成了喂药的任务,两人都舒了口气,季晨靠着何云起的肩膀,捧着手机心不在焉地划拉着,心思还是在被撕了一页的古籍上。
“这么多年前就被撕了……他撕书是为了救许如霜对吧。”
何云起应了一声,胸膛发出震动:“嗯。”
“他当时怎么没把许如霜救活?”季晨顿了顿,“是灵力不足,所以学艺不精?”
“那他现在怎么又成功了呢?按梁叔的说法,灵力不足似乎与天赋有关,要是没有那个天分,灵力很难补足吧?他……”话刚说一半,何云起便突然闭了嘴,这话不能再往下说了。
过去不行,现在可以,是因为顾千山抢走了季鸣杨的灵力。也正因为如此,他怀里的季晨才会孤苦伶仃,不得不经历寄人篱下、无依无靠的童年。季晨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一句话也没说。两人沉默了一阵,何云起突然揉了揉季晨的耳朵,张开五指,将他的脑袋按到了胸前,长舒了一口气。
季晨往他的胸膛上轻拍了一下:“好响。”
何云起笑了:“不响还能行吗?快仔细听听,里面全是你。”
季晨吐了吐舌头:“肉麻。”
“再肉麻的话我也说得出来,只要你想听。”顺着颈椎一路向下摸,何云起觉得自己仿佛在安抚一只小猫,“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
“我不想听……土死了。”季晨笑了,从何云起身上翻了下来,余光扫过茶几,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前辈呢,这几天我身体不舒服,你照顾他了吗?”
“照顾了,都是按你说的,给他供着牛奶。这家里的奶都是你俩喝的……哪能不记得。”
自从知道了秦弦的存在后,季晨就一直对宁安放心不下。毕竟秦弦的灵体,是靠宁安的身躯撑起来的。秦弦的灵体在那身体里一天,宁安的魂魄就得飘荡一天。之前,他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一步步抽丝剥茧下来,不明白也该明白了,这大概又和那位顾千山拖不了干系。
一想到这个,他的心情不免烦躁起来。
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比梁樨更急切,更想见到这位躲在暗处搅动风云的人物。他想亲自揪着他的衣领,将这潜藏二十年岁月之下的恩恩怨怨问个一清二楚。
可季晨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这处于未知状态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具备与敌人殊死一搏的力量。
十七岁,季晨第一次拿起渡灵者的旄节,没过几个月,他就被血魂蠹给盯上了,往后的这几年,他都没能施展出自己的全部力量,只能一次又一次被挡在高压线的边缘,无论怎么拼尽全力向前冲,都无济于事。
而现在,他的旄节重新成为他忠实的伙伴,里面没有了虫子,而他还有母亲留下的纹身,再也没有人能阻挡他前进的步伐了。可他能走多远?能走多快?他的力量有多强大?实施了一半的转灵术,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会不会限制他灵力的释放与发挥?这些都没有人能告诉他。
他的急切交织成了一团麻,把他的脑袋刮得乱七八糟。
何云起不是不明白他的想法,他们之间的默契,远远超出了感同身受这四个字的范畴,所以他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是抬起手,替季晨按摩着肩颈,轻声道:“慢慢来。”
他们能做的十分有限,现在只能慢慢等。等季晨的身体彻底恢复,也等顾千山和秦弦露出马脚。
可等待毕竟磨人得很。
季晨晃了晃脑袋,站起来,往他一贯供养着宁安的小台子走去,那台子上铺了一块绒布,里面放着一个小巧的盒子,盒子里是那串熟悉的黑曜石,那是宁安留下的东西,也是他灵魂的寄居之所。季晨走到盒子跟前,戴上手串,手指微微用力,在那一颗颗圆润的珠子上摩挲了一阵。
“前辈,出来吃饭了。”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在呼唤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可这次,这个孩子却没给他任何回应。那黝黑的手串就这么静静的贴在他的手腕上,没有任何的回应。
“前辈?”季晨皱眉,凑近了几分,声音大了些,又呼唤了一次。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那手串就像是一潭平静的死水,没有以往的轻颤,没有淡淡的流光,更没有宁安的身影。季晨将手串摘了下来,对着屋里的吊灯,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他的手指在每一颗黑曜石上划过,摸过……
“前辈……宁安前辈?”他的声音轻颤,又叫了几次,语气里的不安无法掩藏,因为在他呼唤的同时,他摸到了,那颗位于正中央的最大的黑曜石珠上,有一道细微的裂痕,不是摔打,也不是撞击,那裂痕是由内到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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