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灵者说
第18章 城南(11)
“要命?要谁的命?”
“随便谁,只要是命。”季晨将带血渍的纸巾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吸了吸鼻子:“这世上有一种怨灵,当怨气不足以支撑它们的力量时,它们就会开始寻求其他捷径,将其他的灵体吞噬,让它们不得往生。”
季晨从包里拎出剩下的半瓶水,仰头灌了一口,又将水扔给了坐在对面的何云起,清了清嗓子道:“这间医院里的东西就是这样的,附近的灵体有来无回,又查不到任何的异象,大概是都被它封在了五楼的房间里。”
何云起接过他扔来的水,才想起自己已经没吃没喝的忙活了一整夜。他拧开了瓶盖,瓶子里还剩一小半水,也够喝个几口。可何先生一个二十六岁的大好青年,面对那将烛光映出细碎星光的半瓶水,竟不知为何犹豫起来。
季晨真是个神奇的人,令人好奇,想盯着他看,想追着他走,想从他身上挖掘出一个又一个“为什么”的答案……
可当他把自己喝过的水这么大剌剌的扔到自己面前时,一直自来熟的何云起,竟然一反常态的拘谨了起来。
这不好吧?太快了吧?虽然稳赚的是我没错……
“……你喝不喝?再不喝,嘴要脱皮了。”季晨看着已经盯着瓶盖走神的何云起,一脸疑惑地向前凑了凑,从他手中捻过那枚红色的瓶盖,借着烛光打量了一会:“没中奖。”
没等季晨把水瓶拿走,何云起就以最利索的架势,飞快仰起头,叼着瓶口,将最后的一点水喝了个干干净净,随后,便做贼心虚地把瓶子拧毛巾似的一扭,扔到了一旁的废弃杂物里。
“咳,谢谢,是快脱皮了。”何云起咧咧嘴,借着抬手一抹嘴的机会,迅速调整了自己不自然的表情,庆幸这烛影摇晃,光线昏黄,他脸上的表情才不至于被季晨看个一清二楚,“言归正传,言归正传啊,你刚才说那东西,把附近逗留的灵体都封在五楼的一个房间里,那既然吞噬一个灵体就可以变强一点,它干嘛还非得做储存罐似的把这些灵体关起来?来一个吃一个,稳赚不赔,风险还小。”
季晨闻言,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戏谑的笑容,这让他多了几分灵动,看起来更像个高中生了。
那是何云起从未看到过的表情,平时冷冰冰的模样看多了,他这么一笑,笑得青春年少的何先生心脏都快了半拍。
“那只能说明,这东西活着的时候,就是个控制欲极强,而且自信爆棚的自大者。他坚信自己的部署不会有差池,他认定了自己绝对能控制住局面。”季晨顿了顿,黑白分明的眼睛左右转转,满带思考的意味,“就像……西游记里的妖精,不集齐一家老小,不凑够天时地利,它是绝对不会动嘴吃唐僧肉的。”
“结果这妖精就翻车了?”何云起的嘴角,也不自觉的跟着季晨的笑容上扬起来。
“算是吧。我不确定它需要几条命,但是既然他能鼓动梁天这么一个高中生来设局,计算过成功几率的话,它所需要的灵体数量是一个的可能性很大,不过多几个也不亏。中元节,不是只有它的实力增强,被它囚禁的灵体也受到了亲人的祭拜,所以才一股脑的冲了出去,一个都没给它留下。”季晨的眼睛再次望向门上的符篆,似乎将全部的希望,都寄予那张薄薄的姜黄纸。
“那咱俩……岂不是把它得罪透了?”
门外怨灵蛊惑梁天辛辛苦苦设下的局,就这么被他俩给搅黄了。这家伙,不仅没能得到所缺的最后一个灵体,还把之前攒了许久的存货全都放跑了。
这感觉,就像它辛苦搭建了半年的多米诺骨牌,被俩冲进家里的熊孩子一人一脚踹了个稀碎,俩熊孩子不仅扮鬼脸嘲讽,还想要把它拖出来揍一顿。
“那是它自己蠢,凭什么就觉得梁天的行动万无一失?这种人,活着蠢,死了也不聪明。”季晨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门口的符篆,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来,看来他并不是百分百的相信自己设置的这一方暂时安全的天地能保一整夜的平安。
“所以咱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破地方?”何云起跟着吸了吸鼻子,这小房间本来就狭窄,再加上堆叠的各种废弃杂物,空气里都有一股霉变的腐烂味,就算它现在暂时是安全的,待久了也未免让人觉得不舒服。
“走不掉,那东西还在附近。”季晨叹了口气,语气里带上了些许的无奈,“应该说,整个医院都是它的。”
“那怎么办?咱俩后半生就在这度过了?说实在的我有点害羞……”
“……”季晨眼看又要翻出白眼来了,好在他及时克制住自己,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淡淡道:“等天亮。”
何云起凑上前,看了看他的手机屏幕,两人挨得很近,而何云起由于身高的优势,视角要稍高一些,他向下望去,季晨的模样正好映入眼底。
少年的睫毛长而密匝,被烛光晕上了一圈淡淡的金边,白色的制服沾了些灰,不知道在遇到自己之前,他又从哪个地方滚了出来,估摸着是破罐子破摔了,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坐在满是灰尘的桌子上。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正灵活的敲打着屏幕,看样子是在尝试与谁取得联系,可惜的是,无论他的手动得多快,打了多少字,对话气泡后不断旋转的灰色螺旋,最终都会变成扎眼的红色叹号。
这次是真的,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了。
零点四十五。
就算现在是昼长夜短的夏季,要熬到天亮,起码还得五个小时。这五个小时,他们要留在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废弃医院里,跟门外徘徊着的、伺机而动的,甚至可能会破门而入的恶灵作斗争。
要是能安然无恙的度过今夜,买个彩票都该中大奖了吧。
光秃秃的信号格彻底打消了季晨求援外界的念头,他将手机收进口袋,从包里取出刚才被他安置好的手串,随手一撸,将它重新戴在左手上,依旧是一副极其不搭的模样。
在不知道这玩意是个人之前,何云起只觉得它土气,可在知道来龙去脉之后,他就莫名的觉得这东西有那么点碍眼。
“晨晨,你要把你前辈……”何云起斟酌了用词,停顿两秒,“给请出来?”
“嗯。”季晨应了一声,将手串随意摩挲了一阵,他在用这样的方式,与这位寄居在其中的前辈沟通,可是无论他怎么触碰,手串都没有任何反应,周围也没有发生什么动静,季晨的眼里有了疑惑的神色,他凑近手串打量好一会,动手拍了拍它,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前辈是不是累了?”见他怎么也没法重现刚才的一幕,何云起居然开口替这串珠子说话,“刚才又是关窗户又是演戏的,现在大概是想休息休息?”
“不会的。”季晨停止了对“前辈”的骚扰,定定地思考了一会,他的眼睛飞快转了一轮,突然抬起头,看向刚才贴着姜黄符纸的门,像是要将视线穿过那枣红色的木门,去看清门外的情况。
手串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每一颗珠子间都在互相挤兑,互相摩擦,甚至有那么几颗还表现出了带头逃窜的意思,已经快要把他的手一同拉扯起来了。
一股强烈的不安笼罩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何云起看向对面的人,少年根本没空搭理手上不断奔逃的珠串,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木门,将双唇抿得发白,寂静的空间里只剩下了黑曜石珠不停摩擦的撞击声。
这状况让何云起开口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而季晨的手,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抓住了一旁的旄节,指尖攥得过紧,以至于骨节突出分明,这个动作,不就是时刻准备战斗的意思么?
何云起赶紧跳下桌子,大跨一步,来到季晨身边,扯着他的手就往窗边靠去,何云起长话短说,急切道:“我刚看了,这里有晾晒杆,咱们翻……”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震天的爆裂声炸响在木门外,一阵巨大的气浪立刻掀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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