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灵者说
“那叫鸡毛掸子啊?你是不是文盲啊?那玩意叫旄节!”老于终于是忍无可忍,打断了何云起那莫名其妙的描述。真难为他了,就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居然还真给他听出了点门道来。
电话的那头,传来了颇为无奈的声音:“你见着的,恐怕是渡灵者。”
渡灵者,略有耳闻。
何云起自小就能见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些事他不好问,但不等于他没有好奇心。世上阴阳眼无数,不算稀奇,但是荣获阴阳眼二十六年,还能时刻保持一颗好奇心的人,可就没那么常见了。
他查过不少这方面的资料,从古到今,从中到西,以至于最后阴差阳错的对人心产生了兴趣,毕竟在最早的古希腊学说中,心理学是研究灵魂的科学,你且不管这灵魂还在不在活人的体内,至少这么一来,也算和“灵”攀上了点关系。
渡灵者,顾名思义,就是负责送走亡灵的人,平日里和普通人没有任何的区别,他们可能是在校的学生,也可能是写字楼里做报表的白领……他们有统一的组织,却没有统一的行动,任务分配给谁,谁就收拾东西出发罢了。
不过阴阳相隔,人鬼殊途,这份工作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正因为培养一个优秀的渡灵者极其耗费功夫,所以渡灵这一特殊工作的报酬也不会低。不过那都是坊间的传闻,毕竟大隐隐于市,也没谁真见过渡灵者,更不要说见证他们工作过程。
这么一个神秘的群体,每天都穿梭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处理着人们看不见的各类隐患,维持着阴阳两界脆弱的平衡。就这些,还是何云起在无聊时逛城市论坛看到的,里面的楼主自称认识渡灵者,说得头头是道,吹得天花乱坠,仿佛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员,是个一到深夜就准时登场的超级英雄。
不过说实话,这种帖子,对于见识过各种异象的恐怖片十级学者何先生来说,都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笑话而已。
但是谁又能想到,在今夜,何云起不仅见到了活生生的渡灵者,还全程围观了怨灵的超度工作,而且,他所见到的,是一个那样耀眼的而令人难忘的少年。他甚至觉得自己幸运得过了头。
电话那头的老于见他许久没搭腔,还以为自己话说重了伤了他的自尊,忙不迭地打起了圆场:“哎哎,你怎么没声儿了?我不是真的嫌弃你文盲……咱俩,不是半斤八两吗,我也就比你稍微渊博了那么一丁点儿……”
“那你说,渡灵者里,会不会有高中生?就是那种……特别好看的,看着特别乖的……”
“……”老于这刚开口的安慰,硬是被何云起一句话堵回了肺管子里,他给自己顺了顺气,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回道:“姓何的,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十二点半,按我们中医的说法你该滚回你的床上开始你已经迟到的肝胆排毒工作了,还有,我国法律规定你这样的老男人不允许对未成年人下手,我劝你自己撸撸睡。”
“别呀……你这不是答非所问吗,不许转移话题啊,你人脉广,替我查查……”老男人何先生早就已经习惯了发小的这张嘴,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一个急转弯直接将话题拉了回来:“哎,你就替我查查,叫季晨的,看着特别小,跟个高中生似的……就是我说的那个用鸡毛掸子抓鬼的。”
那头的老于终于对他忍无可忍,“啪”的一声挂了电话,何云起拿开手机,悻悻地看了一眼通话时间,显然不放心,于是又把刚才着重强调的内容编辑成了文本,给老于微信短信各发了一份,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洗漱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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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副本更新完毕。
初来乍到请多指教,请问长佩可以偷偷骑三轮车上路吗?
第8章 城南(1)
八月快下旬,眼看就要到中元节了。
这是何云起一年一度的必休假,无论根据哪里的传统,无论百姓们过的是七月十四、七月十五还是七月十六,总之这三天,他是打死都不会在夜里出门的。
何云起的咨询室规模不大,除了他之外,还雇了个助理兼前台,名叫艾莎,主要工作是负责帮他安排预约和推掉预约。所以当他再三要求,一定要推掉这三天里所有预约时,助理小姐也确实如了他的愿。
如此力挽狂澜,表现优异的好员工,怎能不好好奖励一番?于是艾莎直接被他放了三天的带薪假。
何云起就不信这下还能有人在中元节找他加班。
倒不是他胆子小。从小到大,该见的,不该见的,其实也看得差不多了。只是这眼睛不是他能控制的,并不存在他不想看、不愿看,就可以不看的时候。一年到头的,是个人都会累,跟何况他体质特殊,常常被奇怪的灵体找上门来,这世上的心理咨询师千千万,给鬼做心理疏导还被拖欠工资的……也就何云起这倒霉催的独一份了。
当然费用是他自己不要的,不敢收,也花不出去。
七月十五中元节,鬼门大开,按老祖宗的传统,清明与中元,是要例行祭祀,以表达探望之意的。临近中元的这几天,何云起格外安分守己,除了日常骚扰老于催他打听季晨之外,他完全恪守了两点一线的平淡生活准则。
可就他安心休假拒绝出门的第一天下午,一阵夺命连环call袭来了。
刚开始,他选择无视这没完没了的电话铃声,可谁知对方态度坚决,打不了电话,就换成微信,微信不回,再换成短信……总之是连续轰炸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何云起不胜其烦,终于放弃了装死,打开消息一条条浏览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出大事了。
梁天不见了。
梁天是何云起的客户,是市重点中学高二的学生,是个标准意义上的乖孩子,品学兼优那是基本要求,在家孝顺,在校合群,不仅能学能玩,还长得很帅……可是这样一个优秀的乖孩子,已经在他这做了一年多的心理疏导了。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一部分乖孩子的通病——考试焦虑。
要何云起说这孩子也实在是把自己逼得太紧,好好的一个学霸,只要正常发挥,成绩就不会有太大的起伏,可这孩子偏偏就跟自己较劲较得厉害,无论大考小考,全都重视得如同生死之战。
这一年来,只有考试前的一周,梁天才会从辅导班和复习资料里抽出空来,赶到他这来与他聊上两个小时,以缓解自己的焦虑。虽然见面机会不多,可好歹也开导了他一年多的时间,何云起对这个好孩子的未来,还是抱有乐观态度的。
只要能熬过高考,趁着假期好好放松放松,将来无论学习还是生活都必将一帆风顺。
可他偏偏在夏天的尾巴消失之前,抢先一步失踪了。
发现他失踪的,是他常年在外务工的父母,他们的乖孩子梁天,以往不管多忙多累,一定会抽出时间给父母打个电话报个平安,而这个习惯却在前天突然中断了。
父母心想孩子可能一时忙于学习忘了联系他们,就回拨了一个电话,然而,座机没人接,手机已关机。
第二天依旧如此,这可让梁天的父母急坏了,他们查看了孩子的社交主页,发现他的动态更新也停留在了两天之前。梁天本来就不依赖社交媒体,所以他的动态很少很少,逢年过节能看见他群发个问候都十分难得。
可偏偏在失联之前的最后一天,他久违地更新了一条——
“开学之前,想去一趟城南妇幼,有同学朋友想一起去吗?”
看着梁天父母的消息,何云起心里很不是滋味,当他将消息一条条看过,拉到最底时,突然出现的动态截图更让他不安。这种不安,并不是被屏幕那边人的情绪所感染,而是从他直觉中浮出的焦虑。
城南妇幼,全称城南区妇幼保健院,是一家因为城市规划而搬到市中心的医院,已经搬了将近十年了。也就是说,现在的城南妇幼,指的是那家医院的旧址。一个废弃医院而已,没多厉害,也就只是以一己之力承担了这个城市八成以上的都市传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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