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今天变异了吗
“我希望以后那些注射血清的超级士兵能有条退路,能选择性永久遗忘杀戮的痛苦,在尘埃落定之后还能恢复正常的生活。”
“当然,如果实验一直失败的话……也许他们就会放弃这个烧钱的项目。”
“我还约了汤森校对上次模拟海马体实验的数据,今天就记录到这里。”成金洋看了看手表,左手捏着颈间的十字架,右手伸向摄像头:“我会继续试图关闭这项实验……请神宽恕我的无能,原谅我的罪。”
半个小时的视频到此戛然而止,光幕上又是一片白色的雪花。
时七终于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整个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呼吸的节奏彻底乱了:“队、队长……”
“嗯?”
“是你……不对,是我爸……不对,是你……”时七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你……你记得这些吗?”
赫尔看了看满屏的雪花,摇头:“不记得了。”
他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全名,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生日,第一次知道自己确切的年龄……
记录器的内容对于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一丝一毫的熟悉感都没有。
成金洋在记录器里提到的林品。时七有印象。
林品是爸爸的博士同学,专攻人类基因改造,也是一位在领域里独树一帜的优秀科研人员。
根据记录器的内容可以推断,成金洋负责的项目,从10年开始,其实已经不受他本人控制了——公司随时可以换掉他,一起研究的伙伴又似乎一意孤行,他坚持留下来的原因,应该就像视频里说的那样。
合成血清项目的终极目的,时七也隐隐约约可以猜到。
十多年前,正值全球能量源动荡的时期,各种国际峰会上火.药味极重,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
在这档口,ING以从基因的根本改造并加强人类本身的战斗力这样的企划赢得了大量W国的赞助资金。说白了,应该就是ING受W国政府委托,寻找制造超级士兵的办法。
他们要制造更快,更强,更卓越的人类。
这是一场豪赌,谁也不知道改变基因链究竟能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而赫尔……赫尔墨斯就是这场豪赌的头号牺牲品。
时七不知道在赫尔之前还有没有别的实验对象,也不知道在赫尔之后W国是否还在进行这项实验……
从成金洋的话里看,赫尔先前遭受的待遇并不好。
648周,截止到成金洋录视频的那一天,赫尔已经在实验室呆了整整648周了。
648周,将近十三年的时间,也就是说,队长还在婴儿时期就被送进了实验室……
至于合成血清……虽然还想不明白小小的血清是如何演变成末日惨剧的,但这血清一定和罪魁祸首脱不开干系。
时七现在只觉得心口像是被细细的针密密麻麻扎了一遍,那种疼痛并既不钻心也不刺骨,却让人极其难受。
背负了十多年骂名的父亲曾经想要阻止这项实验继续下去,而队长……
就算没有记录器,时七也能大概猜出,赫尔作为实验对象一直留在实验室,直到12年才被父亲偷偷带出来。
十五岁,那时候赫尔才十五岁。
父亲那时候应该给他做过海马体手术了,他孤身一人在码头醒来,记忆残缺,不知道自己是谁……他无法想象他当时的感受。
队长好惨……
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
哦等等,时七本来鼻子酸得不行,想到这里,满腔的酸楚一下子就收回去了。
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当然是忙着逃命了。
那时候他辗转于各个安全区之间,躲避着理事区的高额悬赏。
悬赏目标是成金洋,可那些人不知道成金洋已经死了,找不到他,就退而求其次想从他的家人下手。
爷爷奶奶走得早,妈妈也死了,他们的目标就挪到了时七身上。
只是即使他们用尽了手段,也没能从那个小鬼嘴里逼问出成金洋的下落,反而让他找机会给跑了。
那几年时七过得不是很好,幸亏那时候安全区出入检查也不是特别严格,他经常跟着安置难民的车在安全区之间反复横跳。逃跑得最凶的那几个月,经常三四天才吃得上一顿饭,胃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就这样东躲西藏熬了几年,期间他给佣兵团打过工,烧抢掠这三个做了个遍。后来终于熬到了十八岁,他用攒下来的全部家当买了个假身份,藏着掖着混进了特勤学院。
草,他自己也太惨了点。
时七一个人坐那儿,脸色变来变去,过了好一阵才说:“要不要问问程叔?”
相比之下,赫尔就淡定得多:“问他什么?”
“程叔和我爸还有这个林品是一个公司的,只是在不同的分公司。”时七把发烫的记录器关上:“说不定程叔知道林品的下落……只要把林品找出来,当年的真相不就……”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赫尔终于皱了皱眉毛:“不行。”
“啊?”时七一顿:“什么不行?”
“不能去找木程。”赫尔认真道:“不能让他知道。”
“为什么啊?”时七不解。
“……他如果知道林品的下落,应该早就告诉你了,不是吗?”赫尔不想说自己只是没由来地从心底抵触那个研究员,只好慢慢从另一个方向分析道:“既然不在同一个处,他未必清楚合成血清的项目内容。”
“哦对……”离真相越来越近的兴奋终于淡了点,时七冷静了下来:“程叔一直在国内,这个项目保密级别这么高,他不一定知道……”
赫尔继续谆谆善诱:“而且当初帮你隐瞒身份,木教授已经冒很大的风险了。现在他是区里的首席研究员,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就别给他添麻烦了……”
不止别给他添麻烦,以后都别再去找木程了。
他实在是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抵触木程,但……
赫尔很少这样大段大段地说长句子,时七一下子就被忽悠住了,顿时觉得赫尔说的非常有道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啊,你说得对,还是得少麻烦程叔,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正说着,突然有人敲门。
“副队,在吗?”
是秦艾。
时七随手把记录器藏进床头柜的抽屉里,然后去开了门。
*
这是一片早已被遗弃的安全区,不少建筑物已经被炸毁了,残留的废墟上趴着早已枯黄的藤蔓植物。方圆几百米内,稍微还算完整的就是这一处圆形的商场。
商场的周围被清理出了一圈空地,巨大的广告牌被拆了下来堵住了大门。
走近了,隐约能听见里面传出来的人声。
很明显,这处被人为加固过。
绕过广告牌往左侧看,就能瞧见一扇不起眼的金属门,门上凸着不少尖锐的钉子,尖的那一端上残留着些许褐色的污渍,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钉子门忽地被推开,有个人从里面摔了出来。
那人蓬头垢面,浑身上下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露出了下面已有化脓趋势的伤口。
他呻.吟着往前爬了爬,似是想逃走,却根本没有力气爬起来。
从门内又走出几个人,为首的一个并不比身旁的人高大,脚步声却格外沉重:“郑炎,你还不肯说那死丫头在哪儿么?”
郑炎又艰难地往前爬了一步,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痛深恶绝。
他强撑着自己支起上半身,抬起一只沾满污垢的手,指着陈大武的鼻子狠狠地啐了一句,声音嘶哑难听得像破锣:“草你麻痹。”
陈大武嫌恶地皱了皱眉,后退一步避开了对方带血的口水,然后抬脚往郑炎脑袋上一踹:“死到临头了,还不肯说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