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叫循环 下
红发少女依旧非常冷静,简直像全然视身边的刀剑如无物一般,没有表现出一点儿惊讶之色。
比起随时能夺她小命的利刃,她更在乎的显然是手里那只软软糯糯还包裹着香喷喷蛋奶夹心的白面包。
女孩低头,朝手里的食物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才小心翼翼地将只吃了一口的面包放下,换了个姿势,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包围圈中。
盘旋在众人头顶的渡鸦一只接一只地停到了女孩背后的一颗树上。
它们全都收起翅膀,一动不动,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与消瘦得过分的红发女孩互相映衬,肃穆得仿佛一件奇妙而诡异的后现代主义艺术品。
少女保持着正坐的姿势,又低低的说了几句话。
季鸫的英语是所有科目中学得最好的,勉强听懂了七成。
而董家主仆则是三脸懵圈,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明白,只能茫然无助的盯着季鸫和任渐默,只希望有谁能给他们解释一下。
少女身体依然虚弱,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歇一口气。
“你是女巫?”
季鸫趁这个功夫,开口问道:
“如果我的常识没问题的话,女巫应该是和圣廷水火不容的吧?既然你是女巫,为什么会跟圣廷军一起行动?”
他的英语发音比较塑料,而且本身现代英语就跟这个“世界”的古式英语有巨大的代沟,所以季鸫说话的时候,红发少女紧蹙眉头,全神贯注地倾听,最后只是缓缓地摇摇头,勉强说出了一个有些模棱两可的回答:
“我不是圣廷军的人。”
好在这群人里面有一个不需要用语言就能与别人进行沟通的精神类异能者。
片刻之后,任渐默代替原主,解释了红发少女的身份。
女孩儿名叫伊莲娜,今年十五岁,出生在北欧某个森林边缘的穷苦小村中。
当时圣廷在西欧大陆上的势力已经非常强大,异端审判一年比一年更严厉。
牧师、神父以及圣骑士们会带领辖区内的执法官员四处搜捕他们眼中的渎神者,包括女巫、巫师、占星师、炼金术师、异教徒、海外移民以及新派科学家等等。
只要落在神职人员手中,这些人几乎无一幸免地被架到火刑架上,然后在民众们的唾弃与欢呼声中被烧成一具焦炭。
于是在教廷的高压之下,但凡有“异端”嫌疑的人只能远离教廷的核心势力覆盖区域,躲到鸟不拉屎的荒芜乡村或是寒冷偏僻的山林里去。
伊莲娜在很小的时候便没有了母亲,而父亲则是一个常年烂醉如泥的嗜酒之徒。
小姑娘小小年纪便要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于是只能每日冒险往村后的密林而去,靠采摘山货补贴家用。
就是因为这样,有一天,十岁的伊莲娜在森林里迷路了,一直到太阳下山也没能找到回村的道路。
正是这一晚的迷路,改变了小女孩儿的一生。
那天晚上恰好是月圆之夜,迷路的伊莲娜在深夜的密林中循着火光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每月一次的女巫聚会之中。
尽管经过教廷长达数十年的迫害,但相对的,“异端”也练就了一些保护自己的方法。
那时西欧大陆上确实还存在着为数不多的女巫和巫师,他们天生便具有自血脉传承而来的施法天赋,同时拥有许多常人难及的超凡能力。
小小的伊莲娜也是在女巫聚会上才得知,原来早在她还是襁褓中的小婴儿时便离家出走、下落不明的母亲是个真正的女巫,而且非常强大,她身上也流有继承自母亲的女巫血脉。
伊莲娜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地投向了黑暗的渎神阵营。
她每月出没于密林间的女巫聚会,从前辈们那儿学到了如何采集施法材料、绘制魔法阵、怎样与动物沟通,最后是如何施展只有女巫才能掌握的魔法等等。
最让其他女巫惊喜和羡慕的一点,是伊莲娜从她母亲那儿继承来的占卜天赋。
与占星师们通过观测天象预测天下大事、兴衰沉浮的能力不同,伊莲娜能通过一只小小的水晶球、一副塔罗牌甚至是一只只剩些茶叶沫子的茶杯准确预知即将发生的某件事。
使用同样的占卜方法,伊莲娜占卜出来的结果,无论是准确性还是详细度,每每都能轻轻松松吊打聚会上的其他女巫。
五年后,十岁的小姑娘长成了十五岁的妙龄少女,而圣廷也以“圣战”之名发动了横渡大洋的东征。
东征开始前的两个月,伊莲娜的村子里来了一队圣骑士。
他们是接到了村人的举报,来搜捕躲藏在附近的女巫们的。
圣骑士手中有某件似乎能感应到黑暗能量的圣器,可以准确分辨那些曾经接触过巫术的人。
士兵们花了整整十天的时间,挨家挨户进行搜检,并理所当然逮到了伊莲娜。
在临时搭建的,作为监狱的窝棚里,红发少女见到了每一个曾经在女巫聚会上出现过的同伴,以及其他更多的,或许只是在不经意间碰触过施法材料和道具的普通人。
被捕的每个人都经过了残酷的审讯与非人的刑罚。
半数的人在酷刑中被活活打死,而剩下的一半人,不管是真正的女巫还是受到牵连的无辜者,都被定下了异端的名头,推上了火刑架。
只除了伊莲娜以及另外的两个女巫。
她们三人都具有某种特殊天赋,圣廷认为她们的能力会在东征中派得上用场。
于是被刑囚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伊莲娜被那队圣骑士带到了她从未涉足过的圣都。
但作为一个女巫,落到了以对异端极度残酷而闻名的圣廷手中,哪怕是不死,也不得好活。
伊莲娜再也没有另外两个女巫。
她的肩膀被锁链洞穿,囚进了一只匣子里,然后被压在了“圣遗物”的教皇棺枢下,每日随着圣骑士小队四处奔波。
匣子极小,哪怕是身材娇小、瘦弱不堪的少女,也只能以蜷缩的姿势躺在铁制的黑暗容器之中,唯一能看到的光照,便是从作为通气口的四角小孔中漏入的阳光。
她的肩伤没有人帮她处理,又每日被铁链摩擦,早就开始溃烂发炎了。
但作为一个还有利用价值的工具,圣骑士们不会让她轻易便因炎症死去。
伊莲娜每天都会短暂地被士兵从匣子里放出来,吃一点食物、喝几口水,再灌上一碗吊命的药汤。
与此相对的,作为活命的代价,少女必须按照圣骑士的要求进行占卜,并将结果分毫不差地告知他们……
“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董家二少单手握拳,在自己的膝盖上敲了一下。
“难怪我们不管走哪条路,那群西夷人都能追上来!”
说着,他朝红发少女一指。
“原来是你在用卜算之法替他们通风报信啊!”
董靖猜得不错。
自从圣廷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铲除董家一行人之后,便一直在充分利用伊莲娜的能力,让她用占卜寻找董靖等人的下落。
伊莲娜的血脉天赋极强,而且还能与乌鸦、蝙蝠、猫、蛇和耗子等动物进行通感,二者互相结合之下,占卜出来的结果确实百发百中。
之前董家二少推测,圣廷军有某种能够追踪他们所在的方法,其实既对也不完全对。
因为伊莲娜并不是靠追踪的,相反,她能够准确的卜算出未来的某个时刻,董家一行人会出现在哪个具体地点。
因此,不管他们如何小心、多么谨慎,再怎样挑那些地势复杂、人烟稀少的荒山野岭来走,也不可能摆脱追兵。
听完任渐默转述的少女的身份之后,现场一时间陷入了静默。
董家主仆对西夷历史一窍不通,而且在一个多神多信仰国度中长大的他们,实在不太能理解夷人为了信仰哪个神就内部撕逼到不死不休的奇葩思维模式。
不过通过任渐默的叙述,他们大致上也能感受到,面前这个女孩儿,和那群西夷入侵者确实不是一伙儿的。
她虽然曾经被迫替圣骑士做事,而且她的占卜能力也确实给他们添了巨大的麻烦,但归根究底,少女也只是为了在仇人手下苟活才不得不为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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