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号019 上
少年没言语,他捻起一个化肥颗粒放进嘴里,用牙咬着,一副细细品尝的样子。
陈仰:“……”可能真的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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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的时候,陈仰他们依旧没见到周晓晓跟黄青,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岛上也没任何异动,岛民们不像是装的,似乎真的不知道有两个游客出了事。
刘婶家也没情况。
对于陈仰中午呕吐的事,张延跟林月都没过问,看样子赵元目前并没有告诉他们。
陈仰不清楚赵元的打算,只不过他不再接近自己,说话都离得远远的。
林月手机上的时间刚过七点,那位德高望重的戚婆婆通知开会,所有岛民都去后山集合,张延跟了上去。
大人不分男女的去开会了,留在家里的不是行动不便的老人,就是咿咿呀呀的小孩子。
林月跟赵元分两头,趁机挨家挨户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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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有重任,刘婶也去开会了,小儿子一个人在家,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有异变。他要去看那孩子。
陈仰很怕,还好有人陪他。
“现在过去吗?”陈仰站在屋檐下,“这会不知道要开多久,刘婶要是中途回来,跟过去的张延恐怕来不及通风报信,我们要担心些。”
少年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石头,扬臂一扔,砰地砸到李老太的窗户上面,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晚被放大,听起来清晰响亮。
陈仰心惊肉跳的瞪着那木窗,李老太屋里没动静,睡得很死。
“还愣着干什么?”少年手里的拐杖在他腿上打了一下。
陈仰腿没疼着,精神收到了不小的冲击,他猫着腰走在前面,一路风平浪静的进了刘婶家。
半响陈仰的脸黑了几分,少年拄着拐,走路的声音很大,哒哒哒的,他自己小心翼翼有什么用。
“你留这,我先……”陈仰话没说完,又是一个石头从他眼前飞过,准确击中刘婶小儿子那间石屋的窗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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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之后,刘婶家院里静悄悄的,没有出现意料中的响应,那孩子不在屋里。
陈仰的呼吸收紧,他朝身旁的少年挪近,用气声说:“去哪了?”
少年高大的身子趴在双拐上面,低着头若有所思。
陈仰如临大敌,眼珠不停扫动:“家里的化肥应该都被他吃完了,他会不会去了别人家?”
少年突然道:“回去。”
陈仰什么也没问,发软的腿一转,掉头就回李大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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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陈仰就把李大富家摸了个遍,知道他家的化肥都放在哪,脚步飞快的直奔目的地。
小院西边,斜对着厨房的杂物间门是开着的,入眼就是几个空袋子,瘪在地上,只有最里面那个袋子是鼓着的。
陈仰杵在门口不敢进去。
少年跨过破木门槛往里走,陈仰怕自己后面有东西,慌慌张张跟着他。
李大富出门的时候把煤油灯灭了,屋里比外面还黑。
月光从门口淌进来,陈仰贴着少年走到最里面那个袋子前,看他抬起一根拐杖,撩开了袋子口。
刘婶小儿子拱在里面!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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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倒抽一口凉气,有什么冲到了他的嗓子眼,拼命往下咽才没有往外吐,他瞪着那个男孩,浑身冰凉,想也不想的就往外跑。
一只手钳住他的胳膊,接着就听到令他窒息的声音。
“把他倒出来。”少年说。
陈仰挣扎着摇头。人死了,鬼肯定就在这里,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要崩。
少年单脚立地,身体的平衡基本全靠拐杖撑着,力道依然大到陈仰无法挣脱,他高大的身型隐在黑暗中,只有一只眼跟小半边脸露出点模糊的轮廓,没有一丝美感,让人头皮发麻。
“快点。”少年将陈仰一推,嗓音低冷,“倒出来,我要看尸体。”
呼——呼——呼——
冷汗从陈仰额头滴下来,他被少年逼得灰白着一张脸,踉踉跄跄走到袋子另一头,紧闭着眼弯下腰背,哆嗦着拽住袋子两边,胡乱地用力抖动了起来。
“嘭”
尸体倒出来了。
身体还维持着拱在袋子里的形态。
第5章 多晒太阳会长高
陈仰一直觉得少年不是个正常人,今晚更加肯定,他就是个疯子。
少年单脚蹲不下来,又不愿意坐地上,就逼陈仰把尸体捞起来,自己摸出之前没拿出来的手机,开手电筒,弯腰凑近。
几乎跟尸体脸贴脸。
陈仰干呕着说:“化肥味道这么冲,你还敢凑上去。”他没注意到少年忽然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
“好了没?”陈仰嘴唇抿的苍白,被他抓着的尸体冰冷僵硬,那温度顺着他的指尖往他皮肉里钻,血管里的血液都冻住了,他根本不敢睁眼,头都不敢抬,很怕看到变成鬼的男孩对他微笑。脑补是人的本能之一,不受控制。
不多时,少年直起身:“走吧。”
陈仰正要把尸体放下来,就听他又道:“等等。”
“鬼,鬼来了?”陈仰要昏过去了,他在剧烈颤抖,手里的尸体也跟着晃,少年低声说,“别动。”
陈仰无意识地停止发抖。
少年再次贴近尸体,他把手伸过去,拇指跟食指捏在一起,像是要从尸体眼睛上捻什么东西。似乎那东西极其细微,他没捻住。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咳嗽声,李老太醒了,悉悉索索的像是下了床。
陈仰想起茅房里的木头尿桶,眼皮一跳,李大富忘了把那个放李老太屋里,那李老太要是想解手就不能在屋里,她得去茅房。
以防万一,陈仰把尸体推给少年,迅速把杂物间的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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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屋门吱呀一声开了,李老太提溜着煤油灯出来,边咳边往茅房那边走。
茅房在后门外,李老太要经过杂物间,而杂物间里面一片漆黑,煤油灯一照就会看见两人一尸。
陈仰听见李老太咦了一声,他后背僵直,大气不敢出。
“院门怎么是开着的?”李老太连声喊,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有点刺耳的慌乱,“大富?大富?!大富!”
接着就自问自答:“大富开会去了,戚姐要开会,领化肥。”
“化肥,化肥啊……”
老人又咳起来,隐隐夹杂着悠长浑浊的叹息,瘪嘴里反复念着那两个字,听着有些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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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岛上炸开了锅。
刘婶家的小儿子萝卜头死了,还死在隔壁李大富家,两只攥在一起的手里都是化肥。这样离奇的死亡方式让家家户户没办法平静。
陈仰几人终于见到了戚婆婆,岛上最长寿的老人,她一身黑大褂,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干巴巴的,满头稀稀拉拉的银白盘起来梳成髻,举止大气端庄,俨然就是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老了的模样,没有半分阴森诡异。
老婆婆不是鬼婆婆,符合岛上的岁月静好画风。但对陈仰来说,队伍里少了两个队友,岛上死了一个九岁小孩,这份安宁就显得格外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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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上有老大夫,他被戚婆婆叫来,给刘婶小儿子又是翻眼扒嘴,又是扎针捏四肢骨骼,拍胸打背,一通尸检之后说是没中毒,也没异常,是中了邪。
中邪这个说法似乎不是第一次有了,很轻易被岛民们接受,他们大晚上的全家出动,虔诚的拜拜山拜拜海,对刘婶安慰几句,劝她想开点别太难过,孩子已经没了,日子还要过。
刘婶抱着小儿子尸体,哭喊着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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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上的白事讲究老一辈传下来的风俗,中邪死的,尸体不能进家门,要放在山里,入棺,第二日下葬。
半夜三更,棺材被推开,周围凑着几个脑袋。
棺材里的男孩平躺着,双手放在肚子上面,身上穿着他母亲给换的青褂子,新的,他的脚上也有一双新鞋,绒布的,大红色。
陈仰盯着那红棉鞋,脚踝窜起阴寒之气:“会变成红衣厉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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