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味香烛店
靳导眼睛亮亮地解释道:“在与装满粮食物资的帝陵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面临国破家亡惨况的施瑾终于精神崩溃,昔日故人一一浮现眼前,一番疯狂宣泄后,施瑾被自己的心魔逼疯,尖叫着跌入万丈深渊,东山再起的美梦与他短暂的生命一起尸骨无存!”
红药看着山脚处平坦的石砖,眉梢微挑:“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靳导干笑两声:“后期制作后期制作,大结局场面总要搞大一点,好升华主题嘛,哈哈哈哈哈。”
红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错开眼神关注起后面那些缩着脖子收拾道具器材的剧组工作人员的进度。
施嘉文却按捺不住开口道:“大结局升华主题的话……你看让嘉文公主亲手把施瑾捅死怎么样?国仇家恨一起报,够不够深刻?”
“嘶——”知晓施嘉文身份的靳导楠尔与易故齐齐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对视……他们是不是无意间听到了什么历史密辛?!
沈梦我也满眼惊异地看着施嘉文。
上回全程被附身,并不知晓面前这个漂亮小姑娘正是历史上鼎鼎有名嘉文公主本尊的晓霏疑惑开口:“这不太好吧?嘉文公主与景末帝感情那么好,亲手弑兄不就崩人设了吗?而且也和历史不符,一定会被考据的观众骂的。”
施嘉文眉头紧蹙,正要开口说她和施瑾关系一点都不好,红药清凌凌的眼神就到了,施嘉文一秒熄火,乖乖闭口不言。
算了算了,武安都憋屈的‘被渣男’了,她和施瑾那厮兄妹情深也没什么,哪个知名历史人物身上没点被后世之人歪曲误传的谜团啊……
见场地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红药认真嘱咐道:“抓紧时间离开吧,今天就别回来了。还有,以后别老是在人家坟头拍戏,你这冲撞了也是自找的。”
靳导连连保证:“不会了!绝对不会了!我们这次也是因为和上京旅游局有合作,他们想借剧宣传一下上京特色……唉,谁知道就这么巧呢!”
“上京特色?就这?”红药扫了眼虽然古风古色,但依然掩不住阴森的帝陵大门……这还是这两年修建的,从前千年这里连个门都没有。
“想起到宣传作用的话,你还是多拍点阳间的镜头,少往坟地钻。”
当着众演员与剧组工作人员的面被‘年轻’红老板教育,靳导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那个……红老板今日是来帝陵祭拜的吗?”
虽然嘴里问的是红老板,但靳导的视线却是放在施嘉文身上的,完全忘记了先前施嘉文想让剧中的她捅死施瑾以升华结局主题的提议。
施嘉文冷哼一声,低低道:“他也配……”
红药笑着道:“对,是来祭拜的。”顺便送他们君臣团聚。
剧组众人:“……”
可是你的表情明明更像是带着人来刨坟鞭尸扬骨灰!
红药不欲再与他们多说,神色十分理所当然、就像他是这个帝陵的主人一般无比自然的开口送客道:“离开的路只有一条,我就不送了。”
靳导也不想在这个撞鬼坟头多待,见工作人员已经手脚利落的将道具器材收拾完毕,便顺势与红药告辞,领着浩浩荡荡一群人踏上了回程路。
只有沈梦我回头,略带迟疑地道:“……既然这里……红老板还是不要久待,改日再来祭拜吧。”
这小帅哥是怕他们打不过帝陵里的鬼?
红药见剧组其他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心中突然生出一点玩笑之意,故作正经道:“其实不是祭拜,我们今日正是来帝陵超度恶鬼的。”
沈梦我愣了一瞬,然后敛下脸上错愕,颔首正色道:“祝君武运昌隆。”
说罢,转身离开。
直到沈梦我的身影消失在路尽头,红药才收回视线,对裴慈惊叹道:“这小帅哥有点意思啊……”
裴慈:“的确不简单……他是沈氏的小公子。”
“难怪,那样的气质也只有成山的真金白银锦绣华章才堪堪堆砌得出来。”红药感叹了两句就将注意力放到正事上,他看着面前几人,认真嘱咐道,“进帝陵后你们只有两点需要格外注意:跟紧我,别乱摸。其他的交给我就行。”
众人乖乖点头,只有李吴突然发出一声低低哀嚎。
“李吴你怎么了?”
李吴双手捂脸,声音沉闷:“没什么……我只是在悔恨刚才错失了和男神握手、拥抱、讨要签名的良机!一个没反应过来我就错过了至少一个亿!一个亿啊啊啊!”
“马上就好,我是专业的!绝对不会影响正事!”
“……”红药抽抽嘴角,“那你快一点,虽然帝陵只有这一个出入口,但——”
“我好了!我又可以了!”李吴蓦然松开手,脸上悔恨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堪称凶神恶煞的斗志昂扬。
这是……化悔恨为动力了?
果然很专业。
第111章 谈判妥协
进入帝陵后众人皆感觉身上一凉, 也不知道是温度变化太大,还是周遭有无形阴气环绕。
陵墓内光线昏暗,地上又到处都是考古队挖出来的大坑小坑, 能供人行走的道路越发曲折,好在红药曾在这里住了千年, 再怎么变样也不会错认, 闭着眼睛都能带着几人在黑暗中左转右转如履平地。
帝陵庞大静谧,在黑暗中完全没有方向, 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阵法, 不知下一步将会转向哪里, 可走着走着,方冲竟然无端生出几分熟悉之感,仿佛他在久远的曾经, 也曾这样摸索着走过这条黑暗墓道。
……有火把在黑暗中飘忽若鬼火,墓壁间映着煌煌人影,鼻尖下弥漫呛人血腥, 背上伏着没有温度的沉重……
“我来过这里。”方冲声音笃定,在寂静墓道盘旋回响, 惊落墓顶千年尘埃。
众人都知道方冲此时说的‘我’, 指的是前世上官冲,可如此一来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红药放慢步子, 一边盯着前方黑暗,一边状似随口询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刨施瑾坟扬他骨灰?”
方冲脑袋里只有那闪来闪去几个模糊画面, 前因后果一概不知, 但他还是凭着直觉道:“应该不是,我来这里的时候施瑾还没死……我好像是,来埋葬什么人?”
红药攥紧裴慈的手, 谨慎的停在主墓口,声音清越,话中意味却深长:“鸠占鹊巢?能耐啊。”
方冲挠挠头,正想谦虚两句,前方黑暗中却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的男声:“既已到门口,又何故停步?”
虽然来的时候就做好了帝陵中有人……鬼的心理准备,但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冷不丁听到陌生声音还是很吓人的,并非是对鬼的恐惧,而是一种突然的惊吓,混杂着‘终于来了’的隐隐解脱感,经过这一吓,方冲几人的心态甚至比刚进帝陵时还要轻松几分。
说到底,人类最大的恐惧来源于未知。
红药手上安抚的轻轻捏了捏裴慈指尖,嘴上却似含冰带雪,寒意逼人:“总要正衣冠,才好再见故人。”
“能得武安大将军如此重视,我这故人着实铭感五内喜不自胜。”
男人的声音有些失真,像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有辨不清方向的阴气在空中缓缓盘旋,然后无声拂过红药发梢。
嘴上说着正衣冠,红药还真做势理了理衣襟,布料细微的摩擦声在黑暗无光的墓室内被放大了数倍,两边再次陷入静默。
然后一点微光亮起,烛火摇曳挣扎着勉强照亮一块方寸之地,隋启的脸在暖色烛光下依然冷若冰霜嗖嗖冒着寒气,他盯着红药,挑衅道:“武安大将军莫不是怕了?”
这话说的,缩在红药身后寻求庇护的方冲等人可受不了,几人刚想开口为红药壮壮声势,谁料红药却坦然承认了。
“是啊,我的确心有顾虑。”红药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毕竟我身后还有爱人亲人和朋友,比不得隋将军孑然一身无忧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