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春
应该说什么?
对不起?我不该救你?我做错了?
凤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头发从肩头滑下来,发梢刚好拂到那人的脸上,那人像是愣住了,抬手碰到脸上,指尖一片湿润。
和发梢一起拂过的,还有凤凰莫名落下来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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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不想死,”凤凰蹲在朱雀给他种的梧桐树上,小声说,“那些侮辱虐待他的人都被他一把火烧死了,他现在想去做别的事。”
朱雀仰着头看他:“他想做什么?”
“他说没想好,”凤凰低头看着朱雀,“想先在这儿住一段时间。”
“好啊,住吧,”朱雀应得爽快,“就是……他杀了那么多人,下界时难免被怨魂盯上……”
“我保护他。”凤凰说。
朱雀抿了抿唇,不说话了,青龙带着玄武走过来,一抬头,看见凤凰在书上蹲着,立刻抬手指着他:“给老子下来!有你这么和人说话的吗!”
玄武拍拍他的胸口:“爆,爆脾气。”
白虎在朱雀脚边打了个呵欠,甩着尾巴,找了个通风的地方开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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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直没个名字也不太行,虽然平日里只见凤凰一个人,但凤凰和朱雀他们说起他的时候总不知道怎么称呼,便想给他起个名字。
朱雀一听,撸起袖子:“我来起!”
“你那起名的水平算了吧,我们家丑就不要外扬了,”青龙说,“我丢不起那个人。”
朱雀不解:“真的吗?我觉得我起名水平还是挺好的。”
凤凰看着朱雀:“你打算叫他什么?”
朱雀答得很流畅:“你叫鸟人,他喝了你的血,不如我们叫他……血人。”
凤凰立刻扭头看着青龙:“你来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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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说记得自己名字里有个怀字,被那些邪修带走的时候年纪太小了,就记得个怀,青龙不肯起,凤凰翻了好多书才定下一个朴字,取抱朴含真之意,想他不要再被恨与其他恶劣的情绪损伤人的天性。
朴怀盯着那本书,说:“我不是人了,还有人的天性吗?”
“是人,不是人还能是什么?”凤凰往旁挪了挪,让他坐自己旁边,他发现朴怀挺喜欢靠着自己坐的,可能是凤凰血互相吸引的缘故。
朴怀没说话。
他很多时候都这样,盯着一个地方出神,通常这个时候凤凰就不会再打扰他,安静地坐在旁边,坐到腿麻也不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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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让他知道你就是凤凰,”朱雀说,“虽然你没恶意,但是对他来说你……”
“我知道,”凤凰又蹲在梧桐树上,前些日子季春来了一趟,在这儿种了好多梧桐,成了一片小小的梧桐林,他还挺喜欢的,“你们最近都叫我鸟人吧。”
“不是,你真没觉得鸟人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对劲的吗?”青龙一脸纠结地蹲在他旁边。
凤凰扭头看他:“小龙人。”
青龙一巴掌给他扇树下去了,玄武张开龟壳接住他,懒洋洋地往里一缩,说:“换个名,字吧。”
“那我要叫景栖,”凤凰应得挺快,像是早就想好了,“我看见书上说凤栖梧桐,我取栖字,姓景。”
朱雀问:“为什么姓景?”
“不知道,”凤凰说,“好听。”
朱雀翻了个白眼。
第111章 凤凰血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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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栖其实挺忙的。
他的修为还是没能回到之前的程度,下次涅槃在两千多年后,修为不够的话便会再次涅槃失败,到时候便是真正的死亡,之前在天道那儿也只是换了绒毛的程度,平日里还得和龙君多练练。
不能在天启练,天启闲着没事儿干的神君太多了,他俩一练起来就有过来押注喊好的,只能找个没人的地儿,龙君每次都把景栖打得半死不活,看他身上燃了凤凰火疗伤,蹲在他身边,说:“你捡回去那个人,身上的火和你一样?”
“不一样,”景栖说,“他的火里有很多别的东西。”
“魔性?”龙君问。
“嗯。”景栖点点头。
龙君没说话,他看着凤凰火逐渐熄灭,景栖站起来活动活动胳膊腿儿,开口道:“杀了他吧。”
“他说他不想死。”景栖说。
“这不是他想不想死的问题,”龙君往后一靠,有云囤积在他身后,拖住他的身体,“有魔根的人不能留,没有人能想到他能做出什么事。”
景栖没说话。
“或许他本性是善良的,但魔根深重,人也会逐渐扭曲,”龙君说,“到时候他……”
“我知道。”景栖说,“我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你知道个粑粑,”龙君啧了一声,抬手用力戳了戳他的脑袋,“咋这么犟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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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怀蹲在界阶边,看景栖一步一步从下头走来,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摆,景栖走上来,他松开被自己攥得发皱的衣摆,一声不吭。
“人界冬至了,”景栖把他拉起来,“玄冥那儿也会下雪,我们去看看。”
他没有在商量,朴怀平日里没什么表情,也不爱说话,景栖说去哪就去哪,从来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但今日朴怀站起来后定了定神,和他说:“玄冥大人殿前有很多梅花。”
景栖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那我们去看花?”
“嗯,”朴怀点了点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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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怀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就在殿前见到许多梅花,今日下雪,雪花和梅花簇在一块儿,远远看过去是一幅滚入红尘的画。
冬神殿前的雪是最大的,景栖盯着那些花看了半天,旁边的朴怀打了个喷嚏他才反应过来,问:“你冷不冷啊?”
朴怀面无表情:“冷。”
“哦。”景栖有些发愣。
冷。
那咋办嘛。
我又没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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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仲冬拎了件披风来解决了此时的尴尬。
朴怀拉紧了披风,迎着风打了第三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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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栖发现朴怀挺喜欢到界阶口等他的。
每次练完功回来累得要死,龙君打人从不手下留情,他垂头丧气地走上界阶,精神饱满地拉着朴怀从界阶边上离开。
朴怀总跟着他,不声不响地凑过来,有时候他被朱雀压着看书,朴怀也会跟过来,往书桌旁一坐,入定了似的看着他。
天启人少,但人人都很闲,不多时景栖身后多了个小跟班的事儿传遍了,也有人勾着景栖肩膀问他们俩是什么关系,景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关系,梗了半天,说:“他身体里有我的血。”
季春听明白了:“哦,你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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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朴怀闲着无聊,会主动开口,问他:“那天你为什么哭?”
“哪天?”景栖想了想,“第一次见你那次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
只是感应到了他的苦痛,聚在胸腔里,他连道歉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憋极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眼泪是什么时候滴落下去的。
朴怀盯着他看了会儿,嘴角忽然浮现出很淡的一抹笑意,景栖看愣了,他从来没见他笑过,慌忙之中一把抓住他的手,说:“你再笑一次。”
“笑完了,”朴怀把手抽回来,“没有后续。”
“后一个。”景栖说,“你再续一个。”
朴怀没看他,偏偏头:“你也没笑过。”
景栖闻言,立刻扯开嘴角假笑得十分标准,扯扯朴怀的头发叫他看,朴怀瞥了眼,顿时乐了。
我从未见过笑得如此僵硬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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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栖发现朴怀笑起来还挺好看的,比朱雀还好看很多,朱雀挺纳闷:“你为什么总拿我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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