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春
邱岘看见那一屋的符就有点儿头疼,陆朴怀解释道:“怕有人察觉到而已。”
毕竟他们要掩盖的是一个神族的双修契,要是掩盖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星光外泄被羡仙坛的人感知到了,不知道会引来什么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谨慎为妙。
陆柯词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坐到桌子一边去,盯着碗里的水看:“这是什么?”
“接血的沙水,里头都是些肉眼看不见的小虫子,叫沙虫,”陆朴怀说着,又从一旁拿起一把匕首,刀身薄而锋利,他轻巧地在手里把匕首转了一圈,“血契是被血唤醒的,虽然当时没注意,但一定有一部分血已经渗透进皮肤里去了。”
“要把血逼出来?”邱岘坐在了陆柯词对面。
“嗯,你们沾到血的那只手便是起点,从那里开始找,”陆朴怀用匕首刀背轻轻敲了下陶瓷碗,碗里的沙虫立刻跃动起来,十分难耐的样子,“它们能找出身体里不同的血液然后吃掉,这玩意儿是药修养着治病用的,不用担心他们喝了血会怎么样。”
“要把它们塞到手里吗?”陆柯词有点儿嫌弃,沙虫虽小但数量繁多,跟一大把沙子似的,如果要塞到手里去怎么想都不太舒服。
“不是,它们会引血,”陆朴怀在两个人脸上扫了眼,还是决定先拿自己徒弟开刀,毕竟和邱岘没那么熟,“你是哪只手碰到他的血了?”
陆柯词低下头盯着两只手看了会儿:“不记得了。”
邱岘看了一眼,说:“右手。”
“右手啊,”陆朴怀皱了下眉,“那你得把手链摘了。”
陆柯词懵了下,左手下意识地护住右手的手链,小声问:“为什么?”
“手链……”陆朴怀顿了顿,“会干扰沙虫的判断,我们把它取下来,两分钟就行,好不好?”
陆柯词不太情愿地用手指在手链上轻轻拨弄了下,一声清脆却不响亮的声音传出来,手链没有扣,像被扯开了一样掉在手腕两边,他用左手把手链紧紧握在手心里,右手手背朝上递到了陆朴怀那边。
凉得渗人的刀刃划破皮肤,血立刻涌出来,陆柯词面前那碗沙虫立刻躁动了起来,它们抖动着,连带碗里的水都溅起水花,陆柯词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逆流,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附着往伤口处涌动,不过数十秒,一滴漆黑的血便从他伤口里滴出来,沙虫一跃而起将那滴血吞掉,又回到水里不再动弹。
不等陆朴怀说好了,陆柯词动作飞快地把手链带上了,调动起身体里的灵力修补伤口,陆朴怀没说什么,把刀刃上的血擦干净了,抬眼看着邱岘。
邱岘伸出自己的左手让陆朴怀在他手背上划了一下,伤口不多时流出几滴鲜红的血,都被沙虫吞噬得干干净净。
在最后一滴血都被吞掉,沙虫跌回碗里的那一刹那邱岘只觉得魂域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剥落。
魂域的天空上那颗白色的六芒星和陆柯词识海里的黑色六芒星同时暗下来,原本亮起的两个角没了光,灰暗吞没了外层的光圈,两颗六芒星完全暗下来之后竟然从空中跌落,直线坠入了识海和魂域的那条河水之中。
邱岘将意识潜进魂域,魂域内黑成了从前的模样,没了那颗白色六芒星的光后邱岘竟然觉得魂域里暗得有点儿看不清路。
他根据记忆飞到空中,仔细看了看原本有着六芒星的地方,那儿似乎有一个很淡的六芒星印,邱岘伸出手,顺着那个痕迹摸了摸,愣了许久,余光又一次瞥到了那抹在暗处十分显眼的绿。
双星鉴没有被抹去,而是被陆朴怀用沙虫遮盖住了光芒,所以陆柯词种在他魂域的这簇花还在,花瓣柔软地舒展,这么久了也没有要凋谢的意思,还挺神奇的。
他又呆了一会儿便将意识冲魂域里抽出,离开的那一瞬间心底突然泛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酸,压得他喘不过气,邱岘睁开眼睛,发现坐在对面的陆柯词眼眶都红了,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双修契是这样的,”陆朴怀揉了揉陆柯词的脑袋,“毕竟也占了双修两个字,双星鉴再没成,抹去的时候还是会有些难过。”
可陆柯词根本不知道这抹难过从何而来,他相信师父是一定有办法解开双星鉴的,就算只是让它暗下来也算阻止了它的进一步拓展,所以他做好了识海里没有星星的准备,但将意识潜到识海里去,没了黑色六芒星的光,看到识海的湖蓝色更加纯净的时候他感到了一股从胸腔泛出来的痛。
陆柯词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想要这颗星星,但他在识海里的意识更加诚实,痛得他直不起腰,慌慌张张把意识抽出来还红了眼眶。
两个人都不太冷静,又不约而同地沉默着看着陆朴怀收拾东西,陆朴怀被他俩盯得十分不自在,差点儿就一顺手把沙虫扔了。
陆朴怀准备挺长一段时间可能都是在贴符。
邱岘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毕竟是在羡仙坛的地盘,用法术贴了符或许会引到旁人的注意。
不过他为什么不让陆柯词去帮忙?自己不能用符,陆柯词又不是不能。
陆朴怀收拾东西挺快的,把符咒一张一张揭下收好,又把沙虫倒回一个葫芦里,冲陆柯词说:“这是你三师叔祖的,回去之后还得还给她。”
“今年你要回师门过年吗?”陆柯词深吸了口气,勉强小声地问他。
“回吧,有两年没回了,”陆朴怀又抬手在陆柯词头上揉了下,“带你回去过年。”
“哦。”陆柯词伸手摩挲着手链,手顿了顿,视线悄悄往下瞥了眼,手腕上的六芒星也淡了,不仔细盯着看绝对看不出来。
黑色的都淡成这样,邱岘手腕上那颗白色的肯定淡得没影儿了。
陆柯词挪开视线,刚想说什么,房门被叩响,他又起身去外头开门。
阿离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几个大食盒,看见陆柯词先是怔了怔,随后将食盒递给他:“……长老要我送来的,修道之人虽不必吃饭,但偶尔吃一些……味道也不错。”
“啊,”陆柯词接过来,“谢谢。”
“还有……嗯,刚才在船上,”阿离做了几个深呼吸,抬手拍了拍脸,鼓足勇气和陆柯词说,“我不至于把你那句答应当真,只是……能不能留一个能找到你的法子?日后若我能出仙境昆仑了,我就去找你……不是要结道侣,我只是觉得你这人很有意思,年纪小修为高……”
“好,”陆柯词点点头,他这会儿如果拒绝了阿离应该会挺尴尬的,小姑娘脸又要红了,他不再看她,“我是幽州人,师门也在幽州,姓陆的那个师门,平时在小师叔的猫咖里。”
“猫咖?”阿离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知道吗?猫咖就是很多猫,有一只三花很喜欢我,还有一只橘猫,”陆柯词转身食盒放到一边的桌子上比划了一下,“这么胖。”
“很多猫吗?那我一定要去看看,”阿离笑了,“谢谢你。”
“嗯,”陆柯词点点头,“不用谢。”
邱岘靠在门框上,看着他俩有说有笑。陆朴怀从里间走出来,往那边瞥了眼,没出声,坐到外厅的桌子边上,打开食盒,里头的饭菜的确丰盛。
又聊了会儿阿离才道别,还邀请陆柯词晚上一起去看天雷,陆柯词对打雷没什么兴趣,拒绝了,阿离点点头后离开,顺手带上了门。
陆柯词长舒一口气,转头的时候正好瞥见邱岘靠在门框边上看他,下意识望过去的时候邱岘又没在看他,正迈着步子准备到桌边去坐下吃饭。
吃过饭便到了晚上,这儿的天空暗得有些不正常,估计是引了天雷的缘故,云层隐隐泛着紫色。
邱岘吃过饭就跑到一个小书房里呆着了,陆朴怀把食盒洗完整理好的时候外头响起一声雷鸣,像春雷那样从叠叠云层之后传来。陆柯词正好写完今天的事件记录,听到声音便从窗户那儿看了眼,窗户却像是蒙了一层很厚的雾,什么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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