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妖管局
“梅疏彤”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冰凉湿滑的触感令谢涯头皮发麻,心跳加速。
不能慌,不能慌,不能慌。
谢涯在心里默念,抬腿就是一脚,将“梅疏彤”踹出去老远。
他知道对方不是人,脚上没留劲儿,对方显然也没有料到他有胆子动手,背脊撞在树木上久久没能动弹。
谢涯趁机赶快往山下跑,他不敢回头,害怕自己一回头就对上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了有多久,他明明是朝着山下的路跑,可是他一直没有看见房屋和人烟,依旧在山林里。
不对,那一脚踩空的感觉不是假的,他这是遇见鬼打墙了?
额头上的汗水不断往下流,背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打湿透,他的双目坚毅,屏气凝神,用心眼去看周围。
一片黑雾笼罩,漆黑暗沉,伸手不见五指。
得找到出口。
“小涯……”
他忽然听见一道清冽的声音,宛如天籁之音,谢涯猛地睁开眼睛,他正靠在一颗树上喘息着,肩膀上突然一沉,一只苍白冰凉的手落在上面。
“找到你了。”
再次对上那张没有五官的脸,谢涯紧张过度反倒是露出一个邪性的笑,额角冷汗流淌,滑落进他的衣领里。
他猛地绷直身子,一米七三的“梅疏彤”被迫拉伸手臂,正好她站在一个小沟里,发现自己有点够不着一米八五的谢涯的肩膀,手被迫悬在半空中。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谢涯趁机转身就跑,对方似乎笃定他跑不出去,遛狗般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发出刺耳的嬉笑声。
他再次跑回到坟地里,嘴角咧开,眼睛里闪烁着精光,毫不犹豫地一脚踩在他摔倒的坟头上,身后的“梅疏彤”愤怒地朝他扑过来,想要掐断他的脖子。
踩空的失重感再次向他袭来,这一次他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沉稳有力的手臂将他稳稳的接住,紧随他身后追出来的“梅疏彤”被一把掐住脖子。
“啊——”
指甲划过玻璃般刺耳的惨叫源源不断钻进谢涯的耳朵里,他没忍住扭头去看,白玉雕作的手正无情地掐住“梅疏彤”的脖子,十几秒时间,便被捏碎成黑雾,向着四周迸溅,幽蓝的火焰将这些残渣迅速烧毁,连粉末都没有留下一粒。
谢涯的心脏扑通直跳,久久回不过神。
“别怕,我来了。”季灵渠以为谢涯在害怕,本想揉一揉小卷毛,又想起自己的右手刚掐过脏东西,嫌恶地皱起眉头。
意识到自己还在季灵渠怀中,谢涯赶紧站直身子往后退一步,“你怎么来了?”
“察觉到你有危险。”季灵渠在谢涯的眉心留了一点力量,在谢涯有危险时能够感知到。
谢涯倒是没有问他是怎么察觉到自己有危险的,季灵渠那么神通广大,想知道应该不是难事。
他看季灵渠把右手拿得远远的,瞬间心领神会,从包里翻出湿纸巾撕开包装袋递给他,“擦擦手。”
擦完手后,季灵渠拧成“川”字的眉心方才舒展开。
“那个……虽然不想打扰你们两口子谈情说爱,但我们该下山了。”一直在旁边的当透明人的梅疏彤提醒道。
“抱歉彤姐,我们这……”谢涯话音未落,整个人就软了下去,身子往后倒,季灵渠伸手接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中。
“谢涯!”梅疏彤没料到谢涯说倒就倒,大步跑过去查看谢涯的情况。
“没事,力量使用过度,体力透支了。”季灵渠探查过谢涯的身体情况后,松了一口气,将人打横抱起来,往山下走去。
月光如流水,倾泻在谢涯有些苍白的面庞上,额前的碎发和他的眼睫被汗水沾湿,染上潮气,显得格外浓黑,紧抿的嘴唇泄露出他倔强的性子,季灵渠垂眸凝视着他,轻声说:“今天做得很好,辛苦了。”
谢涯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找到正确的出口,这是季灵渠没料到的,谢涯刚才适应这股力量,仅仅能净化一些比较小的秽气,运用自如离他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可现在看来,这个距离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长,谢涯的天赋远比季灵渠预料中要强。
梅疏彤不远不近地走在季灵渠斜后方,她一直在打量着季灵渠,刚才那股力量太强大了,她毫不怀疑,如果季灵渠想杀她,也和刚才一样容易。
走到山下,梅疏彤依旧保持着沉默,走在他前面不曾回头的季灵渠却忽然开口,声音如击玉,“你有话要说?”
夜风呼啸,片刻后梅疏彤斟酌着开口:“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和谢涯一个人类结婚又有什么目的?”
季灵渠的乌发被风吹动,梅疏彤望着他冷漠疏离的背影,骤然感到一阵令她心颤的威压。
“与你无关,不该问的别问。”
长久以来宁静的生活,让梅疏彤早已忘记这种发自肺腑的恐惧是什么感觉,现在她突然尝到了,时光回转,她仿若又回到还未修炼成人形之际,被山林里的猛兽追捕,仓皇逃命,肝胆俱裂。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被窝,谢涯有点不想起床,他又往下缩了缩,蜷成一团,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迷蒙间,谢涯倏然记起他遇险被季灵渠救了的事情。
坐起身来,谢涯转动脑袋,没有看见季灵渠,掀开被子走进浴室去洗了个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有些疑惑,怎么身上的伤都消失了?
伸手去开花伞,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才想起自己的手腕拧到了这件事。
身残志坚的洗完澡,换好衣服下楼去,参和斗正在院子里互相追着对方的尾巴玩,不过它们和普通的猫不同,由于转动的速度过快,竟然跑出了残影,将地面上的草屑花瓣卷起,宛如微型龙卷风。
陆芳朝坐在房檐下和季灵渠下棋,季灵渠见谢涯下楼来,掀起眼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你小子总算是醒了,这会儿都要晌午了,还好你单位那边说算你工伤,给你带薪休假。”陆芳朝手里拿着黑子在桌面上敲了敲,愁眉紧锁地盯着棋盘。
今天是周五,他不用去上班,是因为工伤,季灵渠怎么也在家里蹲着?
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季灵渠平静地说:“不想去。”
这个理由可真让人无法反驳。
“无故旷工会扣工资的。”谢涯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不这么认为,毕竟要说旷工最厉害的当属马速,不仅没扣工资,每回年终奖都拿的不少,只是季灵渠还是新人,入职第二天就旷工,有点太嚣张了吧。
“我缺那点钱吗?”
谢涯觉得自己好像从季灵渠眼睛里看到了冷笑。
“那你还出去工作。”他小声嘀咕道。
径直往厨房走去,陆芳朝见谢涯离开,收回视线,对季灵渠说:“大人其实不用在意那些闲言碎语,他们就是闲得慌。”
季灵渠没接话,那种话他其实不是第一次听见,有一次他不小心看见谢涯和孟阳雨的聊天界面。
孟阳雨就问过谢涯,季灵渠有没有正经工作,谢涯嘻嘻哈哈的表示他负责貌美如花,自己负责赚钱养家。
久而久之,季灵渠便明白,在人类的世界里,就算你有钱,也应该有一份正经工作,哪怕是个闲职,说出去也好听,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富二代花钱走关系进事业单位,找个闲职混日子,开豪车去挣两三千块的工资。
过了会儿谢涯从厨房出来,“我手腕拧到了,没办法做菜,冰箱里还有之前包的饺子,吃饺子吧。”
虽然吃饺子也行,但不能吃到谢涯做的正餐,季灵渠还是有些不高兴。
“手给我。”
谢涯下意识将手递过去,季灵渠握住他的手腕,随即手腕上传来一阵清凉感,收回时,手腕已经不痛了。
“好神奇。”谢涯甩了甩手,真的不痛了。
“你太脆弱了。”说到这里,季灵渠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袖子一甩,一堆珍贵的药材出现在桌面上,“这些应该能治好你的肾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