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男主
深夜天寒,小孩手脚冰凉,好一会还暖不过来,方棋扯过棉被给他盖上,裹紧。
这样应该不冷了吧……方棋盖好被子,小孩还在断断续续的呲呜,意识明显已经不大清楚,凭着毅力强撑着不睡。
方棋凑到小孩耳边,小声安抚道:“我不揍你,小祖宗我哪儿敢啊,睡你的吧,明天就好了,听话。”
他语气轻柔,男主不领情也不信,奄奄一息的在他怀里小幅度的扑腾起来。方棋怕他牵动伤口,干脆钳住小孩细瘦的双腕,压着火道:“都说了不揍你,别给脸不要脸啊,动来动去不嫌疼啊?”
话没说完,果然不再叫了。
真这么听话?
方棋诧异的低头一瞧,不由摇头苦笑,小孩双眼紧闭,已然晕过去了。
月色柔柔,方棋又累又困,头脑却矛盾的十分清醒。靠着床板发呆,他该怎么办?
鸿元这个情况,类似于有点自闭的小孩。只不过自闭儿大多是天生的,男主这是后天的,他从小让人欺负,这么多年来内心和外界恐怕早就竖起一道厚厚的高墙。他的小世界整个都是封闭阴暗的,难免会对人排斥恐惧。
态度不能太强硬……方棋想,会吓到他,弄不好还会适得其反。
他不可能一下子获取男主的信任,现在要做的,只有付出无限的时间和耐心,用温暖和真诚,不过分剧烈的、一点一点的、小心的敲开他封闭的世界。让他知道,外面的世界也是温柔安全的。
当然也不能太怂了。省得他蹬鼻子上脸,有时候管孩子不狠不行。比如今天,要不是小孩受伤逃过一劫,他才不会吃这个哑巴亏。
但是,不管他演白脸还是唱红脸,都要让男主透过表象看本质……让他知道,他不会害他,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站在他这边。
前前后后想了一遍,顾虑这个顾虑那个,方棋烦躁的吐出一口气,当爹可真难。
困意涌上来,意识越来越纷乱模糊。方棋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睡着了。
好像只是刚刚闭上眼睛,被一股怪异的动静吵醒,方棋昏昏然听了几秒,才迟钝的反应过来。男主又开始在他怀里乱动。
睡觉也不让人好好睡,方棋暗自咕哝,敷衍的拍拍小孩的后背,“睡觉,别吵,困着呢。”
喊了两句,怀里的人颤颤肩膀,当真不动弹了。
*****
察觉身下触感有异,小孩在沉沉黑夜中睁开眼睛,他双眸锐利冷静,明明刚才还昏迷不醒,下一瞬的神色却连半分睡意都没有。
耳边传来粗哑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深夜里尤为刺耳。
他在醒来的一刻就恢复了气力,本该在第一时间,钳住这个人的喉咙,咬穿他的脖子。
可是他躺在温热的怀抱里,两人肌肤相贴,那人身上的热量源源不断的传到自己身上。他蜷起的双足被人握在小腹处暖着,全身热乎乎的。
他拼尽全力,都无法抬起一根手指。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在温暖中醒来。
月色如水,发型奇怪的青年靠着床脚蹲坐,头歪靠在床板,头和肩膀几乎歪成九十度,嘴唇微微张开。可能是受了风寒,他鼻子不大通畅,喘气喘得像拉风箱。
一双手却端得很稳。
那人的左臂托着他的脑袋,手掌虚虚拢住他的双腕,动作很轻,只是象征性的拢住。右手搭在身上,正好把他圈在怀里,防止他掉下去。温热聒噪的气息吐在他的头顶。
小孩的身体僵硬死板,却处于高度敏感的状态,他紧张的能感受到发丝的一颤一动。
稚弱的身体僵直片刻,小孩试探着动了动手指,反而触到那人暖热的手心。
他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瑟缩一下肩膀。
刚一动作,那人的手就覆盖上来。鸿元微微弓起背,做出攻击的姿势。然后,后背被人拍了拍,那人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些什么,又把他搂紧了些。
小孩双目清明,茫然的看着破陋的屋顶。
恍惚之间仿佛有一种被人捧在手心里,谨慎的、小心翼翼的呵护的错觉。
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一动不敢动。
他死死盯着青年微微鼓起的喉结,像蛰伏在暗处的野兽,随时都能扑上去咬断。
半夜无眠,睁眼到天明。
第8章 食指
方棋不知道自己抱着死神睡了一夜。
天还没亮他就醒了,迷迷糊糊睁眼看了一眼天色,下意识小摸出手机看几点钟,一抬手才感受到手臂上的重量,低头一看,小孩屁股朝外,毛茸茸的脸朝他,嘴唇已经恢复血色,看起来睡得香甜。
看着猴脸,方棋涣散的眼神开始聚焦。他忘了,没手机没电脑,什么都没有,这里是风瑶山。
用力闭闭眼睛再睁开,这一觉真是黑甜,连梦都没做。睡饱了整个人都满血复活了,就是有点饿,脖子还很疼。
可不是该疼,耷拉着脖子睡了一夜,颈椎又酸又涨,头都抬不正。方棋把小孩的头轻轻放在腿上,腾出左手吃力的捏了捏自己的后颈。稍微舒服一点后,又扒开男主的衣领看了看,血止住了。
替他整理好衣服,方棋暗暗惊叹感慨男主的自愈能力,简直无敌,而且好像永远不会失血过多= =
小心的抱着人,方棋艰难的转身。蹲坐一夜,不光是脖子疼,腿和手也又麻又痒,方棋努力忍住不把男主扔下去,把人轻轻的放回床上。
转过身,方棋麻着脚,歪着头,一瘸一拐的走出门外。
脚步声没走出多远,鸿元睁开眼睛,眼底深处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贪慕阴鸷,转瞬即逝。他坐起来,看着自己一直抵着那人掌心的食指,伸出舌头舔了舔。
合上房门,山中独有的清凉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比雨后的空气更沁人心脾。
方棋长长的呼吸,靠着山壁等着身上的麻痒劲过去,一边捏起衣角闻了闻。身上的衣服快不能要了,爬坑时沾满绿苔,浑身都是土腥味。
方棋放下衣摆,看到脏乎乎的手,指缝里都是黑泥草屑。
山洞周围怪木丛生,方棋原地听了几秒,随后绕过野坟,拨开半人高的野草往西南方向走去。
昨天来去匆匆,没有注意过周遭的景物。现在驻足细听,除了清脆的鸟叫声,依稀还有一丝细微难察的流水声。
循声走了百多米,果然一条山泉横亘在前,掩映在野草中。挤开草丛走过去,溪泉约莫两米多宽,水质极为清澈,能看见水底圆润的小石头。站在溪边远望,往右蜿蜒向上,往左蜿蜒向下,波水粼粼,像是一条发光的亮带。
方棋洗干净了手,又蘸着水,就着水中倒影小心的擦了擦被抓花的脸。随后往上游走了几步,捧起水来喝了个饱,几捧水下肚,隔了好一会,细品嘴里的山泉余味,竟然还有一点甜。
洗完手脸,方棋摸了摸下巴,心想这会男主该醒了,轮到他表现的机会到了。
方棋左看右看,突地眼前一亮。
山泉从山顶滚流下来,从他站的地方再往下几十米,就是山泉的尽头,一片小水湖。水湖手边长了许多奇怪的植物,其中有一种形状像荷叶,长在岸边。
方棋走近了去看,才看见枝叶有蒲扇那么大,开的花却很小。黄橙橙的嫩生生的,只有指甲盖大小。
方棋折下一片肥厚的叶子,用泉水把表面冲洗干净,然后竖起叶子四边,简单折了一个粗陋的碗,挖了一叶水,往山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