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迫成为风水先生的日子里
郁宁接了寒香令顺手就塞袖袋里了,笑眯眯的说:“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你。”
张风来一愣,拱手道:“请先生赐教。”
“叫你徒弟和小厮都过来。”
“是。”
张风来虽然有些纳闷,却还是让两人也上前,听郁宁吩咐。郁宁指着张风来的徒弟说:“你这个徒弟,不是个好的。”
张风来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你先等我说完,有话等听完我说的你再说。”郁宁这么说,张风来只好咽下了口中的话,看郁宁还想说什么,只见他又一指他的小厮:“这个八成也不是个好的。”
“我时间紧迫,师傅还在外面等我呢,我就粗略与你一说。”郁宁说:“虽然我查过你的账册,你的食材品质并未下降,你也尝过做出来的点心的味道没有任何差错,那么为什么客人都觉得是你手艺不行的问题呢?”
“我想了想,我与师傅来你这里的时候,糕点的味道都十分味美价廉,理应广受喜爱才是,为何人人都说你余庆斋糕点品质下降?我说我想将你拐回去当府中大厨,国师大人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也就是说你的手艺绝对没有问题。那么你何不想想这是为什么呢?”
“我问过国师大人了,风水局固然会有影响,就最多让客人疑心你这糕点有问题又或者是食欲不佳,却决计不会影响那么广泛。”郁宁快速的说:“如果说食材品质没有问题,你的手艺也没有问题,客人的嘴也没有问题,那么最不可能的事情就是真相——你卖出去的糕点品质就是不行。你说你尝过了每次出炉的糕点的味道都没有问题……那么你每一块都尝过了吗?”
“当然不会!”张风来激动地说:“但是那怎么可能呢!每次出炉我都会拿一块来尝!绝对没有问题的!”
“每次尝新出炉的糕点都是你亲手取的吗?有没有可能是只有上面一层的品质是正常的,下面一层的品质都不正常呢?或者只有到你手中的那一块品质才是正常的?或者卖给客人的与你所制的不是同一批?”
“先生这两天都有在我这里采买糕点吧?那您又如何解释这些糕点的品质都是正常的呢?!”
“那不是很简单?你这里客人那么少,我量你也不敢按照以前的数量再制,能保证不缺失品种都已经竭尽你所能了吧?那么既然你都做得那么少了,不做手脚又如何?反正你也卖不出去了。”
“当然,以上都是我的猜测,我没有证据,你可以选择不信。”郁宁说完自己的推测,只觉得神清气爽:“我说这些,是为了给你一个‘公道’,免得待我们走了,你余庆斋却还是每况日下,那你岂不是要怨国师大人有名无实?”
“好了,我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吧。”
张风来双目赤红,眼中的绝望之情比之前来到国师府之时还要浓重,他猛然转身看向跟了自己十来年的小厮和徒弟,怒吼道:“你们说!快说!当着郁先生的面好生的解释!”
小厮阿丁和徒弟阿飞都沉默了,郁宁没忍住补充了一句:“换东西的时候,你们家生意应该还没有那么差,毕竟老字号口碑还在,但那时你们若真的以次充好那便是自寻死路。”
“你们快说!快说你们没有!”
“我可没兴趣听……我们走。”说完这些,郁宁挥了挥手,也没兴趣看什么师徒反目成仇的戏码。
“是。”国师府一行人纷纷躬身应是,不过为了避免张风来被自个儿徒弟和小厮不一小心给弄死,郁宁还是留了两个侍卫,连忙回外头马车上去了。走到一半,他突然想到什么,扭头说了一句:“张掌柜的,您要是在这低头混不下去了,就去找顾国师,国师定然不吝在府中给您一个席位——御厨的传人献艺于国师,听着也不算丢分子不是?”
郁宁一上车,顾国师和梅先生就看了过来,郁宁十分理直气壮的将刚刚他和张风来说的那串子分析又说了一遍,说完还特别顺口的补充了一句:“人作死,天在看,万事都要怪风水,老天爷还不乐意背这个锅呢!”
“什么锅不锅的……简直胡闹!”梅先生皱眉,他没听懂‘锅’是什么意思,却不妨碍他理解到了郁宁这句话的含义。虽然郁宁分析得有道理,却也不是完全肯定,他问道:“凭你一几猜测,无凭无据,若是你猜错,那岂不是害得人十几年师徒情分、主仆情分一遭丧尽?”
郁宁想了想,居然回了一句:“那跟我关系也不大啊……我都说了全是我猜测,无凭无据,他爱信不信。”
“混账东西!”
“倒也不是全无道理。”顾国师支着下巴,若有所思,直到郁宁说了最后一句,才点了点头:“猜对有无,确实和我们关系不大。”
“顾梦澜——!”
“师傅我留了人在那头啦!你要是好奇真相,一会儿问问就知道了。”郁宁见梅先生气得狠了,连忙眼巴巴的补充说:“这世道上终究还是坏人多好人少……不是,好人多坏人少的——若是我真的猜错了,多多给点补偿也就是了。”
顾国师应和道:“阿郁说的没错,若真的猜错了,给些补偿也就是了。”
梅先生愤愤的扭过头去,不理睬他们两人,他只觉得自己内闱不修,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两个人!
第35章
不管怎么说, 三人再度踏上了前往周天府的旅途。梅先生可能是眼不见心不烦,最后也没去问余庆斋到底是什么样的破事, 郁宁和顾国师自然也不会作死去提, 一个老老实实的哄对象,一个老老实实的背书,也让梅先生过了一段难得的舒心日子。
算起来, 郁宁算起来也是在这个时代第一次出远门,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原本还剩两三日的行程硬生生被他拖长了一倍——今天到了一处地方听说某某饭馆一绝就死皮赖脸的拖着梅先生他们去尝尝,明天到了一处地方又听说某某山风景绝佳又要去看。有一次还硬生生把所有人都给拖上了山,说要看星河璀璨, 梅先生见他一副没见过星河的模样,心软一个同意, 于是一百来号人在山上扎了营, 被秋天无情冷酷的夜风吹成了傻逼。
郁宁一辈子都活在祖国的南方,大晚上抬头能看见北极星都算是今个儿雾霾没超标,当然没见过银河这种高端洋气的东西。到了晚上披了一件披风就撒丫子跑出去看银河,谁也拦不住, 最后还是顾国师听了消息让人把硬是要待在外头舍不得睡觉的郁宁给拖回了帐篷。
隔天郁宁当然不负重望的感冒发烧了,爬都爬不起来的那一种, 所幸此处距离周天府不远了, 梅先生一点都不心疼的指使着人将就铺了厚厚的软垫的马车上又加了两层被褥,把昏昏沉沉的郁宁被捂在里头,等到他一觉清醒发热略退的时候, 人就已经在周天府顾国师的别院里头躺着了。
“少爷醒了?”芙蓉听见床上的动静,走过来撩开了床幔,告了一声恕罪,便伸手在郁宁额头上探了探:“少爷,烧退了。”
“嗯……”郁宁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半坐起身。芙蓉上前帮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以便他能更舒服的靠坐着。郁宁唤道:“倒盏冷茶来。”
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沙哑得不行,浑身又黏又腻还热,全是退烧的时候出的冷汗,粘在身上不舒服极了。
芙蓉应了一声,给他倒了一盏冷茶,又给他递帕子擦脸,郁宁被滚烫的毛巾一捂倒是觉得精神多了,一盏冷茶下肚,喉咙口舒服了许多,这才觉得人又活过来了。
他披了件外衫下了床走到窗边把窗子打开,温暖的水汽顺着风吹进了屋子里,将室内微凉的空气都变得暖和了起来。他才发现原来他屋后就是一小片温泉池子,温泉呈乳白色,在秋日懒洋洋的日光下散发着氤氲的蒸汽。
芙蓉看出他的想法,提醒道:“少爷,先生说了,您要是醒了的话就先用些吃的,喝完了药才能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