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街27号姜家图书馆怪谈
脚腕的地方,则正好被我自己曲起的膝盖遮挡,如果不仰起头,便无法看见。
但其实看与不看已经没有意义了,脚腕上传来的外力束缚,就已经传达了无法挣脱的事实。
“哥哥。”在我哥走完这段楼梯,并停在标有二层的楼层门口的时候,我小声地喊了他。
我哥兴许是没有意料到我的突然醒来,竟是第一反应就扭过了头,避开了我的目光。
“你这么做有意思吗?”我盯着他的下巴,再一次开口说道。
他对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就像过去很多次一样,就像很久之前,他固执己见,跪在爸爸面前承认是他带坏了我的时候一样的笑容。
固执,无视周围一切意见,让你无话可说的表情。
我闭上了嘴。
他将我放在墙边的,食指放在嘴唇上,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我一度逆反心理作祟,但最终都放弃了。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我哥弯下腰脱下脚上皮革都已经翻起的皮鞋,他的外套上血痕斑斑点点,有几处布料都已经被裂开开,露出里面带着伤痕的肉`体。
我觉得鼻子一阵发酸,抬起被捆住的双手捂住了脸。
手指的缝隙里,我看见我哥提着鞋走到我身边弯下腰,将我搂在怀里抚摸着我的后背。
小声说道:“别怕,彤彤,等一会无论发生什么都闭紧双眼,哥哥在。”
我刚想回答,但却听见不远处那扇分割楼道和楼层的米色大门后传来什么东西的啼哭声。
我哥也听到了,又一次做出嘘的动作,提着鞋子将我扛在肩膀上。
他走到门边,转动门把手,发出咔嚓的声音。
门后原本若有若无的啼哭声竟渐渐变大,甚至夹杂着啪嗒啪嗒的声响。
我趴在哥哥背上,却没有如他所说的闭紧双眼,然而警惕地睁大眼睛打量着四周。
大门向外被打开,嘎吱一声后,门后走道里的声控灯竟然应声而亮。
而随着明亮的光线一同传来的是,一股难以无视的腐烂臭味,以及清晰到再也无法忽视的啼哭声。
我扭过身体,从我哥的腰侧望去。
只见望不见尽头的走廊里,地面上趴着一个个颜色灰暗,乍看如同雕像一样的婴儿。
他们几乎每一个都有所缺陷,或是缺手缺脚,或者是五官缺失,更有甚者,连同头颅都缺少了一半。
他们缓缓在地面上,如同刚从水梦中苏醒一般,蠕动神展着身体,口中时不时发出几声啼哭声。
我哥小心地跨入他们之间留有的空位,转过身轻手轻脚地关上大门。
但仍然发出了砰的声音。
这个瞬间,他们每一个都扬起了头静止不动,挣开全是眼白的眼睛,向我和哥哥看来。
我哥瞬间就站在原地,如同一座雕像一般静默着。
我则是趴在我哥的背上,垂着被捆绑的双手,也同样保持着一动不动的状态。
此时,空荡荡的走廊里寂静无声。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甚至更长。
声控灯也突然暗下,走廊里恢复到一片黑暗之中。
这样连同一丝光都没有的黑暗,令我不由得恐惧倍生,唯有我哥的体温和心跳声能给我些许安慰。
然而祸不单行,之前被扛在我哥身上压迫腹部时那种难受的感觉,原本因为被地面上骇人的场景分去了注意力,并不察觉,但现在接连失去视觉和听觉之后,自身内部的感觉显得格外醒目。
我感觉有些想吐,更想要动一动来缓解这种感觉。
可未等我付之实施,突然感觉到我哥身体摆动,随之啪的一声,远处有什么东西重重落下。
声控灯再次亮起。
而原本我们周围仰着头睁眼瞪着我们的婴儿们,在地面上飞速爬动,如同潮水一般涌向那个地方。
在那个地方,他们堆叠着,挤向发出声音的东西。原本小小的身体竟堆积成了一座半人高的肉山。在肉山的深处,传来令人厌恶的细微而连绵不断的啃咬咀嚼的声响。
我哥趁此扛着我,抓着一只皮鞋,贴着墙小心避开几个落单的婴儿,无声而谨慎地疾走着。
此时的地面上,本应是白色的瓷砖上,满是黄色的黏稠液体,偶尔还夹杂着几丝血色。
我看着我哥穿着灰色棉袜,面不改色的踩在上面,不由觉得鼻子一阵发酸。
等我和我哥经过那座肉山的时候,我因为不忍直视,又害怕闭上眼会忽略什么危险,只好仰着头盯着走廊的墙壁,用余光扫视着地面。
走廊的这一段墙壁上装饰着四幅半人高的巨大风景照片。看内容似乎是图书馆外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景色。
只是唯有第一张照片上的桃树下有个穿着深色衣服的男人突兀的存在着。
本来我仅是觉得有些奇怪。
但当我哥扛着我经过夏天那张照片时,我突然发现这张照片上竟多出了这么个人,而似乎比第一张里镜头更近。
可我明明刚才望过来的时候,这里桃树下是空荡荡的。
等我再回头去看第一张照片,里面的人竟然不在了。
难道他是跟着我们在移动吗?
我不寒而栗地猜想到。
没一会,等经过秋天那张照片的时候,照片里桃花依旧开得艳丽无比,而桃树周围的草木已经变得枯黄颓败。而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果真也出现了,甚至比之前更为靠近。
此时,我已经能够看清楚他原本穿着的深色衣服,正是一套与我哥身上一模一样的制服,而制服上的名牌上还写着王进喜三个字。
这个叫王进喜的男人,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身体前倾,像是要从照片中逃出一般。
我拽了拽我哥,想要让他停下。我不敢想如果我们走到最后一张照片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但是我哥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只是拍拍我的大腿来安慰我。
第四张照片到了。
照片里一个人都没有。
不止第四张,之前的每一张里面都空无一人。
那么他在哪呢?
我不敢细想。
声控灯再次暗下。
黑暗中,婴儿们的咀嚼声隐隐约约,若有若无。
而在如此安静的地方,我自己的喘息声,显得格外吵人。
我屏住呼吸想要消去着吵人的响声,却发现这喘息声越来越响。
是哥哥的声音吗?
我这样想着,紧紧贴着我哥的后背,但却发现这个声音是从我的脑袋下方传来的。
啪的又是一声。
我哥似乎将手中的另一只皮鞋也丢出了。
婴儿们再次涌向了发声源——那只皮鞋的所在地。
而他们退去后地面上露出的并非是一只皮鞋的残骸,而是一具被啃食的残破不堪的尸体。
凭借身上的布片,我还能勉强看出这本是一套深色的保安制服。
但现在已不容我再去观察这些,因为我微微扭过头,发现就在我的脸旁,那个熟悉的,面孔血肉模糊的人,正蹲坐在地上侧着头看向我。
他垂着舌头发出哈赤哈赤的粗重喘息声。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在哥哥背上猛烈挣扎起来。
哥哥被我的动作惊动,转过身来,也发现了地上那个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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