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盥洗室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搞得南镜从走廊里都能听到了。
    他这几日不知一次听到冰轻语咳嗽，哪怕他已经用尽方法来掩盖自己日渐苍白难看的脸色，也根本瞒不过南镜。
    犹豫了片刻，南镜终于还是走到冰轻语的门口，屈指敲了敲，道：“冰，我有事找你，开一下门。”
    哗啦啦的水声消失之后，没过多久，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映入眼中的，是一个穿着睡衣披头散发一脸惨白的年轻人。
    “进来吧。”冰轻语有气无力地说道。
    南镜微不可察地凝了下眉，反手将门关上。
    “这几天晚上你是不是没睡好？还是生病了？”
    南镜问的相当委婉，他本以为冰轻语会绕弯弯不想说，没想到，冰轻语直接淡定地说道：“啊，重病，大概活不了多久了。”
    南镜顿了一顿，皱眉道：“你究竟怎么高的？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冰轻语靠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边打哈欠边说道：“我至于用这个跟你开玩笑？蛊毒术士本身就短寿，又容易遭到蛊虫的反噬，毕竟我也是用我自己的精血来孕养它们的，怎么可能没有代价。”
    南镜心中突然冒起一股子无名之火。
    他一把揪住冰轻语的领子，道：“你能不能别一直半死不活的，既然养蛊对你的身体有那么大的伤害，你为什么不能停止？”
    冰轻语近距离看着南镜，静默片刻，才朝他眨了眨眼睛，道：“你明知道和我走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但你还是选择离开安逸的皇宫。我和你是一样的。”
    “一样个屁啊！”
    南镜暴了句粗口：“我他妈知道我自己不会死，可你呢？你这样还能有多久可活？”
    “也没多久，大概最多不超过半年？”
    冰轻语推开了南镜的手，反手勾着他的脖子，稍微用力一拉，让南镜压在了他的身上。
    南镜本想起身，但转念一想，倒是没有动弹。
    冰轻语想要在南镜唇上吻一下，但被对方偏头躲了过去，只亲在了他的唇角。
    “你究竟想做什么？”南镜问道。
    他不知道冰轻语现在的做法是想证明什么，相比较于被兰蒂斯之外的人亲吻，他更在意的是，冰轻语这一吻代表了什么。
    冰轻语笑了笑，双手依旧抱着南镜的脖子。
    “其实我一直都挺喜欢你的，真的，要是换个人敢这么耍我，我肯定二话不说就把他给弄死。”
    “耍你什么？”南镜心头一跳，同时脑子开始转动，思考到底暴露了什么。
    冰轻语叹了口气，笑道：“完美体的秘密啊。在和我交换条件之前，实际上你早就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完美体了吧？”
    原来是这个。
    南镜并未否认，道：“你猜对了。”
    “你倒是挺诚实的，如果换在几年前，我不会放过你。”冰轻语嘴角始终微微上扬，道：“而且我能猜到，完美体应当就是你的二儿子海希因。”
    南镜定定看着他，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挺早的。”
    冰轻语说：“别把我当白痴好么，完美体的基因只能通过血缘传递，亚瑟体内没有，你体内也没有，剩下的就只有凤萌萌和海希因了。
    谁都知道兰蒂斯特别疼爱大儿子，经常忽略小儿子，所以无形中就给大家一种假象。实际上，兰蒂斯一直都是为了保护海希因的秘密不被我察觉。”
    南镜拿下冰轻语的手，从他身上起来，翻身坐在沙发上。
    “你是我见过的最能在心里藏事儿的人了，你说的没错，完美体的确是海希因，但你已经没可能将他带走了。”
    已经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无论是兰蒂斯还是南镜，都有绝对的能力给予海希因绝对的保护，况且，冰轻语即便现在得到海希因，也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找到完美体的法门。
    这需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绝对不是冰轻语所能付出的。
    “如果想带走，我早就开始筹谋了。”
    南镜有一会儿没说话。
    对于冰轻语，南镜并没能够过多地分清朋友和敌人的界线。
    冰轻语拍了拍南镜的肩膀，起身道：“谢谢你关心我，不过，有些事情已成定局，并不是我一个人所能改变的。”
    南镜看着冰轻语的身影，默默陷入了深思之中。
    ……
    “你说，如果我和冰轻语开诚布公地谈一下，我能让他改变想法的几率有多少？”
    南镜趴在床上，和兰蒂斯用终端聊天。
    他发现能有一个人和他一起协商某件，他自己看来不太可能完成的事情，感觉简直奇妙极了。
    兰蒂斯对冰轻语的了解并不多，他回复道：“当前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按照原定计划走，因为我们最难把握的就是别人的内心想法，虽然你了解他，但人的内心会瞬息万变，我不想你去冒这个风险。”
    南镜翻了个身，脸朝上仰着，有点心塞地叹了口气。
    “可说实话，虽然我一直都认为，我和冰轻语是敌人，但这么多年下来，我发现我根本无法面对他的生死问题时，像我想象的那样无动于衷了。”
    “也许他是欺骗你的呢？”兰蒂斯问道。
    欺骗？
    南镜想了想，说道：“欺骗也不是不可能，但这种可能性未免太小了些，再说这到底有什么好欺骗的？”
    “让你放松警惕，或者就如你现在所想的那样，主动暴露自己。”兰蒂斯淡定地说道。
    南镜卡了一下，默默发道：“你心理太阴暗了兰蒂斯，我算是看透你了。”
    兰蒂斯：“……”
    偷听别人说话还不止一次，真不知道谁心里阴暗。
    “别闹亲爱的，我只是站在阴谋论上来看待这件事情。无论是生是死，那些都是他的选择而已，而且在五月二十二号同时攻击两个帝国，并不是冰轻语一个人的事情，他还有其他合伙人，他有同伙，他所做出的决定，需要各方面考量，改变的可能性不大。”
    南镜看着这一长段话，转念一想的确如此。
    “你说得对，还是等事情结束之后，我再和他谈一谈吧。”
    兰蒂斯道：“坦白说，我有点担心你会一时冲动找他开诚布公，那样的话，结局如何谁都预料不到。”
    南镜有点郁闷，摸摸鼻子回复道：“七年前的我可能会冲动一下，现在就算你躺倒我身下，我都能理智地忍住。”
    兰蒂斯：“……”
    他非常真诚地说：“亲爱的，其实我更希望你忍不住。”
    南镜哈哈一笑，把冰轻语的事情暂且抛在脑后。
    冰轻语毕竟已经是个大人了，他不是没有自我认知能力的小孩，他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别人没什么资格干预。
    “你那边准备地怎么样了？”南镜问道。
    “你问的是婚礼还是其他什么？”兰蒂斯回。
    南镜靠了一声，险些从床上跳起来，继而用力捣着终端键盘。
    “兰蒂斯我告诉你你可别现在刺激我，不然到时候我上帝星抢亲去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