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南镜乖乖应答。
    别的人不认识兰蒂斯和南镜，小宁在这里生活十几年，不可能不认识。
    他直接冲到两人身前，盯着一张娃娃脸，问道：“冰轻语呢？”
    “他在皇宫，你们是要把他带走吗？”南镜和善地回答。
    小宁有些语无伦次，比划道：“我能和他联系一下吗？少爷要来接他离开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南镜一脸懵逼，说：“难道没人告诉过你，冰轻语早就已经死地不能再死了吗？”
    小宁顿时受到了惊吓，脸色苍白地晃了晃身子，立刻就被他身后的那个男人给抱住了。
    好吧，显然没人告诉过他。
    西塞原本是不想让小宁来银河帝国的，但他架不住小宁撒泼打滚卖萌，只好自己也跟过来，不过他也不知道冰轻语已经死了。
    西塞转过脸去看莫里安，后者面色依旧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但他眸子里闪过的痛苦，很难让人忽视。
    西塞叹了口气，看来莫里安早就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
    “我想去看看他。”莫里安说道。
    兰蒂斯淡淡说：“可以，但在这之前，我希望可以先行解决薇拉星系侵略银河帝国并造成一系列不良后果的问题。”
    莫里安说：“有什么要求，你可以列一个清单交给我的手下。”
    兰蒂斯微微一笑，道：“我同意。”
    他做了个手势，站在他身后的温曼公爵就拿出了一个电子本，递给莫里安，道：“这是我们拟定的战争赔偿条款，你可以过目一下。”
    莫里安打开之后，西塞凑过来扫了两眼，顿时脸都绿了：“一百多条赔款，你们觉得这可能吗？”
    “一切皆有可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南镜笑容如春风拂面，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反正别人是过来送钱的，他绝对不介意以高规格接待。
    莫里安和西塞同时看向南镜，对视片刻之后，西塞长眉一挑，道：“凤家人？”
    南镜有些惊讶：“你们看得出来？”
    西塞一只手揽着还在难过的小宁，说道：“你身上有凤家人的感觉，敢问你家父家母都是什么人？”
    南镜说：“我有两个家父，凤栖桐是我爸。”
    西塞：“……”
    好吧，他总算知道那张挺眼熟的脸是从哪儿来的了。
    作为入侵者和战败方，莫里安并没有和南镜他们讨价还价的打算，整个谈判过程他基本上没开口说过话，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不过知情人都知情，他大概是在想一些挺伤心的事情。
    “条款大抵可以签署了，草案已经拟好，你们看没问题的话可以签字了。”南镜现在越来越像一个上位者，他坐在那里，每一句话都让人不容忽视。
    莫里安看了两眼，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南镜接过纸质版的文件，视线落在了右下角的那个陌生的文字上，笑道：“原来这是你的名字，我曾经在冰轻语的身体上见到过，只不过当时并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这句话一出，对面的气氛整个都凝固了。
    莫里安眸色一冷，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一张床的关系。”南镜笑眯眯地说。
    莫里安脸上闪过隐忍，他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里面已经全是平寂。
    “条约已经签署，我现在想看看他。”莫里安说。
    南镜这次没有抗拒，直接起身带着莫里安前往水晶冰棺所在的那间宫殿。
    宫殿外花团景簇鸟鸣啾啾，宫殿里阴森寒冷如若深秋。
    当莫里安站在门口看到正中间摆放的那具漂亮的水晶棺材之时，整个人都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地上。
    他怀有那么百分之一的期待，希望这些人是在骗他，希望冰轻语还活着，但当他看到冰轻语静静躺在那里，紧闭双眼再也没有呼吸的时候，莫里安最后一丝幻想都被打破了。
    他弯下腰，颤抖着手，抚摸在冰轻语冰凉的脸上，过了很久之后，才艰难地张开口，温柔地说道：“宝贝，我来接你回家了。”
    一个死人，永远都不会再说话。
    冰轻语嘴角还噙着笑容，然而此时折抹笑容，像是在讽刺莫里安似的。
    南镜原本想看莫里安的笑话，但被兰蒂斯给拉走了。
    三天之后，莫里安才从宫殿里出来，整个人都苍白又虚浮。
    当他再次坐在南镜和兰蒂斯对面的时候，南镜惊异地发现，这个人的头发，竟然变成了一头苍白，像是沾上了雪。
    他有些心悸，一个人究竟该有多伤心，才能让自己一夜白头。
    莫里安看起来依旧优雅且有着相当不错的教养，他说：“我要带他离开这里。”
    “恐怕不行。”南镜将一份遗嘱摊开，推给莫里安，道：“你可以看看他的遗愿。”


第386章 番外二 之后的故事【莫里安X冰轻语】
    莫里安用微微颤抖的手翻开了冰轻语的遗嘱。
    那是用薇拉星系的文字写就的。
    “如果有朝一日我先你们而去，请不要伤心，听说死亡不是一切的终结，而是新生的开始。
    若有来生，我不愿再当社会最底层的奴隶，请你们将我的尸体留在银河帝国的犯罪者天堂，坐标如下：XX、XXX、XXX。
    虽然我很思念我深爱的人，但离开他太久，我早已忘记回家的路。”
    莫里安脸色顿时苍白，他的身子晃了晃，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将这张遗嘱握在手中。
    他宠爱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对他来说是弟弟也是爱人的孩子，竟会用那样平淡的语气留下遗言，而且他不愿和自己回家，他是在怨恨自己啊！
    莫里安无法接受，三天的折磨已经让他精疲力尽，然而还有那么一口气撑着——他希望能够将冰轻语带走，哪怕只是尸体，他也绝无让他独自留在异星的打算。
    可是，冰轻语连他的身边也不愿再回了……
    莫里安单手捂着脸，泪水从他的指缝里流淌而出，他这么多年来，从来不曾哭泣过，但此时此刻，莫里安感受到了神魂寂灭的痛苦。
    求而不得，追悔莫及，生不如死。
    屋子里的人都默默看着莫里安无声流泪，即便是西塞，也根本无法给予莫里安任何安慰，因为他清楚，当莫里安看到那张纸的时候，最后一点支撑他的信念也彻底崩塌了。
    西塞还记得，当那艘离开维拉星系整整十二年的宇宙飞船出现在星球上空时，莫里安那张在硝烟弥漫的战争之中磨出的冰冷气质，悄悄软化成了一湖秋水，他在冰轻语离开之后再也不曾笑过的脸上，也罕见地带上了笑意。
    然而，当飞船降落，西塞只看到小宁茫然无措地出现在舱门口，苍白的娃娃脸上，带了浓浓的疲惫。
    直到他飞奔过去抱住小宁，小宁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喊道：“冰轻语死了，他死了！”
    那个时候，莫里安已经结束了战争。
    他在几乎将皇室军队全方位压制的时候，突然宣布退兵议和，并作为反叛军的代表，和皇室进行了战争协商。
    已经恢复皇子身份的陌上桑依旧那副轻慢悠然的模样，手执酒杯靠在他的恋人身上，问道：“我到现在都没搞懂，你发动战争的初衷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