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窗外仅有微弱的余光，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若之前兰蒂斯还有些犹豫是否要将自己的状况如实告知南京，经过这场令他手足无措自责至极的哭泣之后，兰蒂斯一个字也不敢隐瞒了。
    轻轻吻上南镜的脸颊，兰蒂斯轻声说：“我和惊华没有任何私情，这几日我的确在他那里。
    南镜动了动身子，一双黝黑的眼珠子直直看着兰蒂斯的双眼。
    兰蒂斯回想起今日南镜见到的那个姿势，还是忍不住吐槽道：“亲爱的你不会真以为我和惊华有什么吧？你应该知道我的审美非常正常，绝对和惊华那种自恋狂和炫耀狂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更何况他都是个老头子了，我也不能对他下手你说对吧？”
    其实不用兰蒂斯解释，南镜本身自己就想明白其中有误会，他故作不知也不过是为了让兰蒂斯说实话。
    但此时听到兰蒂斯对惊华公子各种吐槽，还是感到有些好笑。
    “老头子？”南镜问。
    兰蒂斯立刻用嘲讽猪队友的方式表忠心，道：“没错，别看惊华长得挺嫩，其实他光是在第三联邦都已经好几十年了，更别说在这里之前他还去了不少位面，我估摸着几百岁应该是有的。
    南镜倒吸口凉气——几百岁还保持一张年轻的脸？
    要知道银河帝国的人，平均寿命都已经达到三百岁了，也鲜少有人能始终保持二十岁的相貌。
    惊华在南镜心中的神秘度又高了不少。
    两人都默契地避开了关于惊华的更多消息，他们的确需要了解，但并不是现在。
    南镜沉默片刻，声音低迷道：“兰蒂斯，我觉得你有时候很陌生，就像变了一个人，而且你这几日对我一直很冷淡……如果是因为那天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你可以和我吵架，甚至我们打一架都可以，但你别对我冷漠。”
    上辈子，他的养父母、甚至他的丈夫，都用冷暴力对待他，那种滋味儿就连回想都觉得很难受。
    更重要的是，兰蒂斯是他最爱的人，越是将对方放在心里，就越容易被对方的情绪所影响。
    兰蒂斯叹了口气，握着南镜的手，道：“我希望那样的事情永远不会再次发生，但我不敢向你保证。”
    南镜听出了弦外之音，却仍一头雾水地问道：“什么意思？”
    “是我的问题。”
    兰蒂斯说完，静默几秒之后，才继续缓缓说道：“今日你看到的，是惊华在看我的眼睛……它有的时候会变成红色。”
    在看眼睛？
    南镜回忆起那个类似于亲吻的动作。
    他用手肘撑起身子，俯身过去近距离趴在兰蒂斯眼前，对着那双澄澈的冰蓝色眸子仔细看去——仍旧是往昔的冰蓝色，并未发现什么不妥。
    “间歇性的。”
    兰蒂斯顺势一勾手，让南镜趴在自己身上，抚摸着他的背部，道：“每当那个时候，我的情绪就不太受控制——我变得很暴躁，很不安，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每当那时，他都觉得南镜要离他远去。
    这个心魔，也许早就已经深埋在他体内，只是没有一个激发出来的导火索罢了。
    然而这一点，兰蒂斯以前从未在意过。
    “为什么会这样？你现在还觉得不舒服吗？还有惊华公子，他是怎么说的？”
    南镜抽了口气，他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原因！
    兰蒂斯为什么变得不像他，又为什么反复无常，若是如此，他倒是想想就明白几分。
    可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他不知道，他一旦都不知道！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南镜抬高了声音。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揍这家伙一顿！
    “我不想让你担心。”
    兰蒂斯安抚着怀中人，把他想要抬起来的脑袋强按在颈窝，在他耳边说道：“镜儿，实话实说，那不是第一次了，我以为我能很好地控制住，但上一次我险些伤害你，我才发现我太高估我自己，竟控制不住我的行为。”
    “但我不可能不担心啊！”
    南镜心中越发酸涩，他的唇贴在兰蒂斯脖颈的皮肤上，感受到大动脉传来的微弱跳动。
    “你总觉得自己可以替我考虑一切，什么都不让我操心，但你可知道我这些日子夜夜都睡不安稳，满脑子胡思乱想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
    兰蒂斯不停地说：“我很抱歉，也许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对你有所隐瞒，那么现在让我们一起面对，宝贝儿你听我说，我暂时很好，非常好。”
    “可是我……”
    “镜儿，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你的情绪会对我造成很大影响，我希望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快快乐乐，好吗？”
    兰蒂斯永远都能轻而易举让人安静下来。
    南镜头上砸下来的巨雷慢慢消散了。
    没错，我不能乱，要镇定。
    最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的确在磨练中成熟了很多，甚至也冰冷了很多。
    然而在面对兰蒂斯的时候，南镜永远都像个单纯的孩子一样，会坦白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全都放在脸上，毫无保留呈献给最爱之人。
    缓了片刻后，南镜才闷声闷气地问道：“惊华公子怎么说？”
    惊华公子的确是最适合的人，这点南镜毫不怀疑，心头的最后一丝不爽也消失不见了。
    兰蒂斯语气平稳稀疏平常，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升级速度太快，不小心养出来了一个心魔。你也可以称之为后遗症，按照我的预测，大概当境界稳定之后就会消失。”
    南镜收紧了他的双手，和兰蒂斯紧密相贴。
    没错，兰蒂斯的升级速度已经太快了，快到一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因为这样的事情根本不是正常人所能做到的。
    “都是因为我，对么？”
    南镜清澈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一时间觉得自己很么用：“我真差劲儿。”
    升级应当稳扎稳打，循序渐进，若非他惹了一屁股麻烦，兰蒂斯也根本不至于没日没夜拼了命地提升实力，更不会境界不稳地滋生心魔。
    “你已经足够好了。”
    兰蒂斯笑了笑，道：“坦白说我更喜欢你之前傻乎乎的样子，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就算撒谎三言两语也就把你糊弄过去了，那时候你多可爱。”
    “呸！”
    南镜想起以前傻不拉几什么都不懂的自己，再想想从刚一认识就成熟稳重的兰蒂斯，顿时有种自己赚翻了的感觉。
    光是能得到兰蒂斯这样的人，他就该偷笑一辈子了，但现在南镜满心都是兰蒂斯的心魔，根本高兴不起来，黑暗中虽看不出脸色如何，却能感觉到他的情绪。
    兰蒂斯打趣儿地在南镜屁股上拍了一下，道：“你要是再哭，我可不要你了。”
    “死开去，你才哭呢，我下次去找个小情人和他搂搂抱抱亲亲热热，看你哭不哭！”
    “我还是会让你哭。”兰蒂斯笑的略有深意。
    至于内涵，两人都是成年人了，大家都懂。
    南镜也终于笑了一下，心头萦绕的阴霾散了一些，道：‘心魔是怎么回事？又该怎么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