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得见我？”
　　楚衡阳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得寸进尺的幽灵，因为它不仅开口说话了，而且还坐在了他的身上。
　　楚衡阳面无表情的想：书里写的全部都不对，那个叫做沃兹祭卞德的撰写者说幽灵没有脚，那他膝盖上这个温暖的东西是什么，幽灵的臀部吗？
　　庆幸的是，幽灵看起来十分美丽，那是一种超脱于性别的美丽，楚衡阳作为一个不擅长用文字赞美的人实在是找不出合适的言语来形容对方的容貌，总之就是长得给人感觉不像个人。
　　靠近的幽灵让楚衡阳有一点安心，作为一个生物方面的科研人士，他在念书的时候也没有少上过解剖课，甚至还和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一起吃过早餐。
　　可人类对未知的畏惧是本能，楚衡阳敢说，如果死了的人突然诈尸了，他一样会感到害怕。
　　好在这只幽灵的容貌极大的削弱了他的身份带来的惊悚感。
　　是的，他，尽管幽灵有着一头长长的金发，但它平坦的胸膛和明显的喉结足以让楚衡阳判定它生前的性别——光明神在捏身体的时候，细节一向还原的很到位。
　　不仅能够看的到，还可以触碰到。
　　拉亚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祂过来的时候速度很快，楚衡阳没有看到，祂是从其他人类的身体之间直接传过去的。
　　神当然可以拥有人类的心态，可以让人类触碰的躯体，可是只要神不愿意，他就好像是雾气，是清风。
　　但是现在，风被眼前的这堵墙挡住了。
　　拉亚坐在楚衡阳的身上，双手捧起了楚衡阳的脸，然后面对面的贴了上来。
　　因为对方的动作太过突然，而且处在最好不要乱动的环境里的楚衡阳僵住了。
　　幽灵贴的是他的额头，并没有做什么过线的事情，但他感觉自己被轻薄了。
　　回去的时候要在那本书里夹一张标签——不具有战斗力的幽灵一点都不胆怯羞涩，更不会躲闪，它们见到人还会耍流氓，可怕的很。


第10章
　　楚衡阳这会已经确定周边的人是真的什么都看不见，包括七中魔力最强的校长。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这个幽灵做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够庄重，但凡有个人发现对方的存在，都会用谴责的眼光看着他们两个，可惜在场一万多人，一个这样看到幽灵的都没有，杜衡月作为他的同胞弟弟也没能成为例外。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幽灵实在很不正经，楚衡阳却不能跟着对方瞎胡闹，所以他决定假装自己和其他人一样，什么都看不见。
　　祈祷仪式结束，就是校长发言，时不时还得鼓掌。
　　楚衡阳直视前方，放空双目，听到鼓掌声就机械的举起双手，放在自己和这只捣乱的幽灵身边小幅度的鼓掌。
　　这可能是他人生当中演技最好的时候了。
　　但是被无视的幽灵显然很生气，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得寸进尺，靠得离他更近了。
　　一人一“幽灵”越来越近，挨得越来越紧。
　　两个人不过咫尺之间，近到足以在这个并不静谧的环境里听到呼吸的距离，紧到楚衡阳能够透过自己的衣服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但他并没有听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这样侧面论证了眼前这个奇怪的生物是只幽灵，还是有温度的变异幽灵。
　　“放下你的伪装，我知道你看得见。”这个特别的幽灵说，“我看见你的瞳孔里有我的倒影。”
　　它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洋洋，狡黠的语气像是抓到了楚衡阳的什么小辫子。
　　楚衡阳的呼吸不受控制的为之一窒，他控制自己的呼吸，让它平稳缓慢的呼出那口气，面上并不显露半分异常：很有可能对方是在诈他，要忍耐，坚持就是胜利。
　　校长终于发言结束，没等到楚衡阳松口气，又换了副校长上台。
　　果然不管是在哪个世界，做领导的还有做老师的都一样爱发言。
　　这次因为对方贴的很自己太近了，楚衡阳的手已经没有可以安放的空间，只好双手打开，从对方的腰侧绕过去，然后在虚空中象征性的做两下鼓掌的动作。
　　即便是这样，为了让自己的动作在这个幽灵眼中不那么突兀，他伸手的时候并没有张的很开，而是刻意的压住了对方的腰部——还别说，这个幽灵的腰身挺细的，触感也不错。
　　假幽灵，真光明神，拉亚原本很生气。
　　对方明明看得到，却佯装看不见，这样虚假、欺骗的行为，是作为光明神最不屑的存在。
　　但是在这个人类冒犯了神之后，拉亚立马忘记了之前的心情。
　　他往后退了一步，背部倚靠在前排的椅子上，有些惊诧的看着眼前的人类。
　　他被碰到了，被一个渺小的人类触碰到了。
　　这并不是神明第一次和人接触，事实上，拉亚漫长的生命里，曾经有过近百次神降，他接触过人类的王者，也接触过衣衫褴褛的乞丐。
　　接触过嗷嗷待哺的婴儿，白发苍苍的老妪，天真烂漫的少女……
　　祂甚至还做过战场上的士兵，假装成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跑到战场上去厮杀，然后在轻而易举的被别人捅穿肚子，倒在地上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神当然不会死，也不会被人类伤害到，尽管模仿体验了人类的行为，祂感觉不到疼痛，理解不了人类的悲欢喜乐。
　　作为神的化身，祂给了饥肠辘辘的人们食物，也曾接触到他们或是粗糙苍老或是光滑细腻的肌肤。
　　对神来说，那和触碰一片云，一滴雨的感觉是一样的。
　　可是这一次事情变得超出了拉亚的控制，人类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了过来，明明只是非常低的温度，却炙热得仿佛能够把祂烫伤。
　　从未有过的神奇体验，新奇感让光明神决定暂时不计较来自人类的冒犯。
　　楚衡阳一直在悄悄地观察“幽灵”的神情变化，他不观察也不行，“幽灵”那张脸挡在他的面前，如同一叶障目，除非他故意侧开脸，否则他根本没有办法看到其他东西。
　　可那样做的话，就会让看起来能够思考的幽灵发现异常。
　　这场长达两个小时的典礼一下子变得十分的漫长，听到悠扬的乐声响起，楚衡阳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可以离这个幽灵远远的了。
　　他怀疑眼前的可能不是幽灵，而是一种叫做魅魔的生物，刚刚在盯着对方的脸看的时候，他感觉那张脸越看越顺眼。
　　尽管那张脸的确很好看，可是天天对着镜子的楚衡阳对美色一向有很高的抵抗力。
　　魔法世界的生物千奇百怪，他绝不能掉以轻心！
　　楚衡阳第一时间离开了现场，而和老师交流完的杜衡月见状，把圣书往老师手中一塞，急匆匆地赶过来：“待会可以一起吃午饭吗？”
　　难的哥哥对自己示好，他一定要抓紧机会修补好两个人的感情。
　　楚衡阳看了眼跟着自己出来的幽灵，本来想要说拒绝的话。
　　作为一个哥哥，他应该有责任心和担当，把危险挡在杜衡月的外面，可是望着弟弟的渴盼的眼睛，楚衡阳觉得拒绝了更不好。
　　反正这个幽灵一时半会看起来缠着他不放了，说不定对魔法比他更了解的杜衡月能有解决办法。
　　他点点头：“可以。”
　　七中的食堂一共有四层，每层学生都多的，杜衡月知道楚衡阳喜欢清静：“一楼的鸡扒饭特别好吃，我们待会打包了去小花园吃。”
　　“好。”
　　在物质上，楚衡阳一向不太挑剔计较。
　　杜衡月立马很开心的笑起来，主动往窗台前挤：“两份鸡扒饭，加肉的。”
　　窗口的打饭师傅很喜欢这个小天才，不管是饭还是菜，都满满当当的，肉堆得几乎冒尖,限量供应的风之森林的特产蘑菇都给了很多。
　　两个人从小花园里找了一条在阴凉处的石凳，杜衡月拆筷子的时候问他：“哥哥，你的室友好相处吗，有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如果他有欺负你的话，可以去找老师。”
　　相对复杂的成人社会，校园里要好一些，不过在崇尚强者的七中，楚衡阳的日子肯定不会特别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