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跟着你
他一拍脑门,“是不是我蹲厕所那会的事?”
纪韶低头哗啦捞面,不受影响。
“就是那会。”崔钰放下筷子,“耗子,你去隔壁借一个。”
他说话的功夫,陈昊已经飞奔去了。
没过一会,统一老坛的酸辣味充斥宿舍,盖过所有气味。
比赛结局没有悬念,方显拿了桌上的几个硬币,边换鞋子边说,“有要带的没有?”
陈昊大声嚷,“两包菜饼!”
方显眼神询问纪韶和崔钰。
“一个茶叶蛋。”纪韶喝着水,“也给崔钰带一个。”
陈昊开着玩笑,“纪韶,崔钰,你俩要是什么时候把证领了,我都不奇怪。”
他也有发小,跟这两人的关系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有什么事都伸把手,这种友情陈昊挺羡慕的。
“领证?”纪韶没反应过来,“什么证?”
陈昊哈哈大笑,“结婚证啊!”
纪韶呛到了,他抓着椅子扶手咳嗽,咳的脸都红了,“操,瞎说什么呢!”
类似的话他听过不少,都在初中,大家闹着玩,现在听着毛孔都炸开了,他和崔钰是兄弟,领个屁证,怪恶心的。
崔钰垂着眼帘整理桌子,没说话。
熄灯后纪韶爬上床铺,他看看睡他对头的崔钰,隔着块木板,还是能听到对方均匀的呼吸声。
夜里纪韶睡不着,他没告诉任何人,昨晚凌晨两点多,他肚子疼,去厕所回来,经过窗户时往下面瞟了一眼。
他看到门卫往广场跑,赶着投胎一样。
第02章
纪韶是被一个闹铃声吵醒的,嗡嗡的震动里夹杂着高亢的歌声。
“逆战逆战来也!”下铺的陈昊扯着嗓子嚎叫,“王牌要狂野——”
天天早上狂野一遍,特别洗脑。
纪韶抓抓头发,半眯着眼睛朝阳台吼,“崔钰,把阳台的那件牛仔裤拿给我。”
站在水池边的崔钰把脸埋在毛巾里蹭蹭,转身去给纪韶拿裤子,自然的给他把裤子翻过来。
下铺传来悉悉索索声,“纪韶,你夜里说梦话了你还有印象不?”
纪韶一愣,“说什么了?”
“记不得了。”陈昊边抠眼屎边说,怪遗憾的,“当时我还在想第二天拿来告诉你,觉一睡,给忘了。”
纪韶接过崔钰扔上来的牛仔裤,随口一问,“你也听到了?”
崔钰站在床前,“我睡的沉。”
他见纪韶还半坐着不动,抽了抽嘴,“纪韶,快点起床,要迟到了。”
纪韶还是没动,崔钰把冰凉的手伸到被子里挠他。
下一刻就见纪韶一哆嗦,快速将搁在他腰上的那只手钳住,“还敢不敢撩我?”
崔钰抿嘴笑,“不敢了。”
纪韶看崔钰那双细长的眼睛深黑,挑起的眼尾都蜷着笑意,他喉咙里的话滚到半截,陈昊一声惊叫。
“卧槽,已经七点四十五了!”
随后是一连贯的“砰”“咣当”。
纪韶火急火燎去刷牙洗脸,陈昊还在那急的套毛衣,就属崔钰最悠闲。
三人到教室时方显已经坐在画架后面了,他每天晨跑,是宿舍几人里面的运动能力最强的。
他低头削铅笔,压着嗓子说,“张大虎的家人来学校闹了。”
纪韶的头皮一凉,嘴里的豆浆什么味道都没了,崔钰也停下铺画纸的动作,只有陈昊在那哈欠连天,泪眼汪汪,一脸纯好奇,“张大虎是谁?”
瞥他一眼,纪韶淡淡的说,“挂旗杆上的那个门卫。”
陈昊的睡意全无。
“闹出什么了吗?”
“学校不让进来,他们堵在大门口拉着横幅呢。”方显摸着下巴,人是自杀的,索要赔偿的事恐怕……
纪韶琢磨起来,都闹出人命了,为了避免生缘受影响,学校肯定会用最快的速度,最直接的手段将事情遮过去。
“他不是自杀的吗?”陈昊激动的喷着唾沫星子,“也能要到赔偿?校长那老头子估计要哭。”
“你刚才吃什么了?”方显嫌弃的后仰身子,甚至用手去盖鼻子,“一股子蒜味。”
方显活的精致,完美主义,陈昊和他截然不同,粗犷随意。
不出意外,他俩发生了口角。
“纪韶,早啊。”
过来的女生叫徐倩,南方人,身材瘦小,扎着马尾,皮肤很白,长的不算很漂亮,属于中等偏上一点,性格好,活泼开朗,在班里的人缘不错。
她是纪韶的女朋友,两人在一个星期前才确定关系。
“你吃过了吗?”徐倩把画架挪到纪韶右边,她在大家暧昧的哄笑声里有些害羞,白皙的脸红红的,很可爱。
陈昊和方显两人主动给她让位置。
纪韶朝徐倩笑笑,“吃了。”
徐倩拿出一包三加二夹心饼干,瞧一眼纪韶左边,“崔钰,你要不要吃饼干?”
崔钰摇头,纪韶帮他说了,“他从小就不爱吃甜的。”
“我还没听过有谁能从小学到大学一直同班的。”徐倩开着玩笑,“你们真有缘。”
她啊了一声,“纪韶,我把铅笔忘宿舍了,拿你一支用一下。”
纪韶无所谓,“可以啊,最左边是2b的。”
铅笔都是崔钰给他削好的,每支都削的整齐漂亮,摆成一排,像艺术品,没少被陈昊他们羡慕。
徐倩随手挑了一支,“这铅笔削的真好看。”她调笑,“纪韶,你一个男生,手这么巧啊,比我们女生厉害多了。”
“崔钰削的。”纪韶没发觉自己话语里的骄傲。
徐倩诧异的睁大眼睛。
另一边的崔钰垂头,他还是那副表情,让人感觉温润如玉,但同时又拒人千里。
今天不画静物,画人,模特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那身松垮的赘肉映入在场三十多个学生的眼帘,女生尴尬的满脸通红,男生也没有人吱声,教室里静的只有铅笔摩擦画纸的沙沙声。
纪韶拿笔放到眼前衡量三庭五眼,他很平静。
父亲是美术老师,纪韶从小就临摹各种人体结构,甚至多次带他去上课,裸模看了很多,久而久之,他麻木了,一个人脱光了站他面前,他也不会胡思乱想。
旁边的徐倩眼珠子乱动,看看这看看那,就是不好意思看模特,她凑近点,很小声的说,“纪韶,崔钰眉心有颗痣,很浅的红色,好漂亮。”
纪韶也扭头看,还真是。
他好奇的伸手去摸,“崔钰,你眉心这颗痣什么时候有的?”
崔钰推开他的手,抿着嘴唇,隐隐有些怒意,良久才说,“一直就有,只是你没发现。”
纪韶尴尬的清咳,眼睛移到崔钰的画上,体态臃肿的女人微曲着腿,眉间透着岁月留下的沧桑,他忍不住抽抽眼角,“你都画完了?”
崔钰擦着手指头上的铅笔灰,“嗯。”
“好快啊。”徐倩惊叹,“崔钰你画的好细腻。”
她再看看自己乱七八糟的线条,比例还错了,有点自惭形秽。
“崔钰的美术是省内第一。”纪韶说的轻描淡写,“文化课成绩前三。”他现在还记得老班知道崔钰报考美术时的表情。
这事别说徐倩,连同宿舍的陈昊和方显都不晓得,他们都很错愕,那怎么跑这个学校来念二本?
崔钰抬头说,“离家近。”
老师朝这边过来,陈昊他们都闭上了嘴巴。
第二节 课下课,大家也把拘谨和羞耻甩开了,在那交头接耳,聊什么的都有。
徐倩刷着校内网,她突然啊的尖叫,吓的把手机扔地上了。
离最近的纪韶神经一绷,屏幕上是一张照片,男人躺在水泥地上,他穿着深蓝色制服,脖子上有一圈发乌的印子,把脖子勒的畸形,国字脸死白,眼睛暴突,直直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