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逸脚步一顿：“所以不是考进的，是花钱进的？”
　　“不不不，送钱是真的，但顺序你们搞错了，”江扬连忙摆手，“是我先考上，然后我爸才给学校送钱的，不然哪能那么容易就进啊。而且他送钱是为了让老师多督促我……但你知道我这个人，越被督促越不想学习，尤其是被我爸督促。”
　　“分班也是你自己考上的？”
　　“呃，那个不是，我高一没怎么学习，分班考试没考几分，”江扬认真地看着他，“那个是为了找你。”
　　肖逸眼神微动：“那个时候你就喜欢我吗。”
　　“还没有意识到，我当时只是想去找你玩的，经过初三和高一我发现，没有你的学校生活真的特别无聊，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更别提学习了。”
　　“……”
　　“但有了你之后，就连学习都变得有趣了，”江扬笑着说，“所以还是要谢谢你。”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他们初三时候的班级，门没有锁，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桌椅也因为放假而收拾得一干二净。
　　江扬走到讲台旁边：“我还记得你在这里，扣了我满头的粉笔灰。”
　　“……那天早上下雨，你把我的练习册扔操场水坑里了，”肖逸推了下眼镜，不甘示弱地反驳，“害得我又买了一本新的，重新补上作业。”
　　“你趁我去吃饭，把我手机放在桌面上，导致手机被老师没收了好几天。”
　　“你先在器材室拿篮球砸我后脑勺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跑步时候绊我，我的膝盖都磕破了一大块，还出了好多血。”
　　“你去水房给水盆换水，泼了我一身，我前一天晚上刚洗完校服。”
　　“是你先拿拖布拖我鞋的，我的鞋还是新买的呢。”
　　“……”
　　“……”
　　他们本以为自己对初中时候的生活已经没有多深的印象了，可关于对方的种种小事，却还记得清清楚楚。
　　即使那些小事都是并不愉快的。
　　他们都不再说话，认真地看着对方，虽然之前的对话像是斗嘴，嘴角却挂着难掩的笑意，不知道是在笑从前的对方傻，还是在笑从前的自己傻。
　　“对不起。”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但没关系。”
　　午后的阳光洒在教室地面，他们沐浴着阳光，站在讲台边深情地接吻。
　　就好像这样，便可以弥补彼此错过的时间。


第74章
　　“如果……”江扬轻声开口，语气含着笑意，“如果我们当时在教室里打架的时候，我忽然把你抓过来亲，你会是什么反应？”
　　肖逸微微一愣：“会以为你被我气傻了。”
　　“然后呢？”
　　“然后把你送去精神病院，再也不用来烦我。”
　　“那行，”江扬捏了一下肖逸的鼻子，用指尖在肖逸微肿的嘴唇摩挲，“如果我有机会重生回初中，我第一时间把自己送进精神病院。”
　　“……”
　　肖逸发现，自从进了初中校门，江扬简直温柔得不像话，随即轻轻地笑了一下：“那我把自己也送进去。”
　　肖逸侧对着窗户，窗外是午后的阳光，发丝和皮肤上披了一层暖黄，美好又安静。
　　……仿佛和手机壁纸那张照片，重合了。
　　还是在几乎相同的场景。
　　江扬喉结动了动，怔了半晌，再次把面前的人拉进怀里……深吻。
　　下楼的时候，两个人的脑子里都晕乎乎的，甚至某些冲动还没能完全缓过来。
　　来初中看看只是个随口的提议，当时还是江扬用来转移话题的，却没想到能勾起来那么多尘封已久的记忆，恍惚间两个人都有种真的回到了几年前一般的错觉。
　　文学作品中的重生什么的，似乎确实是种令人向往的事情。
　　-
　　之后的一段时间，江扬都没有再去肖逸家住，肖逸也没有主动邀请，两个人没有互相挑明，但都不约而同地觉得在肖逸父母面前太尴尬。
　　肖逸经常会去江扬奶奶家一起写作业，有时候还会被江扬强行拉出去看电影逛街，甚至是一起去以前打架过的街边溜达，在熟悉的街边小摊吃两碗面。
　　面摊的摊主还记得他们，而且印象颇深。
　　当年他们两个人都经常光顾，单独来或者和同学来的时候，态度都不错，但每当这两个同时来并且碰见了，势必会剑拔弩张，感觉下一秒就会一个人抄椅子一个人掀桌子。
　　但还好只是气氛紧张，并没有发生什么砸摊位之类的恶行事件。
　　“诶，我就说怎么看着眼熟，原来是你们两个呀，”摊主斟酌了一会措辞，笑眯眯地来到他们两个旁边坐下，“现在是高二了吧，嗨呀，都长成大小伙子了。”
　　江扬很震惊：“大叔，你还认得我们啊？”
　　摊主心想，当然认得了，惹眼的长相和惹眼的矛盾，不仅是我，整条街都认得你们。
　　“哈哈哈哈，是啊，”摊主憨厚地说，“我对小帅哥都挺有印象的，不过你们怎么一起来了，我记得以前……咳，你们两个当时不是有点小矛盾嘛，现在好了呀？”
　　“好了。”肖逸点头说。
　　“嗯，对，特别好，”江扬吃了一大口面，自豪地笑着说，“好成男朋友了呢。”
　　摊主明明没有吃面，但却感觉被什么东西噎住了。
　　仔细一想，嚯，那大概就是狗粮的味道。
　　“那挺不错呀，”摊主依然笑眯眯的，“明天我就跟隔壁卖文具的老林说一声，他前段时间还跟我说，现在这条街上没有你们两个了，感觉就像少了什么东西似的。”
　　“当年……影响你们的生意了，实在对不起，”江扬充满歉意地说，“要不我们这个假期多来几次，放假了学生们都不走这条街了，生意不太好吧。”
　　“嗨呀，那多见外呀，下次来我请你们吃！”
　　一顿饭在聊天中结束了，离开的时候江扬甚至回了几次头，像是想将这充满回忆的地方好好记在脑子里。
　　他记得和肖逸在这里吵过架，甚至连当时自己傻逼似的言论都记得，却记不太清摊主的长相了。
　　他总是能记得有关肖逸的每一件小事，真的很奇妙，要是早一点发现就好了。
　　-
　　很快就到了除夕。
　　江扬以前过年都是在奶奶家过的，江金城常年不在国内，别的亲戚关系都远，家里只有他和奶奶两个人，一个人擀面皮一个人包饺子，一起看春晚节目看到凌晨，已经成习惯了。
　　今年还是在同样的地点，只是陪自己过年的人不在了。
　　江扬从柜子里翻出来去年剩下的春联和福字，想了一下，又给原封不动地收回去了。
　　贴了也没人看，不如不贴了。
　　他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刷手机，心里思考着晚上应该发一条怎样的过年祝福给肖逸才能显得自己与众不同，又或者是直接在零点的钟声敲响之前甩过去一个视频通话，这样就当成又是一起跨年了。
　　思来想去，结果收到了肖逸的消息。
　　【肖逸】：来我家吃年夜饭。
　　【肖逸】：我妈邀请你。
　　江扬看到之后险些跳起来，激动了半天，在家里转了三圈也没想到应该带点什么礼物过去，还没等回复，肖逸又发来了第三条消息。
　　【肖逸】：我妈说不用带东西。
　　第三句是肖逸自己的想法，他知道他妈妈肯定是这个意思，他也能想象出来现在江扬在家里想得团团转的样子。
　　江扬最终还是没有空手过去，不敢买贵重的怕对方不收，最终只带了一箱鸡蛋和好几斤猪肉过去。
　　……估计这些猪肉够肖逸家吃个一年半载的了。
　　肖逸家每年过年也是平时的三个人，除夕都不出去串门，今年变成了四个，倒也没什么不适应。
　　年夜饭之后，肖逸爸爸带着江扬和肖逸下楼放鞭炮。
　　肖逸不喜欢鞭炮这东西，嫌太吵，放完之后满眼满鼻腔都是烟，满地狼藉还要等着环卫工人来扫，窜天猴二踢脚礼花什么的也不喜欢，炸开的一瞬间感觉心惊肉跳的，而且见多了感觉也没那么好看。
　　非要选一个能接受的，大概就是不麻烦还没声音的焰火棒了吧。
　　但是江扬却特别喜欢那些噼里啪啦的东西，和肖逸的爸爸猜拳抢着点鞭炮，肖逸在旁边举着焰火棒当裁判。
　　从一局定胜负讨教还价到十三局七胜，最后还是江扬赢了，屁颠屁颠拿着香去点，点完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了肖逸身后。
　　肖逸笑着偏过头，正想问江扬跑这么快还躲到了自己身后是不是怕了，就见江扬在鞭炮响起的前一瞬间，捂住了自己冻得发红的耳朵。
　　“……”
　　肖逸愣住了，他没有直说过他不喜欢鞭炮，没想到江扬竟然猜到了，还这么着急地过来帮自己捂耳朵。
　　肖逸扔下烟火棒，抬起双手举向后面，以一种略显滑稽的姿势捂住了江扬的耳朵。
　　肖逸的爸爸听着鞭炮声，开心得像个比江扬还小的孩子，一回头发现两个人都互相捂耳朵自己却孤苦伶仃的，一时间竟然有些不适。
　　但这种吃狗粮感很快就被过年的快乐取代了，因为江扬在那边忙着哄肖逸，肖逸爸爸就可以快乐地去放礼花了。
　　把家里库存的礼花全部放完，三个人才带着满身的烟味上楼，然后遭到了肖逸妈妈带着宠溺的鄙视。
　　-
　　春晚节目结束之后，两个人久违地平躺在床上。
　　江扬突然开口：“新的一年到了，要许个什么愿望吗？”
　　“……”肖逸无语了片刻，“元旦不是刚许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