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不知道是说给他们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当天晚上，秦楼自己收拾心情，去了树屋那里。
　　此时，萧晚被萧雪满哄着睡着了，沈观在挂念狐族的事情，萧雪满听到外面的声响，想了想，最后还是出去看了一眼。
　　两个人目光相接，俱是沉默。
　　倒是秦楼先开口：“狐族那事之所以瞒着你，本意是不想你再因为这件事牵绊，怕你觉得我拿这件事拖着你，怕你念及旧事不开心。”
　　他顿了一会儿之后，又接着说道：“你先前说的，第一宗门理应有些责任，我本来想干干净净地把这件事处理完了，不用惹你烦，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你发现。”
　　秦楼苦笑一声，又叹道：“这段时间，我有时候会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如果感觉不好，真的对不起。”
　　太患得患失，好似做什么都是错，纠结着说出来是烦忧，不说出来是不坦诚。
　　“我知道你要走了，”秦楼道，“我过来时想和你说，我不会拦着的，一直都……没想拦着，望天仙门我也会管好，你放心，至少，不会让宁凌和狐族的事情再冒头。”
　　萧雪满便一直听着，没插话。
　　沈观回来后和他说过这件事，秦楼处理这件事的速度和方式都无可挑剔，确实够迅速。
　　萧雪满心里不平静并非因为秦楼和沈观选择瞒着他，只是旧事翻腾，叫他因为回忆一时安心不下。
　　但沈观应该也不知道其中被秦楼隐藏的一点。
　　他对元枢那种修炼方法的恨，一部分来源于萧雪满的间接原因，一部分……来源于自身。
　　他自出生以来身上就有的封印，也因此沦落到十六重头受尽了欺负和委屈的原因也因为此。
　　萧雪满那时候去十六重天找他，是知道这一切的，他本来想都直接告诉秦楼，但是看到他那时候那个样子，又说不出口。
　　眼前的少年吃的苦已经够多了，何必再给他加一项不痛快呢？
　　他那时候但愿秦楼是被自己努力的意愿驱动着向上爬的，而不是和他一样是仇恨。
　　背负着恨，是很沉重的东西，他自己知道。
　　但现在的萧雪满回头再看，倒不如一切都在开始说清楚地好，但这时候的感慨，不过都是马后炮，人身在局中的时候，总是避免不了感情用事，不能始终保持冷静。
　　“就这样吧，”萧雪满叹了口气，“我杀了狐族族长，也幸好他没来得及扩散，事情便到此为止就够了。”
　　“至于我们……”
　　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往后不再见面，就好了。”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回去了。
　　秦楼愣愣地在原地站了许久，话到嘴边，全都咽了下去。
　　大约萧雪满，也无心再听关于他的许多事情了。


第48章
　　不久之后，当萧雪满离开望天仙门的时候，还真的挺顺利的，没有一个人出来拦着他。
　　南安去送他，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到底是吃了亏，转了性了，”她感慨道，“也是好事。”
　　萧雪满听了，没说什么。
　　秦楼就算真的转性了，也太晚了，两个人之间，也许以后就这样了。
　　若是往后两人也可以这样平平静静相互不干扰地相处，倒也不错，是个好结局。
　　对于沈观要回去狐族的事情，萧雪满出声劝过，但沈观已经做好决定，他自然不会再多加干涉，这回他离开的时候，也顺便去一趟二重天，送沈观回去。
　　虽然没想拦着他走，但萧雪满打算去送沈观的事情他也知道，秦楼犹豫了一下，还是偷偷跟着，十分小心的，没叫萧雪满发现自己的行踪。
　　一方面有些不舍得，一方面现在妖族水深，又乱地很，秦楼总是在担心他会遇到什么危险。
　　只是护他一趟，多余的绝不再做，他想。
　　很久之前及萧雪满去过很多次狐族，望天仙门还与他们合作过，除了这回多行不义必自毙的事情，狐族在妖族里面一直是强势族群，沈观这回回去是救难，回去之后，许多狐狸看见他，忍不住地哭成一团。
　　在族群领地里面，回归兽类本体是最舒服的，萧晚看到这么多巨大的毛茸茸绕着沈观走，各种颜色的狐狸都有，他看地眼花缭乱的。
　　其中有些岁数大一些的，还认得出萧雪满，见了他之后都是惊讶的，但也很识趣地没有问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他依旧尊敬着。
　　除了族群的应该处理的事务之外，沈观其实还念着小晚的事情，他回族群的目的之一就是翻翻自己的私藏，看看有没有小晚合适用的灵器，虽然还不到结本命灵契的时候，但有个好东西护身也是必要的，他也是时候应该学着怎么用灵器了。
　　先前江衍在知道萧晚木火双系灵力之后，就把整个器阁翻了个遍，各种各样的灵器送了过来，但萧雪满都没有收，江衍拿的那些都是九星灵器，就算放在望天仙门，这些灵器都算是很珍贵的，萧雪满不想承这个情，但宿酩酩闹了几次，他就给小晚拿了一个普通的药鼎，真的很普通，毕竟小晚现在刚学炼药，也用不上太好的，至于那些灵器，倒是一个都没拿。
　　狐族现在暂时落势，也是没有灵神坐镇的原因，现下沈观回来，该抓的狐狸都抓了起来，望天仙门不再追究，问题就已经解决了一大半，况且族群发展了这么久，就算是沈观本人的私藏也很丰厚，若他真的有合适的灵器给小晚，大家都没什么异议。
　　萧雪满也知道这一点，他也没打算在这时候和沈观客气。
　　他又不会炼器，只会炼药，好的灵器可遇不可求，有钱也不一定能在外面买的到。
　　萧雪满不想要望天仙门的东西，沈观愿意给，他也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
　　萧晚来了狐族是他到上界来之后第一次感觉到开心，因为这是他认识的沈叔叔的家，心理上就放松很多。
　　狐族也有出生十来年的小孩子，是几只灰狐狸，尾巴蓬松松的，狐种是草原灰狐，木系，即使不认识萧雪满，却天生很喜欢他身上的木系灵气，又知道这是大人物，不敢上去蹭他，萧晚身上也有类似的气息，几只小狐狸便小心翼翼地上去蹭他。
　　他们的皮毛又软又好摸，耳朵大大的软乎乎的，尾巴毛绒绒的，黑色的眼睛圆溜溜，可爱地不行。
　　萧晚也才十岁，还是有点孩子心性，又是小狐狸主动来蹭他的，他悄悄伸手撸撸狐，一下子就停不下手来了。
　　啊！它们好软哦！
　　萧雪满把他放在屋子外面的草地上和小狐狸玩，这里是沈观原来的住所，旁边都守着狐狸的，不会有什么意外，他和沈观进了屋子里面，仔细给小晚挑着合适的灵器。
　　一般来说，灵者就可以使用灵器了，但下界的灵者一般没有这么多钱买到灵器，直到升成灵士，才能普遍用上灵器，但也是一星二星居多。
　　本命灵器需要结契，一旦结契一生不能更改，结契之后会大幅度提升自己和灵器之间的契合度，但也意味着往后即使遇见更好的，也不能更换了。
　　小晚很早就应该用了，但是他特殊，萧雪满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
　　即使不结本命灵器，灵修头一个使用的灵器都非常重要，几乎决定了未来战斗的方式、技巧甚至于灵修战斗发展的方向。
　　所有双系灵修挑灵器都是个大问题，他们一样只能与一个灵器结契，双系灵器少之又少，很难找到合适的，所以绝大多数双系灵修在权衡之后，也只能选择侧重发展的单系灵器。
　　“我这里有个东西，也许适合小晚。”沈观道，“那时候知道他双系灵力的事情我就想到了这个，但是那时候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便没有和你说。”
　　沈观从架子的最上面取下一个盒子，递给萧雪满。
　　里面是一个石头一样的东西，黑不溜秋，看不出是什么系的灵器。
　　“它没有属性，是个少见的无属性的灵器，说是放在什么样的灵修手上，会根据他们自身变幻出适合的武器，”沈观道，“狐族一直没出过双系，这东西听着奇特，但实际用起来也有些鸡肋，且星级不高，是六星灵器，便一直放在这里，没有找到合适的主人，现在给小晚用，也算不浪费了。”
　　萧雪满也觉得不错，他出去把儿子从一堆毛绒绒里面拎了出来，把这黑石头给他。
　　“慢慢注入灵力，”萧雪满教他，“闭上眼睛，直到感受到你的灵力完全包裹它，就算是结了一个普通灵契，这东西便是你的了。”
　　毕竟是第一个灵器，萧晚吸了吸鼻子，也有些紧张，他握着那块石头，那石头化成星星点点的光点，落在他两只手上，变成了双手剑的模样，一只火系一只木系，又随着萧晚的尝试收起来，又放了出来。
　　他好奇地不行，便独自在那里研究。
　　沈观看他喜欢，也松了口气，看了一眼萧雪满。
　　仔细回想，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萧雪满用灵器，所谓灵植化妖一直是传说中的事情，具体和普通妖族有什么不一样书上也没写，也许萧雪满根本不需要灵器吧。
　　光他自己动手，打人就已经很痛了。
　　天息神树到底是什么东西沈观都不知道，只知道这个名字，听起来就蛮厉害。
　　秦楼其实就躲在一边，萧雪满敏锐，他也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被发现就要被赶出去。
　　他隐隐约约能看到那边的场景，大概是沈观给了小晚用了什么灵器。
　　小晚找到合适的灵器他自然是高兴的，但秦楼心里免不住有些酸溜溜，还有些说不出来的嫉妒。
　　同样都是送灵器，只有他怎么样都送不出去。
　　无论他做什么，对萧雪满来说都是打扰。
　　接下来，他又看到萧雪满和沈观坐在一边，靠得很近，似乎在交谈什么，小晚就坐在他腿边的草地上，一边撸狐狸，一边研究着自己的新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