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我曾经在大海深处见过一只泰坦人鱼，是的，从你们的笑声来看，我知道你们都认为我是在开玩笑。
    好吧……不，我并不是在开玩笑，我是真的预见了一只泰坦人鱼。在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白痴，就是那种对生活，对人生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单纯的“活着”的碳基生物，我有一艘小船，我每天都驾驶着它，漫无目的地沿着北回归线行驶着。我知道很多电影，哦，还有很多号称对我很熟悉的人写的所谓的传记上都将那段时间描绘成我对人生的自我修炼，可是在这里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不，并不，我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想，我只是想一个人呆着而已，而我人生最大也是唯一的乐趣，就是在晚上的时候听着cd吃用打折的冷冻鸡肉块炸出来的炸鸡，仅此而已。
    我想那条泰坦人鱼恐怕是上帝派来的某种神启——它确实的，彻底的改变了我的人生。
    你们永远不会相信泰坦人鱼是多么美丽的生物，当他用那种饱含神秘意味的眼睛凝视着你，你会发现你的灵魂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洗涤，一瞬间，宇宙的奥秘，生命的意义……那些深奥的，高贵的东西开始在你的脑海里燃烧！
    对于我来说，我的生命之光直到遇到那条泰坦人鱼的那一刻才开始被点亮。
    那条人鱼靠近了我……是的，这就是为什么所有人的人都认为我是在开玩笑，但是事实就是那条人鱼靠近了我，它将它佩戴的贝壳递给了我。
    我的身体当时在颤抖，我凝视着扇贝上的纹路，开始问自己——为什么大自然要创造出这样精美绝伦的产物？那块贝壳上的纹路似乎预兆着什么，那种玄妙的东西隐藏在了那些规律的舒展的线条背后。
    我开始睁开蒙昧的眼睛，想要看清楚这个世界。
    那条泰坦人鱼即是我的神启。
    ——摘至《量子物理之父布果·斯柔马津大学校庆演讲文字稿》
    也许泰坦人鱼与大海真的有什么神秘的联系，在阿尔弗雷德肉眼可见的怒气之下，整片海洋都像是在应和他那暴怒的情绪，变得愈发的风高浪急。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在了云层之中，海水变成了浓重的墨蓝色，变得激烈的风吹拂着海面，推动着一层一层的浪花翻涌起带咸腥味的白沫……眼前的一切配合着阿尔弗雷德那张本来就又老又严肃又很可怕的脸，让整个场景瞬间变得有点“那啥”起来。
    唐小米觉得自己心跳因为紧张而开始变快，他努力让自己不要在阿尔弗雷德面前露出软弱的神情：“我，我并没有在吼你啊……”
    （可是他的话音越来越虚弱了）
    “……我这不是在跟你讲，讲道理嘛！你刚才做出那样的事情，很容易出人命的，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也会招惹上麻烦的……吧……”
    在唐小米干巴巴的解释面前，阿尔弗雷德的脸就像是铁铸的一样，又黑又冷，散发出了冰凉的气息。
    “我并不打算吃了他们。”
    泰坦王子忽然开口说道，每个单词都在往外嗖嗖冒着冷气。
    ——简直就像是黑暗大魔王重返人间！！！
    光是看到泰坦王子那张老又严肃又很可怕的脸（咦……为什么要重复一遍），唐小米之前看过的什么《西大洋利齿吃人狂》《大口咀嚼》《致命人鱼》之类的恐怖片的片段就开始无限次地在他脑海里回放。
    唐小米每一片鳞片都开始发痒，泰坦人鱼带来的威压让他生理性地害怕。
    尤其是“我并不打算吃了他们”这句话之后……他总觉得阿尔弗雷德还有剩下的半句话没有说。
    而那没说出来的半句话才是最可怕的好吗？！！！
    唐小米瞥了一眼海面上那群好像连船都能吃掉的大白鲨（还有看上去傻乎乎，好像额头上头贴了“优质蛋白质脂肪来源”标签的人类们），心中的苦闷愈发地变得浓重。
    “阿尔弗雷德殿下，我真的可以向你保证，这些人类并没有恶意……”
    “*&……%……”
    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作为食物链的顶级生物，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上去会是多么的可怕，所以阿尔弗雷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在自己这样“诚恳”地做出解释之后，唐小米还要继续劝说他。阿尔弗雷德焦躁了起来，他深深地注视着自己面前这条担忧的淡水人鱼，目光是那样的阴沉——
    王子殿下几乎不需要用到额外的注意力就能发觉到让自己神魂颠倒的这条小小的人鱼只是被他这样随便看一下，就迅速地变得僵硬起来。唐小米显得很害怕，也很紧张——这个认知成功地打击到了阿尔弗雷德殿下那脆弱的内心。
    简直就像是撑死蓝鲸的最后一颗磷虾，泰坦的王子殿下彻底崩溃了。
    小咪是在害怕他吗？
    小咪一点都不相信他的话呢……明明已经跟他说了自己不会吃掉那些人类，到底还要怎么样嘛……
    ……
    但是事实上，唐小米同学只是生理性地被阿尔弗雷德吓得不敢动弹而已。
    再强调一下，泰坦人鱼发起怒来，真的，真的，真的很恐怖。
    “哗啦——”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浪猛得拍来，唐小米细小的身体晃动了一下，差点被拍回水面下。
    （小心！）
    阿尔弗雷德眼明手快地伸出手，他想要帮唐小米稳住身体，不过因为情绪激动，在伸手的一瞬间，他指尖弹出了匕首一样尖锐的攻击形指甲，他身上的颜色也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有威慑力也更加鲜艳。
    在那非常非常短的瞬间，他看上去，简直就像是直接叼住唐小米的脖子，然后将他吞吃入腹的样子。
    唐小米不由自主地飞快蜷缩起了自己的尾巴……本能地躲开了阿尔弗雷德的手。
    大浪拍过，两人湿淋淋地重新出现在了海面上。
    “……”
    阿尔弗雷德保持着之前伸手的姿势，僵硬地看着唐小米，而唐小米在这个时候也终于反应了过来，脸色顿时变得格外的尴尬。
    “我……”
    淡水人鱼这下是真的呆了，他想要解释，可是大脑却一片空白。
    如果说阿尔弗雷德在几分钟之前是重返人间想要屠杀一切的大恶魔，这一刻的他就是好不容易爬出召唤阵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苍蝇还被粘苍蝇板给黏住了而回地狱的通道也已经关闭完全走投无路的大恶魔。
    ——总之就是，惨爆了！
    “我……明白了。”
    阿尔弗雷德缓慢地开口。
    他又一次看了一眼那艘船那艘船上的人类，再看了看努力保护着人类伴侣的奥利奥……然后是满脸慌张的唐小米。
    作为一名智商不怎么高情商也很低平时娱乐活动主要靠发呆的泰坦人鱼，阿尔弗雷德生平第一次，在这么多食物的包围下却觉得了深刻的孤单。
    （奥利奥也好，小咪也好，一点都不明白人类是多么可恶的生物……）
    （小咪，已经开始讨厌我了呢……）
    （真的讨厌我了……）
    （就连我伸出手都会下意识地躲开……只能说明他……）
    （可恶……为什么胸口会这么的难过呢……）
    ……
    一滴水落在了海面上。
    然后是第二滴……再然后爆豆一样噼里啪啦直直砸下来的大雨覆盖了这片海域。
    看，就连老天爷也都很配合阿尔弗雷德的心情呢。
    他抬起脸，脸部肌肉微微抖动。
    “我走了。”
    阿尔弗雷德说，然后用力地将自己的尾巴拍向海面，以前所未有地快速疯狂地朝着海底游去。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狼狈，可是他觉得自己也完全没有办法继续留在那片孤独又寂寞的大海上了——如果继续留在那里，恐怕小咪就会发现，他的脸上流淌着的并不仅仅是雨水，还有……
    “阿尔弗雷德殿下？！”
    “阿尔——”
    看着阿尔弗雷德尾巴排出来的浪花，唐小米如梦初醒，一抬尾巴就想要去追，不过泰坦人鱼的速度太快了，压根就不是他这种淡水人鱼可以媲美的，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沉下水面，阿尔弗雷德的身影早就已经消失在了墨色的水域底部。
    “别追了。”
    唐小米的胳膊被抓住了，他被直直地扯上了海面，然后就对上了奥利奥严肃的脸。
    “让他先冷静一下，我们现在有更加棘手的事情要处理。”
    奥利奥说道。
    “棘手……？”
    唐小米满脑子都是阿尔弗雷德离开前那张冰冷又扭曲的脸，虽然对方看上去真的又可怕又大魔王，可是小米的心里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莫名地就是觉得阿尔弗雷德在刚才那一瞬间，目光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