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没能拒绝死对头的求爱
沈时冕并未瞒着颜左,轻飘飘吐出一句,“本尊要在此结契。”
颜左顿时悚然,虽说他在贺云镇上撞到了尊上与那仙门弟子的事,但颜左从未想过尊上会这么快结契,速度快得简直像有谁怕对方反悔,忙不迭想要套牢似的。
应该不是尊上……吧,颜左瞄了一眼尊上看起来清心寡欲高冷自持的面容,不确定地这么想着。
出于谨慎,颜左不怕死地硬着头皮又追问了一句,“属下斗胆,敢问尊上是真结契还是……”
沈时冕只是扫了他一眼,颜左寒毛直竖,二话没说揣起桌上的玉简就从窗口跳了出去。
他要去找颜右好好表达一下自己的震惊!
想当初他们找着尊上的时候,尊上才是个年仅十五岁的温柔少年,没想到他和颜右光棍了这么些年,竟然是年纪这般小的尊上第一个找着道侣,明明他们跟着沈意的时候沈意也是孤家寡人,结果沈意的儿子都要结契了,他和颜右还是孤家寡人。
是不是他们不够努力!
颜左心中的复杂简直难以言表,但他还是明智地选择了先去送玉简再去找颜右。
沈时冕不知道自己属下心中的苦楚,交代完后便侧耳去听玄赢的动静,他俩住的房间虽说比邻,却正好分布在两派分割线的两边,中间隔着一道结界,他便不动声色地在墙边摆弄了一下,于是这两个房间中间的结界便消失了。
玄赢此刻却皱着眉,沉浸在了一个奇怪的梦境中。
他很久不做梦了,从鸳鸯线解除,因为忧心音讯全无的沈时冕,他也没怎么睡,此时忽然生梦,让他颇觉奇怪,更奇怪的是,他在梦里再次看到了羽画。
而且不是被厉霄囚禁哄骗的羽画,只是一个单薄的背影。
第112章
玄赢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梦境中, 见到羽画后就放弃了强行脱离梦境的心思, 他会梦到羽画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缘由。
自从知道自己是湛赢剑后, 玄赢对羽画的感情也变得十分复杂起来, 无可否认的是,他并不排斥见到羽画。
原本背对他的羽画神君, 转身时露出了白皙到几乎透明的面容, 他的眼神如一潭净水, 无波无澜, 玄赢本打算如前几次一样,静静地跟着他, 看看他的经历, 却见羽画神君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玄赢心中一震, 一方面是因为对方与自己相似的面容, 会恍惚有种照镜子的错觉, 另一方面则是他竟然觉得羽画神君活过来了。
死去千万年的天神,活回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好像是奇迹的发生, 羽画神君的身影眨眼就到了玄赢面前, 那个活在传闻与梦境中的主人, 让玄赢产生了强烈的亲切感。
羽画伸手虚虚描摹了一下玄赢的眉眼, 眼神难以捉摸, 轻声道, “阿赢?”
玄赢从失神中回转,简直难以置信,羽画神君竟在与他交谈, 不似从前的梦境视他如无物,是真真切切在和他说话,还叫自己“阿赢”。
一瞬间无数画面在脑海中呼啸而过,它作为一把剑陪伴羽画神君的时光,那些并肩作战的画面都栩栩如生,让玄赢情不自禁地抓住了眼前羽画神君的手指,语气艰涩,“是我,神君……”
羽画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指,表情仍旧平静无波,“又见面了,看起来你很好。”
玄赢手心空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快收敛了情绪,“神君还活着,我以为你已经……。”
羽画却摇摇头,“我确实已经身陨。”
玄赢便自然流露出疑惑,“那现在?”
羽画神君垂眸,与玄赢相似的面孔上却不见和玄赢一般的迷人活力,他的侧脸苍白消瘦,带着清冷忧郁的味道,“这是我驻留世间的一魄,一直沉睡在你的剑魂中。”
剑魂便是养在灵棺中的龙眼里,后从白色小珠中孵出来的湛赢小剑,玄赢没想到对方竟是在那里藏了一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苏醒的。
仿佛读出了玄赢的疑惑,羽画薄唇开合,轻轻说道,“剑魂孵化的时候,我便醒来了。”
居然这么早,玄赢忍不住问,“既然如此,为何到现在才见我?”
羽画的眼神便难得流露出茫然之色,“我感觉到了那个人的气息。”
以玄赢的聪明,瞬间就想到了鸳鸯线曾经属于厉霄,而沈时冕身上又有厉霄的血脉传承,某种角度来说,类似于厉霄的后代,玄赢又和沈时冕以鸳鸯线相连,所以羽画才会感知到厉霄的气息。
羽画应该是恨着厉霄的,因此不愿意见到与他相关的人或物,直到鸳鸯线解除的现在,才和玄赢相见。
玄赢缓缓吐出一口气,“神君如今有何打算?”
他没有去问当年的事,那无异于揭开羽画的疮疤,在他模糊的记忆中,虽然曾经只是作为羽画神君的佩剑陪着羽画,但自从湛赢剑开了灵智,羽画神君对他来说便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他陪伴着这位师父与友人,看着他斩除恶龙,消灭邪物,成为人间膜拜的传说,又遇到一生的劫难厉霄,最后身死道消。
如今羽画神君成了上古的传说,作为器灵的自己却稀里糊涂变成了一个人类。
羽画听到他的问题,抬头静静地凝视着玄赢,“我不知,一开始是为了护住你的剑魂才留下这一魄,现在我却不愿魂魄重归完整,彻底入轮回。”
至于为什么不愿入轮回,自然是不想再次遇到那个了带来巨大变数的魔神。
玄赢悄悄观察了一下羽画的神情,对方很平静,像一潭死水,无欲无求,不由心中难过,他见过羽画神君风华绝代的模样,如今却只剩这么一缕残魄,依附于自己的剑魂中,迷茫度日。
生也不能,死亦不能。
玄赢捏紧了拳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羽画却似乎并不在意,将话题转向玄赢,“那个人的气息属于谁?”
羽画同厉霄结的契就是最高等级的那种,生死与共,羽画已然只剩一魄,厉霄绝不可能还活着。
玄赢踌躇片刻,实话实说,“是有他一部分的血脉传承的人。”
羽画淡淡道,“如此,厉霄会将血脉传承给旁人,应该是想借助他们的躯体复活。”
玄赢心中一凛,这也是他一直担心的事情,沈时冕在罗刹海上神智迷失的模样一直是他心中的隐忧,哪怕沈时冕对他一再保证不会有事,玄赢又怎能真的放心。
羽画观他神色,“那人对你很重要?”
玄赢对羽画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简略地将沈时冕的沈时冕的身世和鸳鸯线的事情讲了讲,只是担心羽画对沈时冕有偏见,犹豫道,“不知神君有无办法解决这个隐患,他……他和厉霄不同的。”
羽画神君凝神细听,沉默良久,“你说你爱他。”
玄赢毫不犹豫地点头,他喜欢沈时冕毋庸置疑,也许爱上沈时冕是最近的事,但从小沈时冕对他就很重要,多年复杂的感情交织,如今只是发酵变质,成为了爱情。
羽画神君似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他想起那个人也不止一次对他说爱,爱到底是什么,让厉霄一路追逐,做出鸳鸯线,让他迷失了自己,甚至自愿结下生死与共的契约。
与厉霄交颈缠绵的那些年羽画不愿回忆,清高冷傲的羽画神君,视那些时光为耻辱和洪水猛兽。
哪怕厉霄真的强迫于他,羽画都不会感到如此难堪,偏偏厉霄让他心甘情愿。
立场的差异,信念的动摇,变得陌生的自己,都让羽画无所适从。
可是同样是始于鸳鸯线的感情,为什么解除后玄赢和沈时冕就没有受到与他一样的困扰?
玄赢见他久久不语,心道自己是不是刺激了羽画神君,偷偷争取道,“神君帮他解决这个问题,厉霄便无法再纠缠你了。”
羽画语气便有些缥缈,“我要先见见他。”
没有一口气把话说死就证明有希望,玄赢盘算着一定要让沈时冕好好表现,千万不要让羽画想起厉霄,免得勾起羽画神君的不美好记忆。
玄赢悄悄松了口气,看着眼前的羽画神君,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难过,厉霄为了自己疯狂的爱,强行介入羽画神君的人生,用一种几乎难以抵抗的方式将羽画神君拉入了他的世界,陪他一起沉沦。
造成现在这样的结果,再去评判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事情已经过去千万年,尘埃落定,当事人也已身陨,玄赢明白羽画神君需要的绝不是他人的怜悯。
所以玄赢并没有流露出多余的异样情绪。
不过他也忍不住想到沈时冕,沈时冕也是本就喜欢自己,但从未主动伤害自己,做出真正的过激行为,虽然总是嘴上说些不着调的话,什么想把他关起来,这样那样的一系列黑暗操作,但一直也就说两句,让玄赢羞恼有余,又提不起什么怒气。
但也说不准,沈时冕才忍了几年,要像厉霄那样上千年得不到半点除了冷漠之外的回应,事情又不知会怎样。
玄赢也不敢想要是自己一厢情愿喜欢沈时冕,沈时冕毫无回应是怎样的光景,这种时候他就会格外想见沈时冕,确认对方的感情,确认他们不会步羽画与厉霄的后尘惨淡收场。
和羽画见过面后,玄赢有些恍惚地睁开眼,接下来就要在结契大典之前,让沈时冕身上的隐患解除得越早越好。
他想着与羽画神君在梦境中的交谈,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感觉了一下天色,他大约睡了三个时辰,天宫台的顶层万籁俱寂,有顶级结界隔离外界,这里安静也安全。
玄赢坐起身,一缕墨发从颊边滑落,黑色的发衬着他白皙的皮肤,有种凌乱又随意的美感,很快敲门声响起,沈时冕的声音同时传来,“哥哥醒了?”
不等玄赢回答,门就像没有任何防护一般打开了。
玄赢赤足飘下地,沈时冕尚未看清,就被玄赢扑了个满怀,对方还在他怀里懒声道,“我有事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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