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修无情道后
江原一来,局势立时有变。云行只觉得眼前一花,江原竟然直冲薛灿而去,薛灿不进反退,眨眼间两人已交手数回合,动作快地连云行都看不清!
云行头一回见江原出手,看得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嘴角流的血,目瞪口呆。他从不知道江原这么能打,他不是只会见色放电,与连照情吵架,耍耍小心机吗?几时竟然能同薛灿打得难舍难分。
就这个修为,何必去傍大长老的床啊!云行忽然怀疑他之前可能叫江原师叔嫂是叫错的,若是这样的小江,恐怕连照情都不见得能讨到什么便宜。
江原与薛灿只交过两回手,一回,是在江原决意离开西域的时候,薛灿拦住了江原没有让他走。但是薛灿输了。
再一回便是现在。
从前白晚楼长兵对短刃,现在江原赤手空拳对短刃,但是他一掌劈下,竟叫薛灿的扇面微微卷曲。江原手中灵力所化利刃一闪而过,数招之间两人已入大殿,炸了一片碎石残砖。他掌心只往下一握,横出一道紫色的雷光,砸在薛灿面前,叫薛灿摔进废墟之中。
……
薛灿咳了几声,爬起身,转身一退忽然不见了踪影。
苏婉儿一跺脚:“哎呀,他要跑啦!”与江原立时甩袖追进去。
云行待要起身,却也起不动。而苏婉儿已和江原追到大殿之中,但无论怎么看都已经找不到人影了,江原站住脚,拦下苏婉儿。
苏婉儿道:“小江哥哥?”
江原嗯了一声,头一回应了,目光锐利环视四周,说道:“慢些走,他在暗,我们在明,恐怕是有诈。”
这条通道十分幽深,江原从没来过,依他的性子,这种地方再好布置机关不过了。若是突然翻出一块石板来将他们困在此地,倒是麻烦。
却是苏婉儿哼了一声:“有诈又如何,将他打出来。”说罢皮鞭挟裹着灵力一甩,四面墙壁上顿时几道深深的鞭影,碎石崩裂。
这几鞭若是打在人身上,骨头立时就能全部碎了。江原暗暗心惊,自觉离苏婉儿远了一些,这人脾气暴烈,哪里像个姑娘。
但苏婉儿说的还真没错,她几鞭下去,不知抽到什么机关,忽听哗啦一声,果然有块石板翻上来。苏婉儿顿时冲上前去,江原一时劝阻不及,只能跟上。
大门轰然两声,尘土飞扬,被炸了个稀巴烂,而里面寒气逼得江原直退了好几步。待灰尘散去,方见里面幽蓝泛着光,那是因为通体冰壁,而明珠镶在冰上,透出来的。
乍见此地,江原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苏婉儿比他反应快,只看清里面是什么,就已经咦一声跃步上前:“圣教的圣物竟然在这里?”
江原一听,走过去:“什么圣——”
这才看清,前面竟然搁了一张寒玉床,床上一朵药莲,根系扎于玉中。江原望着这药莲与寒玉,忽然想到孙离说过,圣教有寒玉药莲,可与鬼神相抗衡。
“这是圣教的东西,你没看错?”
“当然不会。”苏婉儿伸手摸上那株药莲,眉心微蹙,“天下只有这一株冰心莲。它长成时,根扎在玉中,后来这寒玉长成,就将它的根包裹起来。以玉为食,不死不灭,因而才能救人于生死之间。”
说罢‘啊’一声,恍然大悟:“怪不得阿娜断了一只胳膊,伤还好得这么快,他一定是借了这药莲疗伤。哼,我就知道魔头与他们是一伙儿的。”
“……”
江原伸手抚上这寒玉床。
那刻在冰壁上的字就映入他脑中。
便在江原久不言语时,外头又是一声炸响,江原与苏婉儿对视一眼,迅疾而出。刚出殿门,便见拔珠已然被一剑刺中心脏。
白晚楼将万仞刺入拔珠心口,左掌立即推力,一掌并上剑柄,灵力顺剑柄直入拔珠心肺,有如千万把利刃,在血液中迅速暴裂开来。
这是什么?
这叫千刀万剐。
寻常人若这样便死了,拔珠到底不是寻常人,血肉炸开的痛楚不足以叫他失智,拔珠仅仅闷哼一声,而后竟然一把握住剑身,往自己心口用力一拉。剑刃刺入血肉的声音着实不堪,但白晚楼遭他一扯,连人带剑往前扑去。
拔珠五指成爪,就要朝白晚楼头顶扣下。
这一切电光火石,白晚楼若弃剑,便能堪堪一避。可是剑便如白晚楼半身,如何人走弃剑,剑一般从不离身。他下意识一拔没拔动,整个人就跌到前面——
眼见拔珠那一爪即将叫白晚楼开个血洞,江原电气如虹,紫色的电光如游龙自他脚下直朝拔珠而去仍慢上一息——忽然一条细长的金锁直直削上拔珠手腕。
它不是剑,甚似剑,不过是眼前一花的影子,但闻一声惨叫,一只手掌便被齐齐割了下来,血沫飞溅,落到一处,微微蠕动。
白晚楼趁势将剑在拔珠心肺一搅,一击将他逼出十丈,直摔到墙上跌落下来。勾魂铃划过万仞剑身,叮地一声,细微入耳,震动沿着万仞直接钻入白晚楼心里。
那条金锁干脆利落,削了拔珠一只手,就被收在一人手中,唯有垂下的三棱锁头荡在那里,上面红艳艳的染了血,往下落了一滴,便没了痕迹。
苏婉儿捂着嘴,她隔着衣服捅了捅江原:“他是连照情?”
江原也讶异:“你怎么知道。”
废话,苏婉儿怎么不知道。这个模样分明是和圣女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若非无情宗太远,连照情成年到头宅在山上,而大漠中的人深居简出,随便来个谁都该知道连照情是谁。江原当年就是一见连照情,就知道他同圣教中的圣女脱不了干系。
阿罕动动嘴:“圣——”
立时被苏婉儿捂上。
“跑了几天把自己搞成这样。”连照情视线在云行和江原身上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白晚楼脖间没退的印子上,目光一下变得幽深起来,“你们一个个的,好本事啊。”
拔珠一见连照情,便知道薛灿为什么要等他来。他即便从未见过连照情,但仍然能一眼认出来这是谁。可惜他已然身受重伤,恐难以有命。拔珠看了眼阿娜,两人眼光一沉,将铃一抛,立时将它震碎,此地瞬间起了大雾。
苏婉儿一眼看出这二人诡计,娇斥道:“他们一定是想将药莲抢走,好救他们自己。”这样说着就要去拦,没想到刚飞到殿门口,便猛然往边上一闪。
原来两个身影飞弹出来,落在地上挣扎着起不来。江原将苏婉儿一把勾回,再看地上残身的身躯,正是要走的拔珠二人,此刻倒吐一口血,目光满是愤恨,嘴里叽哩咕噜,说的都是别人听不懂的话!
……但江原能听懂。
拔珠他们骂的是人。
便在浓雾之中,隐隐绰绰的正殿门口,走出来一个人。他走得很慢,但惊恐的眼神足以叫他不得不一步步走来。
是阎一平。
不止有阎一平。
还有他脖间横着的利刃全开的扇子,以及握着扇子的人。江原只以为薛灿跑了,想不到薛灿竟然自己又回来。
若说之前叫金蝉脱壳,如今叫什么,自投罗网?江原看了眼阎一平,望着薛灿的目光便沉了又沉:“你连一个山贼都不放过。”
薛灿手劲没有放松,闻言道:“原来是山贼?”只看了看手里掐着的阎一平,笑道,“你不好好当山贼,改行做小偷了?”
光这么看着,倒不像是要人命的狠人,可惜阎一平觉得下一秒脖子就要断了。他勉力打了个哈哈:“这,你要当魔头,我要当山贼,大家都是要吃饭的嘛。”
云行从地上挣起来,捂着心口,望过来的目光有着担忧。阎一平一眼瞥见,原本很害怕,忽然就有了底气,故作镇定:“再说我是光明正大。你打劫他们,我打劫你呀。”
非常有职业操守。
原来阎一平消失这么久,便是去找无情宗的弟子被关在何处。他既是一个优秀的山贼,当然要术业有专攻。倘若是他抢了压寨夫人,一定会放在一个很显眼又守卫森严的地方。大牢的目标太明显,最好是离自己近一些。
阎一平一头钻进正殿之中,开始找暗道。
他找了很久,直到翻到空荡荡的绳子,和已断成两半的锁铐。这里似乎关过人,但又没有人留下,难道是孙老头已经跑了?就在阎一平握着绳子奇怪时,他身后忽然就被顶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寒气顿生。
阎一平:“……”
薛灿面无表情,一手抵着阎一平的命脉,只往那关押之地看。他原本脱离战场,是想将这些弟子绑出来,哪里知道,该有的人不在,不该来的人却呆呆没走。
薛灿幽幽道:“人呢?”
阎一平硬着头皮:“不知道嗷——”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薛灿。这个人,这个人竟然敢打他的头!小神仙都没打过他的头!
薛灿毫不留情掐起阎一平的领子,一股暴虐的灵力蹿进阎一平心脉流走一周半,方道:“一个普通人,生老病死就在眼前,也敢与我作对。”
“……”
他目含不屑,又冷漠又无情,仿佛天生贵胄,叫阎一平在害怕之余,忽然不爽起来。普通人怎么了,他可是普通人中的山贼头头。难道是他要来和这些修道的人作对吗?被人坑来拐去,担心受怕,还要被嫌弃技不如人。
阎一平顿时就道:“普通人怎么了!你一个魔头还被小神仙打的屁滚尿流呢!我告诉你,小神仙你打不过,这些人你也找不到!都被我放走的嗷——”
他又被打了记脑袋。
若非情况不对,阎一平一定要跳起来骂人。这些修道的都是怎么回事!神仙打人魔头打人,要么掐脖子要么打头,不知道脖子会疼脑袋也会疼吗!
“你们不能文雅点吗!”
薛灿举起拳头,阎一平顿时抱头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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