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修无情道后
薛灿叫他答应连照情的要求,江原不肯,只觉那并非他所愿。而后来他肯,不过是因为自己心里想要这么做。他愿意照顾白晚楼,不是因为连照情的请求,也不是因为薛灿的推波助澜。江原做事,向来不喜欢受别人指使。
他在云顶台时,本可大大方方告诉白晚楼,亲你是因为喜欢你,是世上只有一双一对那种喜欢,生死不离弃的喜欢!
但江原为什么不说,因为他觉得眼下尚未同白晚楼挑明身份,实在算不得光明正大。既然喜欢一个人,就要清清白白,坦坦荡荡。
白晚楼当然可以不喜欢他,世上情爱本就讲究你情我愿。正因在西域听了太多,晓得情之一字着实惹人烦恼,江原从前才不愿沾染半分。
可若是所有人都看的明白,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就叫江原无法忍受!薛灿知道,却不告诉他。连照情知道,却着意欺骗他。岂非他就像那一日在浮陨坛上,拿着一只鸡当凤凰,而所有人都在看他的好戏?
原本就绷着的那根筋立时落了下风,内劲陡然又激荡起来。江原脑中早就没了别的想法,只有撕碎一切的想法在疯狂发酵。他二话不说,已然五指成爪,就朝连照情抓去!
连照情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正同晏齐说话,一句‘晚楼认错人的事,本来就是心讹传讹胡言乱语,又何必叫它污人耳目’还未出口,就被抢了先机,几招守势被迫之下,一记掌风被刮出门外,打得一脸懵逼。
这怪不得连照情,他自得了结魄灯,便将自己关起来,一直在思索其中的灯芯去了何处,是否与苏沐有关,白晚楼知不知道其中底细,此刻将灯让出来是何意。
这么多事缠绕着连照情,叫他未踏出房门半分,当然也不知道外面风云涌动已发生了好几件事。如今单方面被江原打的莫名其妙,顿时心头也是火气大起。
想他一路来一直在收拾烂摊子。
在大漠当一朵荆棘玫瑰当的好好的,有事杀杀人,没事抢抢货,反正脸好看,功夫又不差,正是混的顺风顺水,莫名其妙被人收了当徒弟。还是个放养的。
都放养就算了,最多他那个便宜师父没有心,却偏偏还有一个格外偏心的。
偏心也就罢了!他娘的眼睛一闭死了个莫名其妙!死了就算了,唯一应当知道真相的那个,还疯了个彻底!
这剩下的三个师弟,十年来连照情承受着流言蜚语,将他们拉扯到如今一个比一个变态的成才模样,他含辛茹苦,容易吗!
好不容易白晚楼不疯了,好些了,有个朋友能够陪一陪,不再拆家了,结果江原又开始撒起疯来。他这是找了个剑鞘吗!他这是替白晚楼找了个拆家的好伙伴吧!
连照情简直气的要死,别说白晚楼疯,江原疯,他也要疯了。这年头疯起来不用付代价是不是!既然大家都要拆家,那就拆个干净,一起去地下找罪魁祸首吧!
屋顶蓦然被打出一个大洞,砖瓦哗啦啦碎了一地,尘烟四起风声乌咽中,里头冲出两道人影,无情宗的宗主一把抖出金锁链,在夜色中寒芒毕露。
“魔心个屁!”连照情气的双颊泛红,长眉倒竖,张口就怒道,“他敢在本宗面前入个狗屁魔心,本宗就叫他知道什么叫后悔!”
却是这个时机。
成沅君与白晚楼刚好在胶着之中。
璧和动作极轻,成沅君又全力应付白晚楼,根本注意不到璧和做了什么。当下那泛着淡金色的小蝴蝶把成沅君刺了个正着,隐在他体内再也没有动静,成沅君却恍然不觉。他只将手中之物一抛,瞬间就被白晚楼一掌劈了个粉碎。
来都来不及捞。
但白晚楼看的分明,那是一只兔子。
是他给江原的。
白晚楼曾对江原说:“倘若你要来,有了它,你便能自由出入此地。”如今兔子在这里,能够轻易出入此地的却不是江原。江原没有来。
“白晚楼。”成沅君骤然后退间,身后山壁炸裂开来,碎石落在池水中,水花四溅。他道,“若非你正巧有伤在身!若非你的弟子轻易背叛你!若非你亲手替本王开了门!本王还在苦恼如何进来。看来,你我之间长久的情义,还是比你同连宗主要来得深厚的多啊?”
随着成沅君一声大笑,白晚楼一剑劈下,万仞霜寒百鬼哭,原本就已经有了裂痕而今愈发裂痕满布的灵符大阵轰然而碎。
云顶是无情宗山脉的灵眼,就比如人之心脉,心脉既碎,山中原本按着道法自然循规而行的灵力顿时四下散逸,连照情所设护山之阵隐了两隐,随之碎了个精光。
饶是面上被刮出几道血痕,衣衫破了好几处,成沅君却颇为快意。他着意来,岂非就是要惹怒白晚楼,叫他疯上一疯的。
无情宗倚仗此地已久,仗着它的先天之势叫人攻而不得。成沅君从来不知道为什么。其中秘密在哪里,苏沐哪怕醉死也不曾透露半分。现下成沅君才知道,原来此地是三环连扣。
一扣白晚楼。
二扣珠玉璧和。
三扣仙人坡。
但是当珠玉璧和散了,白晚楼自己毁了此地,仙人坡再无另一个人看顾,苏沐,你又能如何,你能料到今日吗?你觉得珠玉璧和永远一心,你觉得白晚楼与你永远不会产生嫌隙。人心呐,都是肉做的。肉做的,就是戳一刀,就会流血,就会有伤疤。
哪来的完美无缺。
毫无嫌隙,太天真了。
白晚楼这么好用的一把刀,却一直被藏在鞘中,实在可惜。你要他像冰雪一样不染尘埃,我非要你看着他是如何在尘世中杀出血花来的。
成沅君目的已达,不再恋战,回身就往内宗去。若他此刻所料不错,顾青衡应当已经出手去夺结魄灯。而江原,也应该就在此地。
不过转瞬间之间,一切尽如成沅君所料,甚至比他想的还要好,江原已然同连照情等人混战在一处,连照情一条金锁挥得风生水起,显然是杀红了眼。
这忽然的一声炸响叫整个宗门为之震动。一时江原几人没能站稳。连照情与晏齐顾不上江原,只往云顶台而去,江原欲要跟上,却被慧根阻了去处。忽然一记金钟响,夜空中一道卍字佛光劈头罩下。
“什么人在此放肆!”
江原此刻青衣卓然,一头黑发随风乱舞,目光如电,一触及慧根禅杖便一把被打开:“和尚,给我让开!”
慧根道:“阿弥陀佛,施主,天意有可为,有不可为。红尘均是业障,不可被其所惑,一身修为皆付水,入了魔情道障!”紧紧缠着江原没有放。
江原被缠地不胜其烦,欲往云顶台而不得,百般受阻,心中火气越来越大,霍然转身弃守为攻,目光如电。“天意?老和尚,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天意!”
猛然抬掌间,慧根隐隐觉得心中不妙,却听哪里有破空之声。后知后觉中,慧根忽然抬头,饶是黑夜,亦是黑云滚滚,雷光隐隐,劈头盖脸的,就像个刚刚点燃的炮仗。如果他没记错,连照情曾用于防雷的护山大阵,才碎的一点都不剩。
慧根:“……无量天尊。”
自家佛号都叫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雷: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
【回厂修理了一下时不时缺电的功能。】
今天成沅君拿到剧本,问导演:为什么我这个哈哈大笑后面标注是写39声。我笑39声,我有病吗?
小江:我写的,让你先笑39声:)
第68章 双剑合璧
江原有个毛病,是众所周知的,但他同你说的时候嬉皮笑脸,又几道小雷下来,打在人身上陡一激灵,不痛不痒,就叫人当真不起来,只以为这不过是江原戏耍人的一个小手段。但如今这雷云滚滚,天威毫不作假,而江原在这雷云之中,满目森然,就叫人笑不起来了。
慧根念了一句‘无量天尊’,脑门就被一道拂尘扫了一记。眉如意一身宽衣道袍,飞身落至慧根身侧,大声道:“平时念经总同我争,现在知道我无量天尊好了吧!”
慧根不愧是慧根,有大肚量,即便是脑门叫拂尘扫了,却不以为意,不计较眉如意同他争论,只握紧禅杖,凝重道:“老衲本以为,这位江施主学艺不精,不谙大道,故而徘徊在妖性与魔性中间。”
眉如意负手道:“学艺不精,是挡不了昆元剑一招的。”
因为顾青衡无论再如何弃剑断剑,他都曾是响彻中原的剑修,无情宗能任长老的人。不论他生十个八个儿子,有九个七个红颜知己,他还是能轻而易举叫别人败下阵来。
“是啊。”慧根感慨道,“老衲看走眼。”
大道至极为无形,这位小江施主不是学艺不精,而是一身修为已渐至无形之境,越是锋锐,越是澎湃,越是如浩瀚江海,就越趋于平静,叫人察觉不出来了。
“一个人,如果因为他喜,天地为之而喜,他怒,天地为之而怒。一身气机与天地相连——”慧根望着夜色中面如含霜的人,见他面上青色纹络逐渐攀上眼尾,而眼中泛着妖异,不禁道,“他就已经站在一线天机之上。成,为道。败,为魔。一念之差了。”
这样的人,慧根只见过一个。
江原虽一身热血,丹田中却转着一股冷意,那股冷意,叫江原能保持一线清明。即便是身不由己,差点就要为这难以抑制的躁狂所驱使,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从前他周身绕着天雷,不能为他所控制,亦非他所喜。如今他心中并未想要这天雷,亦不曾见什么心动之人,但他动怒之间,忽然像捉摸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锋机。仿佛这雷是因他而生,为他所使,但凡江原一点手指,此地就能夷为平地。
江原并不知道自己眼下的模样是如何诡异,只冷眼看着慧根:“和尚,我不愿意欺负出家人。你若是识相,就乖乖撤开。”
他余光掠过四周,一个硕大的金钟不知何时已在他周围,将他牢牢扣起来,金色的佛光中,江原一身青衣在狂风中摇摇欲坠,就像是一只蝴蝶,不服天意而执意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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