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头手忙脚乱，林曦晨听着这位老人发出的动静，神情越发严肃了。


第8章 逃避可耻
　　林曦晨坐在客厅里，听他的新婚丈夫第一天上班归来会是什么动静。
　　他听见门口的木地板发出吱呀一声响，然后是鞋子落下来的声音，脚步声断断续续，然后他听见程昱好像小声对着鞋柜嘀咕了句，“我回来了。”
　　这一点还是挺可爱的。
　　Omega动作轻巧，林曦晨不知道程昱是什么打扮又是什么模样，他从未见过自己丈夫的相片，程昱也许是个染了头发满臂纹身的小混混，也许是个瘦弱不堪皮肤苍白的家里宅。
　　他只知道那人光着脚丫哒哒哒走过，清理机器人又气又急，打扫地板时马达转的都有点快。
　　“我回来了。”
　　林曦晨侧过头，声音在自己身侧响起，沙发猛地往下一陷，程昱倒在沙发上发出一声嘟囔，“无论是治安官还是质询官，这他妈都不是人做的活。”
　　一股茉莉花的香味弥漫开来。
　　Omega的香味在平日里闻起来都是一种很柔和，很温暖的味道，除了特殊的那几天，林曦晨快速运转的大脑难得放松了那么几刻，他微微坐远了一点。
　　“辛苦了，看样子你们今天已经把太阳花路所有的住户拜访完了。”
　　程昱一愣，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的？”
　　林曦晨对这个问题保持了沉默，他没有告诉对方，就在自己回到家乡的那一刻开始起，那些花香、泥土、混杂物等等所有他说得上说不上的味道全部都已经记到了心底。
　　程昱和自己回家的那一天，为了防止Omega晕车，司机开了车窗，那个时候林曦晨一边分析身边这位Omega的味道，实则一边已经无意思地已经把整条街的味道记了下来。
　　从蜜桔开始，到薰衣草结束，整条街的香味。
　　“就……”林曦晨在想，如果自己说自己在对方身上闻到了花香味是不是算的上性骚扰的一种，这里面的界线其实很微妙。
　　他和程昱结婚了。
　　但是他并不认识程昱。
　　就在林曦晨绞尽脑汁思索找到一个能开口的话题的时候，身边的Omega已经没了声音，程昱趴在沙发上，睡着之前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个O姿态全无，早已经累得死死睡了过去。
　　·
　　[对成年人来说，最大的挑战不是新工作，而是在这个新工作里，你需要重新认识的那些人。]
　　程昱活了这么多年，才知道原来家庭主妇之间也有‘预约’这个词的。
　　他和伊蒂丝站在一栋豪华的建筑面前，他们连第一道大门都没有能成功进去，一位管家一样的人物在门口用无线电和他们聊了几句，说女主人没时间让他们先预约后就挂断了电话。
　　“……”
　　伊蒂丝知道新的治安官来了以后他们的处境会比较尴尬，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尴尬，程昱抱着胳膊盯着那黑漆漆的无线电通讯器盯了许久，在伊蒂丝正式制止他之前，这人已经把这玩意成功拆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他们会看得到的，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
　　“不会，”程昱可再也不会像她们这样老老实实地守在门外了，他剑走偏锋，“这里的安保设施看着值钱，实际上就是一个套路，等我把这里搞定……”
　　“搞定了以后你会干什么？”
　　守在门口的两个人一惊，一个金发女孩站在门的那一头，女孩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黑色的高领紧紧束缚着纤细的颈部，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她眨了眨自己那一双褐色的大眼睛，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搞定了干什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女孩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却又透着一丝好奇，程昱默默把盒子塞回了墙上，伊蒂丝有些尴尬，“嗨，百丽儿，早上好啊，这位是……”
　　“我们家现在没人在家，我爸爸在工作，妈妈出去拜访刘夫人了，哥哥们在外地读书。”
　　百丽儿回答地飞快，伊蒂丝点点头。
　　程昱插嘴，“但还有你。”
　　女孩一愣，小姑娘昂起头来，用一种说教地方慢慢开口，“没满十六岁的Omega是不能单独见客的，仆人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没有人可以接待你。”
　　“但是你有，”程昱笑了，对面这个小Omega看着严肃而又成熟，实则拘谨而又害羞，“你可以和我们聊一聊。”
　　“我要去上课了，”女孩再一次昂起头来，就像只骄傲的小天鹅，“插画和绘画，不介意的话我就先行离开一步，如果你们坚持想要见我们家的人，你们可以后天来。”
　　“小机灵鬼。”
　　程昱趴在栏杆上，盯着女孩的背影，伊蒂丝同样也笑了，“她估计是想逃课，但是被你抓了。”
　　“她最后一句话很有意思，什么叫‘如果你们坚持想要见我们家的人’，她不是吗？”程昱和伊蒂丝穿过草地，这一家是没期望了，擒贼先擒王，但也要王在家里。
　　伊蒂丝再一次试图和程昱解释，她身边的这一位Omega确实很多东西都不在乎，很多传统也都没有了解过，“夏普家是当地的传统望族，这一家至少在这片土地上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哦，你刚刚说了，这里的家庭主妇门分两大帮派，一个就是他们家，夏普？还有一个姓周？”
　　伊蒂丝觉得帮派这个词用的很微妙，但却很精准，“夏普家的A们负责保卫家园，B们负责处理世故，而O们负责操持家务，这一个观点已经延续很多年了，不少家长其实挺赞同这一点，为了保护年幼的O……”
　　伊蒂丝找了一个词，“传统的做法确实有点抑制了他们的天性，毕竟传统家务这些东西现在看上去做事比较沉闷。”
　　“你别说那个姓周一家刚刚相反，开放而前卫，”程昱打趣道，“那这了不得了，这要是两家小孩恋爱了，不是就新时代的罗密欧和朱丽叶？”
　　伊蒂丝可不敢想象这恐怖的一幕，她听到了这句话就开始脑袋疼，这种事情只要别在她的任期里发生就好，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程昱也没了聊下去的想法。
　　·
　　然后去那位周太太的家里也遇到了一样的问题。
　　最近天气好，肯定是外出访客的好时节，不过这一次他们的待遇很好，有人礼貌地请他们进去喝了一杯茶，还给他们上了小点心，管家出现地及时，给的理由也让人信服。
　　“太太和小少爷们全部都出门访客了，最近一段时间家里忙着办喜事，太太本是想等着林先生还有程先生刚回家，有些事先安定下来再说，日后再找个大家都方便的时间聊一聊，没想到还是麻烦你们了，应该是我们去上门拜访的。”
　　“不急，不急，还有恭喜你们家少爷了，”管家这话说得舒心，全中式的设计还有古色古香的摆设让程昱觉得亲近不少，他想起来上次林曦晨和自己说的那话。
　　“但可是结婚用的首饰没了。”
　　“首饰是首饰，人没事就行，太太说了我们家家大业大的，还没到少了个首饰就过不下去的地步。”
　　程昱和伊蒂丝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觉得会是哪个小孩子不懂事拿了吗？和你们家交好的小孩，也许他只是不懂事，觉得好玩，也许首饰失踪了很久你们都没发现，刚好在一场舞会或者混乱后，”程昱打了个比方，“这样你们就不清楚到底首饰什么时间不见的。”
　　管家笑了。
　　这位中年Beta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清楚，他缓缓给出一个答案，“我这边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是等太太他们回来吧。”
　　·
　　那天结束的时候时间有点晚，已经到了下午快五六点的样子，程昱不避嫌，直接当着伊蒂丝的面把针管里的东西推进手臂里。
　　“高效式抑制剂，”伊蒂丝发表评论，“好东西，但是难得搞到吧？”
　　“难，然后使用起来也很麻烦，不比口服式，但是轻松，一针抵得上一星期的口服剂。”
　　程昱把针头细细收好，他可不会乱丢然后犯下错误，伊蒂丝叉腰，她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程昱一眼，“你其实没有必要这么努力的，你完全不懂这个社区的套路，程昱，你不需要把时间放在……”
　　“我懂，你刚刚说的，还有今天遇到的一切我全部都懂！”
　　伊蒂丝明显是不信的，程昱试图解释，“我真的懂，这种事和我以前遇到的没有什么不同，你知道吗，在漩涡增压式发动机刚刚使用在机械甲上的时候，那些大公司也是这么控制舆论的。”
　　伊蒂丝歪了歪头，找到了重点词，“机械甲。”
　　“舆论和大众导向，他们不允许说这项技术的任何坏话，还收买了许多技术大佬给他们背书，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外行全部都被骗了，内行又故意不啃声专门来骗傻子，一条机甲格斗技术街还给我分出两个流派来。”
　　“流派，”伊蒂丝再重复了一个词。
　　“只要我们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这个案子就完结了，那是一个被这种古怪制度层层保护着的孩子，他没有技巧，没有帮手，今天还有过去的遇到的这一切我都清楚……”
　　伊蒂丝打断他的话，“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昱一顿，“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伊蒂丝拉长了声音，这人的表情有点严肃，“我知道你和林曦晨的关系，你没有必要这么付出。”
　　“什么？”程昱结舌。
　　“我是一名O类质询官，程昱，”这位Beta女士伸出手来，重新向程昱介绍自己，“伊蒂丝·米勒，亚古斯都O类质询官，我在学校里专门研究课题的就是AO不等婚姻，你这种情况实际上很常见，一点也不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