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停电好像是因为学校哪一块的电线被工人挖断了, 足足持续了二十分钟，走廊里应急灯亮了起来。老师打着个手电，摇摇头回到班：“这次提前放学了, 大家回家回宿舍之后别忘了把练习做完，明天检查。”
　　“……”班里人沉默了半晌, 齐刷刷, “耶！！！”
　　然而下一刻, 灯, 亮了起来。
　　班里人沉默了半晌, 齐刷刷闭嘴了。
　　这二十分钟, 真是人生的大起大落啊。
　　电工在远处挂着神秘微笑。
　　·
　　跟季春云讲这件事, 晚自习快结束, 才收到回复。
　　同意了。
　　她思考良久, 实在是没有理由反对。
　　宴与最近确实学得太狠了, 他们家有目共睹，甚至宴然都有了危机感, 周末两兄妹一起在家待着，都不出去玩。
　　而且儿子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结束之后, 宴与收拾了一下书包, 然后把外套一披, 拉上拉链。
　　宋谙也背上了包, 宴与看了看自己的外套，脸红了一点，凑过去小声说：“这把我赢了。”
　　“赢了什么？”
　　“不告诉你。”
　　“好吧，我输了。”宋谙举起双手以示投降, “走？”
　　“好啊。”宴与应了，侧头喊了声, “铁蛋！”
　　张辰阳拎着包走近了：“嗯？”
　　宴与指了指宋谙：“我走了啊。”
　　张辰阳：“……春宵一度值千金。”
　　哟呼，他念了句诗。
　　宴与：“？”
　　“老宋你他妈别拦着我我要宰了这个兔崽子……”
　　“不宰了，电影要赶不上了。”宋谙按住他的胳膊，轻言细语哄。
　　张辰阳一脸惊恐，看着宴与张牙舞爪被宋谙带走了。
　　草，嘴贱什么。
　　但是过了一会，他就摸摸下巴笑了。
　　他宴哥好纯情。
　　·
　　因为晚上宋谙说开车送他回去，宋谙家近，所以打算先去他那把车开上。
　　出了教室，宋谙拍了拍宴与肩膀：“还气？”
　　“我没……”宴与轻咳了一下，“就是，哎，你吃关东煮吗？”
　　转移话题了这是。
　　宋谙笑了笑：“吃。”
　　电影开场还有一个小时，时间充裕，出了校门再走一点就到了学生街。
　　这么晚，仍然有几家商店开着门，卖关东煮卖烤肠还有炸串，热气腾腾，空气中全是诱人的香味。
　　下午放学吃过饭，现在还是有点饿了。
　　两个人进了个小商店，开始选。店里人有点多，有些挤挤挨挨的。
　　宴与在商店门口顺手拿了瓶快乐水，一抬头的功夫，就被挤散了。
　　宋谙站在锅前，一手拿着杯一手拿着勺，转头一看，宴与和他隔了几个人。
　　他举着瓶快乐水，两人都有点手足无措。
　　特别傻气。
　　宋谙笑了一下，扬了扬下巴：“你要吃什么？”
　　宴与也弯了双眼：“我不挑，鱼丸和萝卜多加点啊，出去等你。”
　　他往外走，又转过头：“还有，多加辣。”
　　“好。”宋谙点头，唇角微勾，开始舀。
　　天地间薄薄的一层银霜还没有消退，带来了一点冷意。宴与站在门口等了没多久，宋谙就出来了。
　　一个大纸杯里装得满满的，插着两根签，散发着暖意和香气。
　　宴与自觉走到宋谙旁边，戳中一个鱼丸。
　　“有点烫，”宋谙话还没说完，就见宴与整个塞了进去，一边哈着气一边吃，眼睛还带着笑。
　　宋谙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也戳了个吃。
　　有点辣。
　　不过宴与吃得很开心。
　　两人就这么慢慢悠悠边走边吃，到了宋谙家楼下，正好吃完。
　　宋谙去车库里取车，宴与在外面等着。他仰头看了看宋谙家的位置，有些恍若隔世。
　　上次在这，还是从宋谙家里搬出来。
　　宋谙很快就出来了，降下车窗：“上车。”
　　宴与收回神思：“好嘞。”
　　宋谙这车普通黑色，外形普通，看着并不怎么起眼，但宴与之前查了一下。
　　——好几个零，有些遥远。
　　他轻轻吁了一口气，得努力了。
　　谁让对象各方面都太优秀。
　　很快就到了电影院，时间卡的很好，还差十分钟电影开场。
　　宋谙去取票，宴与去买爆米花，两人一齐在检票处会合。
　　清脆一声，票被撕开，小姐姐声音甜美：“3D眼镜请收好，向前右转二楼情侣厅。”
　　宴与有点懵，内心：什么操作？情侣厅是什么？
　　宋谙礼貌笑了一下，接过票和眼镜，牵上他的手往前走。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无知，走远了一点等检票员听不见了，宴与才偷偷问宋谙：“情侣厅有什么区别啊。”
　　“其实我也没来过，不太清楚。”宋谙说，“应该也就是座位离得近了点吧。”
　　宴与点点头：“应该吧。”
　　结果……
　　不是座位离得近了点，是压根只有一个座位，哦不，一个小沙发。
　　两边和靠背都很高，座位零零散散分开，加上晚上的场次，人本来就不多。于是宴与靠在沙发上，除了宋谙，谁也看不见。
　　荧幕上正放着广告，整个影厅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进来后宴与就脱了外套，他和宋谙挨得很近，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热度。
　　突然就想到了张辰阳的那句诗。
　　但是电影院，他没记错的话，是有红外监控的啊。
　　宋谙把票根收好，然后递了一副眼镜给宴与。
　　宴与接的时候迟疑了两秒，想了想身旁这人的危险指数，还是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你别太狗了啊，这里有监控。”
　　宋谙有些失笑：“今天是谁强吻我的？”
　　宴与问心无愧：“本大爷。”
　　狗是一种能传染的特质。
　　“放心，我知道有监控。”宋谙慢条斯理戴上眼镜，“我早就做好牺牲的准备了。”
　　宴与：“……”也戴上了眼镜。
　　经过多次的交锋，宴与已经知道他口中的牺牲意味着什么了。
　　没吃到肉。
　　两人交头接耳了几分钟，电影就开始了，宴与和宋谙肩挨着肩，抱着桶爆米花一点点吃着。
　　这部电影是宋谙看评分随便选的，意外很带感。
　　现有世界的资源因为消耗过度，面临危机，走投无路之际，一个科学家的实验打破了僵局。
　　他的机器可以开启平行世界。
　　于是，人们便开启了一场不知道算不算自相残杀的掠夺。
　　两个人前半截，就当真正正经经看着电影，还一边悄悄地讨论着剧情。
　　十分尊重票价。
　　结果从后半截，精彩设定抖没了，开始进入传统商业片模式。主角身为被侵略的一方，打败了平行世界的自己，美女战车一把抓。时间又晚了，宴与看着看着，就开始有点犯困。
　　“要靠一下吗？”
　　“好啊。”
　　于是宴与成功被宋谙揽进怀里。
　　两人亲都亲过几次了，所以宴与就顺其自然。对人鱼来说，这是个安全感十足的姿势。
　　他半边身子都靠在了宋谙身上，头靠在他的颈窝，侧着头看着荧幕，眼中带着困意的迷蒙。
　　他内心感叹，找个男朋友真是太好了。
　　想睡觉还自动送上来当抱枕！
　　宴与想了想，不由自主又耍起了流氓。
　　看着电影里的一个肌肉男，宋谙那张腹肌照一瞬间跃入他的脑海。
　　于是他伸出手……摸了摸。
　　宋谙：“你在干什么？”
　　宴与在他耳畔，声音放得更低了点，实话实说：“想看看你腹肌。”
　　“小祸害。”宋谙笑了，“你是让我犯法？”
　　宴与自辩清白：“我！没！有！”
　　他真的就单纯想看看腹肌。
　　电影院这种太/安静的公共场所，不适合吵架。在电影爆破的声响之中两人这么咬耳朵，宴与根本没办法证明自己。
　　因为宋谙可以直接假装没听见。
　　“嗯，你有。”宋谙轻叹了口气，“看来二婚该提上日程了。”
　　二婚这个词，让宴与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又不敢笑出声，在宋谙怀里一抖一抖的。
　　彻底不困了。
　　但他懒洋洋地靠的舒服，还是没从宋谙怀里起来。一边看着电影，一边偷偷问：“哎，你前夫是谁啊？”
　　“一个大帅逼。”宋谙回，“主动把我甩了的，坏不坏。”
　　宴与有些心虚，回道：“一点点坏吧……巧了，我前夫也是个大帅逼。”
　　他指了指屏幕里的男主：“比他还帅。”
　　“那比我呢？”
　　“勉强算是不相上下吧。”
　　宋谙笑了：“谢谢宴宴。”
　　·
　　影片散场，两人看完了片尾，开始往回走。
　　即使宋谙很想，但在电影院这么没有预兆地草率求婚，并不是个好时机。他们俩第一次结婚完全是意外，这次真要在一起，定好两人后半生的话，现在怎么看都太早了。
　　尽管因为体质问题和相关法律法规，再加上基因匹配的辅助，人鱼的结婚年龄普遍偏早。但至少也得等到毕业，见过宴家人。
　　而且他有信心和宴与一直走下去，不知道宴与会不会有。
　　这个似是而非的怀疑，宋谙心里的暴虐又渐渐滋长了起来，宴与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后背发凉。
　　估计是天冷了，哪吹来的妖风吧。
　　这时候，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宴与打着呵欠，跟着宋谙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