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自己毛茸茸
余风雷已经预感到情况不妙了, 一个箭步上前,将头灯拧到最亮, 顺着朱利安指的方位仔细查看一圈, 发现附近一处草木被压断了一些。再往外看,侧边是一面倾斜达60度的陡峭山坡, 隐约能见到一条被碾压出来的痕迹, 下面黑黢黢的深不见底,既看不清楚, 也听不到什么异常的动静。
糟了, 乔然出事了, 自己刚才还是大意了。余风雷懊悔不已,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现在森林里能见度极低,到处都隐藏着不稳定的因素,贸然让没有精神体陪同的学生们到陡坡下面去找乔然恐怕只会让更多人陷入危险之中,而说是要监督他们小分队走完最后五公里的拜尔德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情况实在太蹊跷了,余风雷当机立断,顾不得会不会违反比赛规定,用意念向自己的金雕发出马上返回的指令,随后吩咐一众茫然无措的学生:“大家留在原地不要到处乱走,尽快把自己的精神体召唤回来,我马上向指挥部求援。”
余风雷从制服口袋里取出一枚信号弹,拉开尾部的引线,一团火球带着锐响直冲上天,在北境森林上空炸开,照亮了一小片晦暗的天空。
……
乔然脑袋里昏昏沉沉的,身体像浸在冰水里一样浑身发冷。四周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他张嘴想要叫喊,想要呼救,奈何喉咙里像灌了沙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锐痛,仿佛有把锥子在使劲扎进来一样,紧接着痛意蔓延到整个头部,疼得他像岸上搁浅的鱼一样弹了起来,却因为手脚被捆住一样没能弹起来,身体只是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的脑电波比较异常,和我们记录到的所有样本都不一样,神经电活动的波动频率和幅度范围跨度很大,介于普通人和顶级向导之间,精神力也一会儿比较弱,一会儿又很强,真是太奇特了……”
“我知道他的脑神经和一般人不一样,不然让你来干什么?废话少说,我不想知道他怎么个奇特法,只想知道怎么把他的精神体弄出来,他的精神力对老子修复精神力有没有帮助!”
“昆特先生,这个不能着急,得慢慢来,毕竟我活了一辈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慢慢来个P!华德博士,给你三天时间,要是弄不出个名堂来,老子就一枪崩了你!”
朦胧中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争执,说着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话。乔然慢慢掀开沉重的眼皮,打量周遭的环境。
一间面积二十来个平方的房间,地板、墙壁和天花板都是石头砌成的,表面凹凸不平,长着灰绿色的苔藓,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墙上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锈迹斑斑的厚重铁门,开着一道缝,隐约可以看到一段向上的石阶。屋子里光线昏暗,就像个简陋的地下室一样。
乔然则躺在屋子正中间的一张病床上,身上的迷彩服脏兮兮的,沾了许多尘土。床边的柜子上摆着几台复杂的医疗仪器,几根导线伸出来与他的头部相连。
眼下的情形与两个多月前乔然在橄榄树疗养院里醒过来时的状况有点相似,只不过现在他的四肢和颈部都被束缚带固定在床板上,一动也不能动。
床边还站着两个陌生男人,一个是战战兢兢的干瘦小老头儿,穿着一件白大褂;另一个四十岁左右,体型魁梧,下、身迷彩裤加军靴,上身黑色工字背心,袒、露着肩膀和胳膊上贲张虬结的肌肉,腰间插着两把光弹枪,脸上表情阴鸷凶狠,光秃秃的脑袋上有一道扭曲丑陋的疤痕,从左侧头顶一直延伸到后颈,像爬着一条大蜈蚣。
那名叫昆特的中年男人应该是一名高级哨兵,因为他脚边趴着一条长达近三米、形貌十分狰狞的巨大鳄鱼,只不过巨鳄的状态很不稳定,抽风一样时隐时现,如同光脑硬件损坏后投射出来的虚拟图像发生频闪一样。
发现乔然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巨鳄的尾巴一甩,兴奋地朝他爬起来,然而还没靠近床边就消失了。
昆特立即转过身来,铁灰色的眸子迸出一丝异样的光亮,“他果然看得到我的精神体,别说,黑眼珠子还挺漂亮的,难怪把小霍尔迷得神魂颠倒。”
昆特三两步走到床头边,伸手想要触碰乔然的眼睛,然而马上就感受到一股来自更高阶哨兵的威压,脸色顿时一变,不得不又退开了。
华德博士也有些激动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了看仪器上更新的数据,再回头上下打量乔然,如同鉴赏一件稀世珍宝一样,“虽然这个小伙子自己没有精神体,但精神力还是比较强的,现在几乎和一名A级向导差不多。不过这其中应该有很大一部分是他伴侣的功劳,你说的小霍尔是那位传说中的超S级铁血少将吗?那难怪了,从他后颈上的结合标记就能看出来,那位少将的实力真的相当强悍。”
昆特嫌恶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懊恼道:“MD还是下手晚了,要是早两个月就好了。现在能让他给我做一下精神梳导吗?小霍尔愿意和他结成伴侣可不仅仅因为他这张富有东方风情的标致小脸蛋。”
华德博士把手一摊:“你问他现在愿意吗?向导的主观意愿对于精神力的发挥至关重要,他现在和霍尔少将正处于热恋期间,感情深厚,容不下第三者插足,就算你勉强他恐怕也起不到多少作用。”
昆特看看乔然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的厌恶和憎恨,只得骂了一句脏话打消了这个念头,接着又道:“对了,不是有办法消除向导的标记,清掉哨兵留下来的信息素吗?”
华德博士说:“有是有,但这种办法会对向导的身体和精神造成很大伤害,他的精神力本来就不怎么稳定,一旦强行消除,他的脑神经很可能就会彻底毁了,对你来说就没用了。”
“那怎么办?!你不是号称哨向精神力研究方面的权威专家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这个老不死的有什么用!”昆特十分暴躁,面部肌肉神经质一般抽了抽,随即伸手揪住老头儿的衣领,拎小鸡一样把他提了起来。
华德博士惊慌失色地叫道:“别别别杀我,还有一个办法!”
昆特把他丢回地上,“说!”
华德博士把眼镜架好,哆嗦着道:“仪器显示,他体内的哨兵信息素浓度不够高,应该是还没有完成终极结合。少则三天,多则五天,等他后颈上的临时标记自然消失了,你可以再和他进行结合,就算不能让你的精神体完全恢复,肯定也是大有好处的。”
昆特恶狠狠道:“行,我就再等几天。你给我把人看好了,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跑了,否则——”
“不会的不会的,你放心!”
昆特最后盯了乔然一眼,然后就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华德博士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叹了一口气。
乔然这才有点费力地低声开了口:“华德博士,昆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里来?”
老头儿本来不想说,可又实在憋不住,看了一眼天花板一角安装的监控摄像头,身体稍稍侧了一下,随后很小声地说:“昆特是个S级哨兵,以前是个臭名昭著的雇佣兵头子,专门接黑道仇杀的生意,一度令联邦政府十分头疼,所以就斥重兵对他进行剿杀。五年前昆特那些手下全都被清理掉了,他自己头部也受了重伤,就躲了起来消停了一两年。
后来昆特又纠集了一帮手下卷土重来,不过行事比原来要隐秘一些。脑部受创的后遗症导致他精神力不稳定,精神体时有时无,个人实力打了不少折扣,所以这两年他一直在想办法试图恢复自己的精神力,但一直徒劳无功。前天昆特突然把我绑到这里来,说有办法了,然后今天你就被抓进来了。”
乔然问:“我从来不认识昆特,他是从哪里知道我的?”
华德博士耸耸肩,“这我可不了解,我知道的情况只有这么多了,还是昆特的手下闲聊时听来的。”
乔然只得放下这个问题,转而问:“那这里是什么地方,离北境森林有多远?”
“就在北境森林地底下,是昆特的一处老巢,位置隐蔽的很,就算从外面经过,不仔细看也发现不了入口。”
乔然听得暗暗心惊,恳求道:“华德博士,您放了我吧,我的侣伴现在一定很着急。”
华德博士苦着脸说:“我没法放你啊,放了你不但我自己,我全家老小都要完蛋了。这鬼地方像堡垒一样坚固,外面还有好几个人守着,个个都是亡命之徒,要是能跑掉我早就跑了,哪里会等到现在。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的也不容易,等过几天临时标记消失了,你就委屈一下和昆特做个结合,帮他修复一下精神力,说不定他就放了你,那我也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了。”
乔然断然道:“不,我绝不会背叛我的伴侣,来帮助一个恶贯满盈的逃犯!”
华德博士又叹了一口气,“那可由不得你了,到时候昆特非要用强,你觉得自己躲得过去吗?”
乔然心中无比愤怒,咬着嘴唇没吭声。
“所以还是顺从一点吧,省得吃更多苦头。挺晚了,你休息吧,我也要去睡觉了。”
华德博士说完打着哈欠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乔然一个人,虽然刚刚完成将近五十公里的越野拉练,现在又累又乏,可现在怎么睡得着。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一时失足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最多受点外伤,哪里想得到居然会被人抓到这里来。联系前因后果,显然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作案,而且今天和他一起参加越野拉练的学生或者老师中有和昆特串通一气的内奸。
乔然现在最担心的倒不是自己的安危,他对昆特来说有利用价值,至少在几天之内不会有生命危险,他最担心的是范伦丁。自己无端端的突然消失,哨兵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而没有他的安抚,那个人会不会情绪失控做出什么伤人伤己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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