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要渡我的和尚弯了
无限中的全部截点,每一个都是单独的个体,却指向细细密密的终点。
他还看不到那个终点……他还有没能放下的执念。
五通之首——漏尽通。
无私无欲彻断我,无我无法无可捉。诸佛如来归于同,觉性圆满入真空。
那是最后该去的地方,他要舍弃一切属于自己的意识,才能真正融入那个令一切智慧敬畏的终点。
他看到得越来越多,神识也离开的越来越远。
去来归处再不重要,肉身皮囊不感到沉重,他离那个终点越来越近,心情愈发喜悦。
直到他见到了一个人,脚步终于慢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那个会让他停下的人——庄衍。
过去发生过的事情缓缓铺开,庄衍在这条大路上,也不是从未留下过痕迹。他曾经独自走向过安塔文明的进化之路,一度获得数种神通之力,看得见时间一体,他的肉身不再是限制,可在空间中自如的异形换位……可又是因为什么缘故,让他在临门一脚前停下?
池罔不用去验证便可以确定,那是因为自己……一直都是自己。
庄衍一路漫长独行,终究是有所执着,所以不愿孤身离开。
池罔无法放弃寻找,到底是有所牵挂,所以不能独善其身。
终点在他所能看到的距离里层层折叠消弭,池罔在往前急追,他不需要融入大路的尽头,他只需要再往前去一点,就可以走到庄衍的前面,能走回一切他所能看到的、发生过的过去。
无正号庄衍的房间里,池罔身上佩戴的那块来自沐北熙墓室底带出的未知金属块,在贴身收着的囊袋里发出惊人的光芒。池罔在大道洪流中匆匆一瞥看到了它的由来,那是安塔文明奉若神明的“钥匙”,可以通往超出自己限制的维度。
铺天盖地的光芒过后,池罔睁开眼,却发现自己重新站在一个熟悉的环境里。
那是自从砂石离开后,他便都不能独自进入的雪原。
说这场景熟悉,却也不和以往一样。以前如一线银白铺开没有丝毫起伏的大雪,如今却被狂风吹得凌乱,雪堆如荒漠流沙,形状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天上乌云密布,大雪倾盆而下,不透一丝光亮。
一切都已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还记得,庄衍对他说过,这是他的“异维度领域”,是他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曾经在完全迷惘的情况下,把这个异常形式存在的维度当做过“桥梁”,就如安塔文明的“桥梁”一样,可以打断空间的界限,让他从江北紫藤村直接以肉身形式进入西边的佛寺,见到过受戒刑的子安和尚。
原来曾经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么……接下来,他要去做的,就是找回庄衍。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很小的时候,听过这样一句话。
爱因斯坦说:“未来的宗教将是一种宇宙宗教。它将是一种超越人格化神,远离一切教条和神学的宗教。这种宗教,包容自然和精神两个方面,作为一个有意义的统一体,必定是建立在由对事物的——无论是精神,还是自然的——实践与体验而产生的宗教观念之上的。佛教符合这种特征。”
中文译者不详,英文原文如下:
Buddhis·m ha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what would be expected in a cos·mic religion for the future: It transcends a personal God, avoids dogmas and theology; it covers both the natural and the spiritual, and it is based on a religious sense aspiring from the experience of all things, natural and spiritual, as a meaningful unity.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它会对我的未来有怎样的影响。尽管在我进入大学并接触了严谨的学术文献引用制度后,再回头去考证这句话时……发现它并不能在爱因斯坦的著作、采访中找到任何可靠的来源出处,换句话说,这句话的实际出处与著者是不可考证的。
但无论爱因斯坦说没说过这句话,它都在当年的我心里埋下了一颗火种,点燃了我生命中对于宇宙天文学的敬畏,以及对东方宗教神学的亲善态度。
随着近现代的天文学的发展,各种学说由此兴起,甚至还形成了一些独特的流派:宇宙哲学(Philosophical cos·mology) 与宇宙神学(Religious cos·mology),都非常有意思,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了解。
于是我把自己积年累月受到的影响,揉成了一个新奇的表述……
——这就是这篇文的由来。
谢谢大家愿意包容我的“神展开”,其实在我心里,这是在开文之初我就想要写的,我一直知道我想表达的是什么——过去现在未来同为一体,而我们所能体验到的一切,都是生与灭的相互交替,不过是永恒中的一个短暂瞬间。
鞠躬感谢一路陪伴我的宝贝,我爱你们。
对于不能理解的读者……也没什么关系啦,马上就是结局了,你们想看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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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1. “不知所措的混沌,是因为自身受到种种能力的局限……”此句化用于:
电影《Lucy》(译名:超体)
“带来混沌的是无知,而不是知识。”
2. “天地一一,终无终一” 引用于:
《天符经》(著者、译者皆不详)
3. “四禅八定” 化用于:
《杂阿含经》卷十七
4. “先天元炁”:"行气"和"行炁”的概念不同,文中采用了《抱朴子内篇》对“炁”的解读。
晋·葛洪《抱朴子内篇》
5 . “一生万物”化用于:
春秋·老子《道德经》第 四十二 章“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6. “四禅八定” 化用于:
《杂阿含经》卷十七
7. “六神通” 化用于:
《长阿含经》第二十《阿摩昼经》
8. “无私无欲彻断我,无我无法无可捉。诸佛如来归于同,觉性圆满入真空。”引用于:
《漏尽通》(诗歌著者不详)
第147章
狂风挟夹结成冰雹的大雪呼啸而至, 池罔从来不曾设想过这一片宁静宛若梦境的雪原,会变成如此模样。
它之所以会被庄衍称之为异维度空间,池罔以前不明白,如今视野不再与以往相同, 便终于明晓。
一切力量流动如此清晰,无法再逃脱他的感知, 他看见了雪原的边界,那里有一张看不见的屏障, 可以跨越他当前所发现所有的维度, 以此搭建桥梁,通往任何一个他可以找到的地方。
只是如今他的异维度领域,不再是一个封闭的安全空间,池罔能感觉到它的一角闭合已经被被撕开, 陌生的气息入侵, 就连领域的天气都大变了模样。
那曾经与雪原相连的砂石的植物园,都在池罔意识的主动探索里消失了所有回应。
在及膝的雪中迈出一步, 大风几乎能将整个身体吹翻, 冰冷的寒意几乎将人冻僵。而三界六道尽在心中, 池罔却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平和镇定。
他头也不回的步向了风暴的中心。
那里有强大的能量正在发散,影响了池罔的感知,而他却在那盲点处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熟悉感。
大雪在脚下盘积,每走出一步, 留下的脚印都会在顷刻间被暴风雪抹平痕迹。池罔无法控制此时的能量乱流, 他心中想着唯一的目的而坚定不移的前行。
白色大雪慢慢被暗红色的痕迹替代, 茫茫然的白雪上仿佛被污染了一般不再洁净,池罔走在这红色的雪上,突然若有所感,向下伸手摸去。
那红色的温度似乎与旁边的大雪有着极细微的不同,粘在手上一点红雪融化成水,在池罔的手指尖上滑落,像一滴晶莹的血珠重归雪地。
池罔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着身前不断被摞高的红色雪堆,突然俯下身开始挖雪。
巨大的雪垛被池罔挥袖拍开,被移动的雪在周围不断累积,他越往中间挖去,越是能感到那温度的炙热。
他的力量在与这股肆虐的能量对抗着,身体也做出反应,红色的大雪把他的手指冻得发麻,却又迅速恢复知觉,直到他碰到一处与大雪迥然而已的触感质地。
那是在昏暗的大雪中一处微微有亮度的弧线。池罔愣了一下,在认出这熟悉的亮源后,心中猛地一跳,立刻将雪刨开。
暗红大雪之下的人露出了更多的身体,被雪整个埋住的和尚终于将整个光头露了出来,在把他的脑袋从雪中救出来时,池罔心急如焚去探他的鼻息,已经十分微弱。
当务之急,是把他从雪中挪出来,带他到安全的地方休息。
池罔一言不发,用自己全身力量将他一直从雪中挖出到腰,沉默着扛着他的上身,终于将他拉出雪坑。
庄衍比他个子高得多,双腿只能拖在地上,池罔将他拖离自己刚刚挖出来的雪坑,防止一阵狂风再讲附近的雪迎面回埋。
被池罔拖着的庄衍,鼻端能闻到了池罔长发的味道,那是一种铭记在魂魄中的令人安心的熟悉,在短促的呼吸后,他终于艰难的恢复了一丝意识,模模糊糊的看清了眼前的人影,“……小池?”
池罔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换了个姿势抱着他坐下,让他的上身枕在自己的腿上,看他脸色极其憔悴惨白,便凑近了些,一边按摩着他的头顶穴位,一边小声询问:“你要说什么?”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我们的截点已经脱离了安塔文明追溯的时间线,时桓最后没有注意到你,若是让他看到你在这里,必然会重启对截点的调查,那你就会重新陷入危险,我们付出过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能重新见到池罔,庄衍并没有丝毫的欢欣,反而露出紧张不安的忧色,“走,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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