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真实桌游
林方生摊开双手,露出个我也有心无力很抱歉的表情。
赫连万城却微微低下头,似乎因为男孩的一句话而有所触动,他抬手放在下半边脸上,摆出个习惯性沉思的动作,食指在脸颊轻轻点了点,“弓兵的御主,有句话说得很有意思……圣杯战争的规则确实有问题。”
安歌也赞同:“这是一场更注重运气和血统的比赛,无可奈何的被动因素太多了,个人在比赛中的努力反而可以忽略不计。最终胜负结果,在召唤出从者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70%,剩下10%取决于圣杯,个人努力最多占了20%而已。”
遇到个叶凤持这样,坚信御主“早挂早解脱”的大仙,就等于一开始的70%全部输光了。毕竟这个模组里的规则,从“随机召唤从者”这一点开始,就跟原著产生了宛如鸿沟的巨大区别,导向的结果自然也完全不一样。
林方生神色轻松,起身去拿了几包薯片牛肉干来吃,如今改名成利夫的翼仔坐在安歌身边则焦躁不安地动来动去,很不甘心的样子。
然后,他又突然凑近安歌脑袋边上,用力一吸气:“好香……Clay哥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啊,味道好舒服。”
那一声Clay哥让安歌仿佛重回过去,下意识回答:“不是跟你用同一……”
他及时回过神,艰难改口,“用、同、同一个牌子的吧?”
利夫没有任何疑心,说了声是吗?捏捏自己头发,然后还闻手指头,困惑地眨眼:“真的?你闻出来啦?我咋闻不出来……”
安歌立刻转移了话题:“不用打败其他从者也能获胜的唯一机会,在圣杯……不是,礼包降临的时候。”
利夫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礼包降临时?啥时候降临啊?”
安歌取出了规则折页小手册,提示他看后面倒数第七、六、五条。
这几条总结起来,大意就是,在战争的七天里,只要不被剥夺资格——落败或者被杀,或者可以简单地称呼为幸存者,幸存者们每天午夜时,会从监督者那里得到一条线索。
这些线索会指示礼包降临的具体位置,而礼包降临的时间,一般是战争结束前两到三小时。
当然,提示都非常隐晦,甚至可能会误导,如果猜错了,在错误的地方等候,自然连礼包的毛都见不着。
但是,如果推测出正确答案,提前在正确位置守株待兔,也有可能赶在其他幸存者之前抢到礼包。之后,只要保有礼包到25日清晨八点正,就算没有击败其他从者,也能获胜。
虽然听起来很困难,但利夫的双眼已经开始闪闪发光,他炯炯有神地望着林方生:“怎么样?干一把?”
林方生露出个无奈的表情:“你在最可能挫败你计划的Saber跟前商量这事?”
利夫摸摸头嘿嘿笑:“那不是你师尊吗?赫连先生请让着点?”
没等赫连万城开口,林方生就先断然否决:“万万不可!事关我道心与修行,绝不能让。”
一着急连家乡方言都冒出来了。
赫连万城也就点点头,“最好的计划,就是我们先联手,将所有从者击败,然后,我们双方各尽全力,抢夺礼包。”
利夫才说了句“可以”,又开始皱眉沉思,接着用力摇头,“我仔细想过,实在找不到什么投机取巧的办法获胜……你有吗?”
林方生握拳回答:“拼命逃跑!”
利夫:“你跑得过师尊吗?”
林方生:“尽人事,听天命=-=”
利夫:“我明白了,跑又跑不过,打也打不赢,只能寄希望于你们找错地方了……这也不太可能。”
男孩一下子意兴阑珊。
安歌想了想,“其实……说不定可以共赢,我总觉得,我赢了想要许的愿望,和你赢了想要实现的愿望,可能可以共同实现的。”
安歌说得十分隐晦,但利夫却认真地思考了两秒钟,喃喃地说:“真奇怪,理智上我明明知道这不可能,但还是觉得你说什么都对。”
明明已经是很好的征兆了,甜得像个誓言,但安歌还是觉得很不爽,皱眉问:“为什么不可能?”
年轻男孩摸摸后脑,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这就说来话长了……其实是这样的,我从小时候开始,就经常做同样的梦。梦见全世界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对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因为调皮捣蛋乱跑,惹他生气了,所以他扔下我走了。我很害怕、很伤心,一直到处跑,到处找他,因为找不到,总是焦虑地惊醒过来。小时候还会又哭又闹,现在好歹不会哭了,可是,难过的心情从来没有变过。”
他的笑容渐渐淡去,认真地说:“所以,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要找到他。”
安歌突然站了起来,大步冲进了卫生间。
利夫茫然地追逐他的背影,扭头问从者们:“他是不是不高兴听见我说这些?”
林方生摇摇头,想告诉他青年大概是感动得哭了,只是不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流泪。
不过从师尊那边传达来了阻止的意思,他也就什么都没说。
安歌拧开了水龙头,热气袅袅升腾,模糊了洗手台跟前的镜子。
他将额头靠在冰冷的镜子上,无声而压抑地流着泪。
他想要告诉那个男孩,我没有生气,我更不会扔下你。我只是很担心、很担心,见不到你的时候,你怎么度过的?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有没有认识新的朋友?有没有去新的地方?有没有改变什么习惯?有没有依然一看到数学书就想睡觉?以及……有没有……想过我?
所以,越子墨,你不要难过,你就快找到我了。
第183章 陷阱
深夜的长生市,城南郊区槐树路的一角。
平常就偏僻的地方, 半夜三更则是行人绝迹, 连车都没有。
槐树路很有些年头了, 路边围墙都长满厚厚的青苔,颇有几分沧桑沉郁。
一个穿西服的男人单手撑墙,左手死死压住腹部,喘着气,吃力地往前走着, 脚步艰难得仿佛在泥泞中跋涉。
他走过的破碎地砖上, 留下了一个个湿润黏腻的脚印,黑暗里看不出颜色, 却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人行道右边是围墙,左边每隔一米左右就栽种着一株槐树, 有个年轻的长发姑娘从一株槐树下走到另一株槐树下, 每次走过都要伸手摸摸树干,偶尔还勾住树干绕着转一圈。
她就跟在男人身边,男人走她也走, 男人停她也跟着停,然后绕着树转圈圈。大学生的年纪,却活泼得像个小学生,可见心中实在是相当开心。
男人伤得很重, 坚持走了几米就撑不住,跌跪在地上,捂不住的鲜血跟一些不能去细想的滑腻物体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年轻姑娘就只是笑嘻嘻地蹲在旁边看着, 蹲下的时候长裙裙摆大半搭在地上,她也毫不在乎,“你说你,咋这么蠢呢?为什么不放宝具?”
男人视线模糊,呼吸越来越凌乱微弱,生机微弱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完全没有回答她的余力。
那姑娘接着啧啧地摇头叹息,“你那个英灵还骑着马呢,看起来就是指挥千军万马的武将,肯定持有的是个对城宝具,刚才要是放出来,别说我家那疯子,连我自己也多半逃不掉。为什么要犹豫呢?你死我活的战斗里,哪来让你犹豫的时间,真是太蠢了,唉,我运气真好。”
男人半个身子斜靠着围墙,完全没有听身边那女人唠唠叨叨,意识渐渐模糊的脑海里,只是在失望地想着,赶不回去了,妻子和女儿会很难过吧?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啊。
他没有让英灵展开宝具,一点也不后悔。
他召唤出的英灵,是一名战死在边关的将领,死后统领十万阴兵,是连仙人面对都要胆寒的恐怖战力。
英灵的宝具就是十万阴兵冲锋,如果之前的战斗力不顾一切展开宝具攻击,偷袭他的那个御主,就会如同遭遇浩荡洪水的小蝼蚁一样被碾压干净。
但是,洪水是不会对挡路生灵进行区别对待的,英灵对他坦言,至少方圆两公里内的所有活物,都会受到阴兵影响,死亡殆尽。
他的家就在身边围墙的另一侧,距离不过几百米,家里有新婚不到两年的妻子,还有刚刚出世的小女儿,和一锅炖得清香可口的羊肚菌响螺汤。
更何况,如果他们这边展开宝具,对面势必也要展开宝具还击。
对面那个狂战士实在是个让人觉得恐怖的存在,光是看一眼就会被他的杀气所压制,心生畏惧。男人和他的从者都有同样的直觉,如果让他展开宝具,会造成比阴兵冲锋严重许多的后果。
这里是他的家乡,在被卷入这场莫名其妙的争斗之前,他有着心满意足的人生。他有安稳体面、收入理想的工作;他和高中开始就一直喜欢的女孩子结了婚;他还有很好的父母、很好的朋友、以及从来不搞幺蛾子的出色上司。
他的从者被狂战士打得几近崩溃时,问他可不可以展开宝具,他犹豫了。
机会稍纵即逝,随后骑兵从者被彻底击溃,继而他自己也被刺伤。
对面那个身为御主的年轻姑娘从头到尾笑吟吟看着,只在狂战士差点拧下男人头的时候出手阻拦,理由仅仅是因为:“死得太快了不好看,反正周围没人,让我多欣赏一会儿吧。”
姑娘还在对他说话,男人已经什么都听不清了,他轻轻呼出最后一口气,身躯僵直地靠着围墙,被那姑娘轻轻一戳就正面朝下倒在地上。
“这就死了啊……”姑娘意犹未尽地叹息着,两手扶着膝盖站起来,手中凭空出现一把砍柴刀,对着空气里说:“要不要一起干活?嗯?哎呀那还用问?当然是把这玩意分解了藏起来呀,太早被发现就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