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在前
他没看到燕绅眼睛里划过的淡淡的欣赏,因为他看纪征去了。
燕绅看了看手表,道:“那就抓紧时间吧,我还要赶飞机。”
纪征道:“娄警官,麻烦你先把燕总带进去。”
娄月和燕绅一走,夏冰洋凑近纪征,压低声音问:“他来干嘛?”
纪征也压低了声音,佯装神秘:“他是证人。”
“什么证人?”
“苏茜拍的那段视频,他在现场,而且他知道白晓婷尸体的下落。”
夏冰洋愣住了。
纪征捏捏他的脸:“我找到一名有话语权的人证,夏警官应该开心才对,为什么还这么严肃?”说完向夏冰洋一笑,拾级上了台阶。
夏冰洋急忙跟上纪征:“不是,你先解释清楚你怎么知道这些事?你跟他什么关系!”
燕绅的出现扭转了僵局,被韦青阳掩埋的六年的尸体也被挖出来,韦青阳被移交检察院,待上法庭。
一切尘埃终于落定。
金秋十月,纪征的诊疗室开业在即。其实按他的学历和资历,找一个专业对口的工作很容易,事实上他也在进私企工作和赴大学任教间犹豫过,但最终还是推掉了所有工作邀约,决定开一家自己的心理诊疗室。夏冰洋对他做的所有决定都支持,因为纪征比他更成熟也比他更有远见,他从不怀疑纪征做的任何决定。
纪征的诊疗室开业前一天,他特意下了个早班去纪征的诊疗室看了看。纪征在黄金地段的写字楼里租了一间两百多平的办公室,打成一片隔间和两间办公室,人手已经在半个月前招好了,剩下的工作只是对布置装修的一些调整。
夏冰洋到的时候,纪征正领着两个即将成为他职工的女孩儿在窗台上摆放绿植,外间办公区墙边站了一溜盆栽,大大小小,花花草草,奇形怪状。
“我和花店老板预定的不是这样的啊,我看过图片才定的。”
一个穿衬衫裙的女孩说。
另一个女孩道:“看图片没用,你得看实物才行,卖家秀多害人呐!”
“你又马后炮,我都说让你和我一起去,你忙着和男朋友约会没有去,现在又埋怨我。”
“那,那我男朋友大老远来看我,我也没办法嘛。”
因约会误工的女孩笑的一脸心虚地向纪征说:“纪医生,要不把这些全都送回去,让花店老板重新再送一批吧?”
纪征蹲在地上收拾落在地板上的碎叶子,衬衫袖子被他挽到手肘,皮肤上渗出一层亮晶晶的薄汗。他已经和搬桌子的工人忙了大半天,帮工人们搬完桌子又般花草,凡事都亲力亲为,操心又出力。他已经很累了,但他明朗温柔的笑容不见丝毫疲乏,道:“不用了,小孟买的盆栽很好看。你们把那盆芭蕉推到墙角。”
两个女孩儿合力挪动那盆将近两米高的芭蕉,叫小孟的女孩儿眼尖,看到了靠在门口的夏冰洋,笑道:“夏警官来啦,纪医生,夏警官来啦。”
纪征回头看了看夏冰洋,唇角一弯,没说什么,继续拣地上的碎叶子。
夏冰洋脱掉外套顺手搭在一张办公桌上,挽起袖子帮两个女孩把芭蕉树推到了窗边和墙壁的夹角里,绿油油的叶子被阳光一晒,很喜人。
夏冰洋把芭蕉树调整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扶着墙壁向纪征笑问:“纪医生,这样摆好不好看?”
纪征认真打量着,道:“再向左边转一点。”
“这样?”
“多了,再转回去。”
“哦,那这样?”
“......我来吧。”
两个女孩儿很有眼色的退到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把剩下的绿植摆放进纪征的办公室,后向纪征道:“纪医生,都收拾好了,那我们先走了。”
纪征还在调整芭蕉树的角度,闻言向她们笑了笑,道:“今天辛苦你们了,路上小心。”
两个女孩儿一走,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纪征和夏冰洋两个人,他们不约而同的相视着笑了出来。夏冰洋从纪征扬起来的臂弯下钻到纪征怀里,没骨头似的把自己挂在纪征身上,叹了声气道:“我有种预感。”
纪征手上满是灰尘,所以没碰他,继续摆弄芭蕉树:“什么预感?”
“你就要比我还忙了。”
纪征笑:“我也有这种预感。”
夏冰洋靠在他怀里没动弹,也不吭气。纪征渐渐觉得了什么,问:“怎么了?”
夏冰洋闷闷道:“我得告诉你件事。”
“什么事?”
“......今天是我爸生日,按照惯例,每年他生日我都得回家一趟。”
纪征默了默,道:“应该的。”
夏冰洋声音更闷:“我跟他们说,我会带对象回去。”
他忐忑地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纪征的回应,于是他抬起头看纪征的脸,见纪征眼神有点空,像是在发懵。
夏冰洋悬着心,小心翼翼道:“哥,你不想去的话就算了,咱们再找机会——”
“几点钟?”
纪征忽然打断他。
夏冰洋愣了愣:“八点九点,都行。”
随后,他看到纪征的脸色明显紧张了,纪征摘掉眼镜,擦掉额头一层来历不明的薄汗:“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什么都没准备。”
夏冰洋想笑,但忍住了,装无辜道:“我太忙了么,一忙就忘了。”
纪征略显无措地往四周看了一圈,然后拿起车钥匙和外套,道:“快走吧,我得先回家洗澡换身衣服。”
夏冰洋:“这些花——”
“不管了。”
纪征难得不稳重也不温柔的握住夏冰洋的手拽着夏冰洋离开了诊疗室。
车上,纪征一边开车一边向夏冰洋问他爹的喜好。
夏冰洋道:“我都帮你买好了,你直接送给他就行了。”
纪征看他一眼,目光略带责备,并且在他脸上用力捏了一下:“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现在才告诉我。”
夏冰洋嘿嘿笑道:“想给你个惊喜。”
谎话,其实他就是想看纪征慌了阵脚的样子,因为他没看过。
他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功能,摄像头对着正在开车的纪征,笑道:“这位帅哥,马上就要见老丈人了,感觉怎么样?”
纪征很无奈地看了看他:“感觉迟早有一天我会被你的先斩后奏吓死。”
“哈哈,不要这么紧张,深呼吸,深呼吸——”
纪征忽然把车停在路边,道:“在车里等我。”
夏冰洋当然不会乖乖在车里等他,跟着他下了车,并且举着手机还在拍他。
纪征进了路边一家花店,店门口花团锦簇姹紫嫣红,纪征蹲在花丛边,在一扎软缎似的红杜鹃里挑选最好看的几朵。
夏冰洋从手机里看着他,道:“哥,你老丈人不喜欢花。”
纪征没抬头,淡淡一笑:“老丈人的儿子喜欢。”
夏冰洋默了默,然后慢慢放下手机,微笑着看着在花丛里挑选红杜鹃的纪征。
落日了,乌金微堕,夕阳烧红了半边天,阳光被烧成了金粉,洋洋洒洒地落在纪征身上。纪征的脸印在杜鹃花柔软的红光里,身边笼罩着金色的粉尘,美的像一场幻境。
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他们在红色和金色的柔光里,彼此相望,静默地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正文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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