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司机时，苏落下意识瞥了眼。总觉得这司机有些奇怪，明明说话时语气那么欢快活跃，可为什么后视镜里的那张脸却始终面无表情。而且开了一路的车，这司机就算再怎么有耐心，也耐不住一动不动，连口水都不喝吧。
　　司机的座位被严严实实挡住，他并没有看到什么。
　　苏落收回目光，下了车。
　　他前脚刚下车，车门紧接着被关上。
　　苏落走在前面，发现身后校车仍旧只是停在那里，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司机也没再下车。
　　出于好奇，他回头看了一眼。
　　车前司机的位置上只吊着一个男人的头。那张脸皮肤已经是隐隐发青，两只眼睛圆瞪着，其中的空洞眼瞳动也不动直视前方。
　　似乎感应到了有人看它，男人的头生硬转了过来。


第22章 怪物
　　并没有人发现这点。苏落愣了一愣，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再揉眼去看时，却已经看不清楚驾驶位上到底是什么。一团黑雾弥漫在车前玻璃上。
　　车慢慢开始移动。
　　苏落回过头，低着头若有所思。
　　傅承流：“哥哥怎么了？”
　　苏落：“你说，只有头没有身子，还能开车吗？”
　　傅承流沉默半晌，“用意念开车？”
　　苏落：“......”
　　“你看。”傅承流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建筑，“那应该就是幼儿园了。”
　　四周也就只有这一座建筑，孤零零的伫立在一片空旷中。建筑是颇为洋气的西式风格，但颜色却是极为暗沉的深墨色。黑色屋顶上立着十字架，上面依稀挂着什么东西、
　　苏落：“幼儿园应该涂成类似红色那样鲜艳的颜色。”
　　“是吗？”傅承流少见的神情认真，“我不这么觉得。”
　　幼儿园距离车站差不多几百米的距离，中间横着一条十分怪异的河。河上有座石桥，颜色也是阴沉沉的灰暗色调，石桥侧面还雕刻着许多古怪图案。
　　河边飘着一只小船，大概能坐五六个人的模样。
　　苏落走到河边，疑惑问：“既然有桥，为什么还要有船？”
　　“这应该是个选择。”傅承流站在另一边，“哥哥不是看过漫画吗？里面有没有什么涉及到过河的情节？”
　　似乎想起什么，苏落刚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迎面走来三四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穿蓝色休闲装的青年。似乎是担心引起敌意，青年主动伸出了手，友好搭腔，“你好苏落，我叫石大川。”
　　石大川？苏落愣了一愣，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个人。
　　石大川解释说：“我之前在直播里看到过你。”
　　“哦。”苏落象征性握了下手，“有什么事吗？”
　　“你应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石大川压低声音，“在这里当然是人越多越好，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吗？”
　　“不了吧。”苏落对他抱歉一笑，“我是来陪我朋友看他弟弟的，看一眼就走。”
　　“朋友？”
　　仿佛明白了什么，石大川望了眼站在另旁始终沉默不语的少年，没有说话。
　　在桥前站了不多久，众人纷纷做出选择，苏落也只是模糊记得漫画中有个剧情提到过这条河，说是患了自闭症的小姑娘被同学孤立嘲笑，结果在过桥时，那些嘲笑小姑娘的同学被河里突然冒出的奇怪东西拖进了河。
　　大部分人都选择了过桥，可能是担心水里会蹦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苏落说：“我们坐船吧。”
　　傅承流点了点头，“好。”
　　同样选择坐船的一共有四个人，除却他们以外，刚才前来搭话的石大川也跟了过来，一同坐船的还有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小姑娘带着帽子，遮住了脸。
　　苏落总觉得这小姑娘格外眼熟。
　　船上没有桨，四个人上船以后，船开始缓慢移动起来。
　　剩余的玩家也紧跟着上了桥。
　　上船以后，傅承流就目不转睛盯着桥上看，苏落看他盯了半晌，忍不住也跟着一起望过去。
　　石大川问：“你们在看什么？”
　　“我刚刚好像看到桥上的浮雕动了。”傅承流说：“我想确认一下。”
　　“浮雕会动？”石大川闻言也望了过去。
　　船似乎离桥越来越远，并不能看清楚桥面上的浮雕模样，但是依稀可以看清楚在桥上走动的人影。苏落盯了半晌，忽然觉出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
　　苏落：“你们有没有发现，桥上的人虽然在走，但是位置并没有移动。”
　　“是的。”石大川语气凝重，“而且姿势也很奇怪。”
　　原本直着身子规规矩矩走路，可没过多久，其中一些人慢慢弓起了背，双臂逐渐拉长，绕过身子不停抓挠着自己的后背。这种微小变化看起来格外诡异。
　　似乎有人察觉出异常，桥上有人停下回头看，却正巧看见身后那个长臂弓背的怪物。尖锐惊呼声瞬间划破死寂，夹杂着类似于野兽的嘶吼声。
　　那人被身后长臂弓背的怪物拽住脖子甩下了桥。
　　怪物紧接着奔到前面拽住了另外几个人。人和三四个怪物厮打成一片。
　　鲜血喷洒在桥上，几个人被扔下了桥，还有几个则是在桥上就被怪物撕成了两半。
　　苏落忍不住倒嘶了口凉气，收回视线。
　　傅承流却还是直勾勾盯着，像是很感兴趣一样。
　　“看来过河就是第一个剧情任务了。”石大川也收回视线，脸色发白，“我们这算是通过了？”
　　苏落说：“不一定，难道你没发现我们的船速度也在逐渐放慢？”
　　石大川闻言，脸色又白了几分。
　　他瞥了眼还在聚精会神盯着桥上的傅承流，低声感慨说：“小兄弟胆子挺大啊。”
　　“啊？”傅承流愣了一愣，连忙缩到苏落身后。惊恐模样仿佛一只受了惊的小兽。
　　苏落：“......”
　　这个演技我给你五十九分不能再多。
　　“我不是故意一直盯着看的，只是觉得桥上那些浮雕很奇怪。”他颤抖着伸出手，指着不远处的桥面，漆黑眼瞳里浸满恐惧，“你们难道不觉得那些浮雕很像人脸吗？”
　　苏落说：“说实话，我看不大出来。”
　　傅承流：“......”
　　“那你们有没有听到很怪异的笑声？”傅承流说：“就是那些人脸在笑。而且不光桥上，水里也有。尤其是刚刚那几个人被怪物甩到水里的时候，那时候的笑声最尖锐。”
　　石大川瞥了桥上一眼，疑惑说：“没有啊，我只能听见哭嚎...”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噤了声，像是发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东西。石大川闭紧眼，不断深呼吸。
　　他这幅模样实在太奇怪，苏落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几个深呼吸后，石大川缓缓睁开了眼。
　　然而脸上惊恐不减分毫。
　　苏落问：“到底怎么了？”
　　“水里……”石大川颤着声音说：“我，我看到水里有好多张人脸。”


第23章 人脸
　　原本十分平稳的船突然开始左右颠簸，仿佛水里有什么东西在顶撞船底。苏落侧过身去看水里，发现原本漆黑一片深不见底的河水中兀然出现密密麻麻一片人脸，苍白颜色尤为刺目。
　　石大川也探出头看，惊恐说：“这些脸正在往水面上飘。”
　　“桥上的那些浮雕应该也是这些人脸。”苏落说：“而且它们现在应该正在攻击我们的船。”
　　上船前苏落特意留意了这只船。只是一只普通木船，且质量并不过关。
　　苏落：“如果继续任由它们攻击下去，这只船离翻船也就不远了。”
　　众人都清楚现在翻船意味着什么，石大川紧咬着唇，神色紧张。
　　苏落瞥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傅承流，发现他还在聚精会神的盯着水里。就算几次船被顶得快要翻过去，他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盯着水里看。
　　苏落：“水里很好玩吗？”
　　傅承流抬头看他，眨了眨眼，“不，我很害怕。”
　　苏落：“......”就佩服你一本正经说瞎话还不脸红的样子。
　　“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虽然情况危急，但貌似船上所有的人力只有自己慌到坐不住，石大川有些焦急，“我身上还有些道具，本来想要留到幼儿园里用的...”
　　他还没把话说完，却听见坐在尽头的小姑娘突然低低冷笑了声。
　　那小姑娘自从上船后就一声不吭，戴着帽子独自坐在船的尽头。要不是这一笑，苏落险些都要把她忘了。
　　小姑娘抬手摘下帽子。
　　看清楚她的脸后，苏落惊讶出声，“平平？”
　　平平面无表情抬起头，目光落在他们身上。黯淡双眼里毫无半点生气，除了还睁着眼，其余几乎和水里那些到处漂浮的人脸一模一样。
　　傅承流说：“她不是平平。”
　　“这是又被鬼俯身了？”苏落叹了口气，“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倒霉，下次送她个护身符。”
　　像是听不见他们的话，平平缓缓开口：“道具是没用的，想要活着过去，只有死一个人。”她咧开嘴角，阴冷笑声从嘴里发出，“从你们当中，选一个人跳下去。”
　　跳下去？苏落低头去看，发现那些密密麻麻的人脸已经快要迫近水面。而船底下的那些东西似乎也劲头不减，大有不把这只船翻过来不罢休的趋势。
　　这时候跳下去，无疑会死得很惨。
　　傅承流：“嘤嘤嘤。”
　　苏落：“...你哭什么？”
　　“都是我不好，是我非要让哥哥跟我一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我，哥哥完全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傅承流哭得梨花带雨，自责不已，“让我跳下去吧，我愿意用自己换哥哥和石大哥。”
　　石大川：“......”话是好话，但为什么感觉他有点多余。
　　苏落满心绝望，心道这下可好，船上现在一个是被鬼附身，一个是被戏精附身。
　　但大佬的戏不能不接，苏落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怪你...”
　　话还没说完，傅承流就一个转身猛跳进了水里。苏落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激灵，刚要转身去拉他，却发现傅承流已经没入了水里。漆黑河水中仿佛兀然出现一个巨大旋涡。
　　平平：“好了，你们安全了。”
　　她浑身抽搐一阵，瞬间瘫软在地。
　　石大川扒着船边往水里看，哽咽说：“呜呜呜兄弟，你死的好惨。”
　　苏落心口一跳，莫名被他这话戳得发涩。他推开石大川，皱着眉往水里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