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象是朵假花
但大概只有秦狰和熟悉他心理状态的牧鹤才知道,这种短暂的稳定很容易被打破,只要秦狰情绪稍起波澜,不论他看上去如何平静,那也只是表面,他反复失眠、浅眠易醒以及梦中景象进一步变得更加恶劣失真,都是他内心深处无法隐藏和平复的狂浪最直接的证明。
偏偏少年出现了,他出现的是那样突兀,是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可是只要他出现在自己梦中,秦狰就很难再进一步将那个噩梦做完。以至于叫秦狰有些怀疑,这个少年或许是他分裂出来的另一个人格——一个用来保护他自己,远离那场回忆的人格。
但是和牧鹤谈论过后,牧鹤却说他目前情绪还算稳定,也没到精神分裂那样严重的地步,这个少年绝对不会是他分裂出来的人格。
那么他是谁呢?
关于他称自己为柳仙人的说辞,秦狰是完全不信的,这是梦,梦里什么都会出现,但这些都和现实无关。
不过他身前的这个少年,一袭长发如墨羽,唇瓣不点而红,肤色却白得近乎通透,眉眼线条温润柔和,几乎就是用笔触描摹出来的一般,他的容貌不透露出半点妩魅惑色,如同冬日枝头霜雪凝成的琼枝,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可寻,凝视时摄人心魂。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以前秦狰不这样靠近地看着少年时,只觉得他容貌姣好,可他们现在挨得如此近,秦狰就发现少年的容貌何止是“姣好”二字可言。
如此看来这样完美的面庞近乎妖冶,的确不像是凡人能够拥有的。
可要说他是仙人……
他身上也没有修者仙风道骨,遥不可及的那种感觉,秦狰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他。
而秦狰也的确伸手了。
他垂眸居高临下地望着少年,仗着自己长得高,直接抬手就摸了把少年的面颊——触手温凉柔软,秦狰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他似乎曾经在哪里也触碰过。
被他摸了把雪腮的少年却被他突然的动作给惊到了,惶惶着睁大眼睛后又无措地后退两步,负在背后的手从身后取出,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脸,另一只手“啪”地将秦狰贴在他脸上的手掌打掉。
“你、你这是作甚?!”
若不是及时改口,柳寻笙一句“你这个登徒子!”差点就骂出来了。
在柳寻笙心里,他觉得这些凡人应该都是敬畏神仙的,只要自己说出自己的“仙人”身份,秦狰一定会对他顶礼膜拜,百依百顺,结果他没想到秦狰听完他的话后第一件事居然是非礼他!
真是下流!
男人摸完他的脸后被打了也不好好反思自己的孟浪行径,居然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挑眉勾唇道:“软的。”
柳寻笙闻言捂着自己脸,蹙眉囔囔道:“我的脸当然是软的呀。”
难不成还是硬的吗?
然而男人听完他的话掀起眼帘,邃深的眸子朝柳寻笙望来,问他:“还很薄?”
柳寻笙起初没明白秦狰为什么这样问,他脸皮薄又怎么了,总不可能他说不薄吧?或者是秦狰想借机讽刺他脸皮厚?
男人或许是看懂了柳寻笙面上疑惑的神色,为他解惑道:“你脸红了。”
柳寻笙吸了口凉气,这下两只手都捂上了自己的面庞,但就算他自己不上手摸,柳寻笙也能感觉到他的双颊滚烫而热,这股热意还在顺着他的面庞往脖颈深处蔓延,秦狰也在这时开口——
“耳根也红了。”
“你太过分了!”柳寻笙又羞又急,但又不知道怎么骂人,“你就是这样对本仙人说话的吗?”
“仙人?”秦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目光在柳寻笙身上逡巡着,随后道,“柳仙?你是蛇妖?”
就比如黄鼠狼被称为黄大仙一般,民间有些百姓敬畏蛇妖,不敢直呼他们为妖,只称奇为柳仙。秦狰是觉得如果少年真的是仙人,好歹也要报下自己的道号,如今暂居哪座仙宫吧?
“不是妖——”柳寻笙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半句没提一个“妖”字,秦狰还是能把他和妖扯上关系,急忙否认,“就是仙人啊,我只是姓柳罢了。”
柳寻笙强忍着心虚,为了巩固自己的“仙人”地位,他决定给秦狰展示一些小法术。
于是柳寻笙拿出自己的老本行,对着秦狰伸出手,下一瞬,一顿雪白如雪的昆山夜光就在他掌心展开,瓣白皎洁似月,须臾后凋落,花瓣自掌心落下时未及地面便渐渐消散成点点碎星般的光芒,又缓缓升起围绕在他和秦狰身旁。
柳寻笙扬着下巴,很是骄傲:“蛇妖可以这样吗?”
男人见状也有些怔神,似乎不再怀疑了,点点头沉声换了他一句“柳仙人”。
柳寻笙觉得自己这是蒙混过去了,挥手将光芒散去轻轻松了一口气,又开始继续招摇撞骗:“本仙不仅会法术,还知道你叫秦狰,家里养着一盆春剑兰花,与牡丹昆山夜光。”
秦狰问他:“就是仙人手上刚刚开的那朵花吗?”
“是的。”柳寻笙说,“这是本仙最喜爱的花,所以本仙也希望你好好栽养你那株昆山夜光,若是把他养好了,待他开花时本仙自有重赏。”
“那是我的花,我肯定会好好养,只是——”男人话语稍顿,“我的花,关仙人什么事呢?”
柳寻笙语塞瞠目,不敢置信地望着秦铮,却又回答不上来他的疑问。
“我、我……”柳寻笙低下头,焦急地给自己寻找借口,“我喜欢嘛。”
柳寻笙骗人时还会心虚结巴一下,但是夸起自己来话就说的很流畅了:“你那朵昆山夜光叶子又翠又嫩,等他开花时必定千瓣甚雪,亮如灯笼,是不可多得的奇花,谁都会喜欢的。”
说完之后他还觉得就是这样,他的花真的很漂亮的,不然花农也不会一见到他就要想着把他从土里□□呀。更何况当初他没流落到深山里时,每逢花季,那些前来听他唱歌的妖怪们不仅会夸他唱歌唱得好,还会夸他的花瓣像是雪一样干净漂亮。
这么多年,说他丑的就只有秦狰一个人!秦狰根本就不懂欣赏他的美。
柳寻笙本以为按照秦狰每天给他浇水时都要损他一句“庸俗”“娇气”的惯例,说不定这回也会反驳他的。
却不想秦狰居然点头了:“的确。”
柳寻笙闻言“咦”了一声,稀奇地望着秦狰。
“那朵花刚到我家时,蔫蔫丑丑。”听人夸自己的花好看,秦狰眉宇间也显出了几分傲色,他高慢道,“经过我精心培育,才生的如此好。”
柳寻笙:“?”
蔫蔫丑丑?说的是他吗?
还没等柳寻笙和男人辩解个明白,秦狰就往他的方向迈了一步,给柳寻笙承诺道:“柳仙人,我会好好栽养那朵昆山夜光。”
这就是柳寻笙最主要的目的,闻言他下意识地赞许道:“那就好。”
“至于仙人允诺我的重赏——”秦狰凝着他的双目,忽的俯下弯腰,欺身压向柳寻笙,一字一句道,“我只要仙人……”
“人”字的尾音还没落完,这个梦境便骤然结束。
秦狰与他挨得极近的面庞刹那间被黑暗所吞噬,在经过短暂的虚无后,柳寻笙便睁开了眼睛——他其实也还没有眼睛,但他的神识已不在秦狰梦里,而是回归了现实。
所以他目及之处能够看到的昏暗也不再是那个梦,而是秦狰没有拉开窗帘的卧室;耳畔一直回响的也不再是秦狰低沉徐缓的嗓音,而是来自于秦狰震动的手机中传出的鸟鸣和琴声混杂的音乐。
那是起床闹铃。
秦狰被闹铃叫醒,梦境自然结束,柳寻笙也就跟着一起被踢了出来。
他呆了会,想着秦狰在梦中最后和他说的一句话——我只要仙人。
……要他?
柳寻笙的目光转向床上缓缓坐起男人,只见他神色淡淡,伸手将被子拉开,起身下床。但与他脸上冷漠完全不符的,是他那因睡袍没系紧而露出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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