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我香不香!
刚一入后院,朱色的光晕便忽闪而过,端王妃抬头看向钟棠,钟棠的口气中却再没了之前的谨慎尊敬,反而轻快起来:“没什么,顺手加了道符咒,你放心便是。”
那端王妃听后,浅碧色的眼眸也像是放松了几分,随即了取下脸上的红纱,露出的却是阿寄的面容。
“钟掌柜,我们有日子没见了。”
那日镜花楼之事后,虽然李避之重伤,钟棠也不知所踪,但意外的是,阿寄的魂魄居然保住了。
后经问寂出手相救,几月下来,阿寄也总算是恢复如常了。
如今他虽没了琵琶,但毕竟有半身妖血,在金乌观中也学了些障眼变身的幻术,在外依旧变作呼延珏的模样,平时应付起寻常人来倒是绰绰有余。
至于真正的呼延珏,在端王府中陪着弟弟住了段日子,确定他安好后,便与乌淳邪将军回西隶去了,想来再过不了多久,西隶便会传出王上寻回失散多年的次女的消息。
兜兜转转之后,她终是如愿回到了故土。
当然,此时的钟棠,更在意眼下的事。
“怎么,你不会是当真来找我学手艺的吧?”
面对钟棠的疑问,阿寄连连摇头,原本极为通透的一个人,这次却像是有什么难言之事,开口欲说却止:“自然不是……我这次来,是想……”
“是想什么?”钟棠见着阿寄这般模样,不禁也起了几分好奇,往后院的石凳上一坐,托着下巴问道。
“是想向钟掌柜,请教一件旁的事——”
----------
“你是说,你与端王成亲这小半年,他从来都没碰过你?”听完了阿寄的叙述,饶是钟棠刻意压低了声音,却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惊讶。
回想当日初次潜入端王府时,见着阿寄与端王之间那样子,钟棠其实那时便觉得他们已然有了那重关系,却想不到——
“是。”阿寄心一横,干脆便咬牙认了下来:“所以我想请教钟掌柜,可知……这是为什么……”
钟棠着实想不到,有一日自己竟会被请教这般问题,思绪也乱得很:“这,这实在不太好说。”
“若是想的糟些,说不得端王他对男子……”
听到这里,阿寄摇摇头:“不,应该不是……我也曾这般想过,就幻化成了女子的身子,但却险些惹得他生气。”
“生气?”钟棠听后,嫌弃地嘟囔起来:“他有什么脸生气,成亲这么久,这等事还要让你操心,莫不是有什么隐疾吧?”
谁知阿寄赶忙又摇摇头,脸上红得要烧起来似的:“也不是……我,我用过手,他……挺好。”
钟棠不由得咳嗽几声,实在不想再这么尴尬地聊下去,可也体谅阿寄实在没办法,于是思索了良久后才问道:“阿寄,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阿寄显然没料到钟棠会问起这个,愣愣之后才说道:“上月才过的生日,如今十七了。”
“那我大约……知道是为什么了。”
钟棠虽说是嫌弃端王,但说到底想起当年他与李避之之间,倒也曾有过这么相似的一段经历。
钟棠为棠木所化成人形的妖,初化形时虽小,但却长得极快,没几年便也成了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
那时他对李避之的感情尚且朦胧,既带着与生俱来的依赖,又带着情窦初开的悸动。
直到有一日,他趁着元初真人教习李避之练剑的时候,又偷偷跑到大漠中玩耍。因为海棠树吸取了祸陨的厉煞,故而来往的商队已然能够平安无恙的穿越大漠,钟棠常能从他们那里寻来些新奇玩意。
那次也是如此,钟棠遇到了几个因沙尘暴丢了水囊的大崇商人,并引他们寻到了水源。这些大崇商人对他很是感激,于是便送了他好些书籍。
钟棠道经背得溜,却并没有读过什么话本小说,如此乍一读这些玩意,立刻被吸引住了,带到树上日夜偷读。
那些话本,除了讲志怪侠义的传奇外,还有不少写的是男女情爱,春||闺逸事,其中不乏浓词艳||调,几日下来竟让这小妖精开了窍,夜夜梦到与师兄诉衷肠。
钟棠到底还是妖,身上天生便带了妖的率真,他发觉了自己对李避之的感情后,丝毫不慌不躲,转而便思索起,该如何让师兄知道。
于是就在那样一个,月明星漫的夜晚,钟棠趁着元初真人不在,坐在海棠树上唤道:“师兄,师兄,你快上来看呀!”
那时的李避之并不知钟棠心里的小算盘,听到钟棠略到惊慌的声音,立刻便跃上了那开满棠花的树上。
只是他却没想到,刚落到那树枝上不久,还未看清钟棠的身影,便被一片盛绽的棠花,挡住了眼睛。
他满目间,皆是那朵朵朱红的海棠,却不知在何时,唇上落下了清凉的一点。
那是一个吻,是钟棠与李避之间的第一个吻。
小妖精吻得并不得章法,只是学着话本上提到的字眼,轻轻地触碰着着师兄微凉的唇,而后小心地伸出舌尖,轻轻地点着。
可很快,最初的震惊过后,他便听到了师兄的声音:“阿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又是棠花拂过面容,钟棠几乎整个人都趴进了李避之的怀里,十分干脆地点着头:“知道呀,我是在……吻师兄。”
“为什么?”李避之忽而睁眼,遮挡着他视线的棠花,便散落到了两人的身上,他望着钟棠纯净的双眼,声音低哑地说道:“阿棠,为什么要吻师兄?”
“因为……”此刻对望间,钟棠却忽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又将脸贴到了李避之的胸前,而后飞快地说道:“因为我喜欢师兄!”
这样的答案,几乎让李避之眼瞳一震,而后他托住了钟棠的下巴,轻言道:“阿棠,你可知道什么叫作喜欢?”
“知道呀,”钟棠眨眨眼睛,忽而又伏在李避之的胸口,笑了起来:“我知道,我对师兄,那便是喜欢。”
“那师兄也喜欢我吗?”
回应他的,是李避之再次贴近的唇,与他们之间的第二个吻。
海棠树上,刹那间绽开了更灿烂的花。
那夜之中,钟棠整个人都沉浸在名为“喜欢”的喜悦中,只要有工夫便缠在李避之的身边,享受着师兄的拥抱与亲吻。
但渐渐地,他却并不满足于此,他翻看那些话本子时,发现了世上似乎还有比亲吻,更加亲密的事情。
于是又一个夜晚,钟棠再次趁着元初真人醉酒,把李避之唤上了海棠树。
他快活地躺在师兄的怀中,与他亲吻缠绵,回想着话本中的词句,试探着蹭向李避之的身体——
可这一次,他却被李避之制止了。
“师兄?”钟棠有些困惑地,睁开微微泛红的双眼,有些奇怪地望向李避之。师兄明明……已经有反应了呀,为什么要停下来呢?
“阿棠。”李避之伸手抚上钟棠的双眼,清冷的灵力在体内运转着,强压下心中与身上的欲||念:“不要这样。”
钟棠很是不解,摇头蹭着李避之遮住他眼睛的手,好奇地问道:“师兄,为什么?”
“书上说,两个人相互喜欢,便可以这样了呀,师兄你不想吗?”
李避之垂眸,恰对上钟棠棠色的薄唇,开合轻挑间,于他却是那样难以抗拒的吸引,他多么想要——但李避之还是忍住了。
他低头在钟棠的发间,深深地嗅着那醉人的棠香,而后细密而又珍重地吻着钟棠的额头。
“想的。”
李避之声音沙哑地说道:“但是阿棠,你还太小,我不能这样对你。”
“等你再长大一些,等我们……告诉了师父,约下婚契,结成道侣……”
那时的钟棠,其实并不能全然明白师兄说的话,但他终究还是沉浸在李避之的亲吻与怀抱中,将什么“更亲密的事”抛到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