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总是太磨人
因为就是一分钟前,他还近距离的摸过那道符。
他退后一步,不想继续膈应自己,索性当没听到,俯身去捡刚刚掉在地上的东西。
捡到一半,突然又听到一阵沉闷的嗡鸣声。
以为是饶涉那边又搞事,樊休揉揉眉心,相当无奈的回过头,然后在一瞬间里,对上了几双惊愕的眼睛——
正看着他的身后。
樊休心里咯噔一声,缓缓的、慢慢的、极其僵硬的转过了身,却没看到预想中血腥恐怖的场面,只有一只玻璃瓶。
或者说,是一只装着薛陵血液的真空玻璃瓶。
它漂浮在半空中,里面的血液从瓶底悬浮而上,不停发出嗡鸣声,像是要从瓶子里冲出来。
而这也没用太多时间。
几秒过后,“啵”的一声,玻璃瓶的密封塞从瓶口弹开,血液随着涌出,在空中停留一瞬后,迅速渗进了墙壁里。
再之后,金光乍泄。
墙上刻着的经文像水一般下渗至消失不见,被瑰丽的颜色取代。
那是一幅幅壁画。
色泽艳丽,笔触细腻,把墓主至死都不愿忘记的事铭记在那里,又在数千年过后,一点点,一面面,把它们铺在了众人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复习小贴士】
关于薛陵和晟阳太子的故事,具体请见第八十五章 。
然后渡陵这个是个转折副本,这里过后就要把以前的事一点点解开了,然后因为不是专业盗墓文,所以这个副本的篇幅不会长,也就不会有什么刺激惊险的墓中故事。
最后就是,我觉得我能恢复日更辣!
今天的大家也要开开心心的呀w!
第102章 第102次太磨人
这壁画和刚才墙壁上雕刻着的经文一样, 从入殿的一角不断向四方绵延,把周围的墙壁都填满了。
出于谨慎,几个人没有立即过去,用符纸测过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才放下心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壁画起于南终于东, 第一幅在大殿南面墙壁的最角落。
几个人走近看了看, 感觉第一幅壁画的画风挺有意境, 背后是江畔杨柳, 底下是水波粼粼,水上横着一道长堤,一人立于长堤之上,正回首朝着画外的人笑。
画侧面空白的地方,还刻着一些小字, 是夏篆。
认古字这种事樊休在行,自觉担起了翻译的工作。
“元和九年春,携友同游虞水,于江中长堤初遇衍之,明眸善睐, 少年风姿,一见难忘。”
樊休把壁画旁边的话一字一句的译了出来,说完摸了摸下巴,猜测:“这个衍之……是不是在说薛陵?”
其他几个人和他是同样的想法。
“应该是。”饶涉说,“不过这里好像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先往下看看。”
樊休点点头, 接着把目光移到了第二幅壁画上,这幅壁画的背景看着像是宫殿,刚才长堤上的人身覆盔甲,躬身站在殿上,周围用笔墨粗画了着几个人,看五官是在笑,旁边附着几列小字。
“元和九年,暮冬之时,肃狼之师自南境归于国都,再遇衍之,铜刃明甲,英姿勃发,吾心向之。”
也还是没带什么有用的信息。
樊休只能继续往第三幅壁画上看,这副的背景是城门,城外万人远行,这些人也只是粗略的描了一下,模糊不清,唯一的清晰的是最中间的人影,就像上幅壁画所说的那样,铜刃明甲,英姿勃发,战旗猎猎身侧,背影都带着种说不出的意气。
底下同样有小字记录。
“元和十年季秋,东境暴乱,肃狼之师受命东行,衍之随长同行,归期未定,驿信难至,吾心念之。”
而第四幅壁画还是那道城门,只是画中人从背影换到了正面,一身肃杀,眉目锐利,在身后猎猎寒风里渐进城门。
“元和十一年,孟春及半,东境平,路川定,肃师还都回朝。信入京都,辗转反侧,朝时侯于城前,日暮终见衍之,铜刃尽折,明甲残破,风雪于身,然入我心者,风姿气度尤胜从前,众生难拟。”
“吾心悦之。”
这副壁画过后,画上的着色风格骤然变了,从偏冷色的笔墨换成了一片充满喜悦的红,在前面几幅壁画里出现过的衍之穿着一身绣金喜服,背对画外的人站在那里,面前一人和他执手相对,长身玉立,眉目俊朗,眼里的欢喜浓到仿佛就要溢出来,明亮滚烫。
画中人不胜欢喜,底下的字篇幅也很长,字里行间都藏着情意,这些情意随着笔迹慢慢加重,到最后,便成了一句可以称之为承诺的话——
“得遇衍之,吾生之幸,愿永以为好,白首不负。”
从一见难忘,到吾心向之、吾心念之、吾心悦之,再到愿永以为好,白首不负。
这壁画与其说是壁画,倒不如说是本带图的日记,还是那种痴汉与狗粮并存的日记。
而再往后也都是差不多的画风,一座宫殿整整四面墙的壁画,每一幅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衍之,诉说的也是对他的喜欢与想念。
一单身就单了四千多年的樊休:“……”
生活不易,古书叹气。
另一边,傅同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按照薛陵之前所说,他是被喜欢的人推进法阵里,活生生剜骨磨灰后制成镇墓碑的,但现在看壁画,一个以那样温暖的心情喜欢薛陵,说白首不负,到最后还要把这种喜欢刻下来铭记的人,真的和上面做出那种渣事的人是一个人么?
这中间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心里这么想着,傅同皱眉走到南边角落,把墙上的壁画从头到尾的又看了几遍。
这么看到第三遍的时候,终于又察觉到了另外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第五副壁画,也就是成亲那副壁画。
它以第三人的视角记下了晟阳成亲时的喜悦,而除它之外,地宫所有壁画上记下的都是晟阳视角下的薛陵。
视角不同。
画上的主体人物也不同。
傅同眯了下眼睛,在那幅壁画前停下,仔细看了一会儿后,最终把视线落在了画中晟阳的眼睛上。
第一次看到这副壁画的时候,他就觉得这画中人的眼睛有些过于明亮了,再想想上面那些,问题恐怕就是出在了这里。
知道问题所在,那解决起来就容易的多了。
上古凶兽睚眦向来奉行简单粗暴原则,召出两柄柳叶刀就想直接往画上丢,手抬到一半,又觉得他这样不行,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太好的后果,于是回头看傅潜渊,小声问:“可以吗?”
别的不用多说,傅潜渊也知道自家崽崽想做什么,视线在画上停留片刻后,低低嗯了一声。
没了后顾之忧,傅同朝傅潜渊笑了笑,随即松开手,手指往前一撩。
下一秒,柳叶刀悬空而起,直直朝画上人的眼睛刺了过去。
“嘭——”
刀在离壁画还剩五厘米的时候被一道结界挡住,随即被炸成碎片,而几乎是在同时,宫殿的墙壁再次发生了变化,明艳的颜色消失不见,转成一片偏青色的白,上面没有任何画,只有血一样的字,潦草的写在那里,阴森极了。
几个人齐齐看向樊休,而后者不负众望,把上面的字尽数翻译了出来。
“元和十四年冬,大疫,疫病自西南起,三日传入京都,衍之染疾,服药一月有余,未见起色。”
“元和十四年岁末,疫止,然衍之仍困于病痛。”
“元和十五年春,衍之缠绵病榻,形销骨立,已见咳血之症,令召天下医,入殿行医者无数,皆言药石罔医。”
“元和十五年,暮春及夏,衍之病重,再召医,竟言寿不余三月。”
这些字文风平铺直叙,看起来再冷静不过,但字迹到后面越来越潦草,最后“寿不余三月”几个字几近癫狂,傅同一个局外人看着,都能从字里感受到他的绝望。
这样潦草的字迹,重新稳下来是在最后两段。
“元和十五年,将夏,一方术之士持书上殿,言衍之可救,书中所用之策闻所未闻,荒谬至极,恐有闪失,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