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向导
……
不久,书房内。
琼斯家的书房据克维尔说大概是有很多,历代家主都有藏实体书的癖好,还是那种用牛皮纸做封面、一打眼看上去就十分有复古气息的书籍。而家主的书房,是最大的。
远处的落地窗外一片漆黑,时不时映过几丝灯火,深棕色的厚重窗帘挂穗,细密的流苏垂下,不知名的宝石镶嵌其上,整间屋子铺着羊毛地毯,踩在上面的声音很小,宛如柳絮在空中划过的声音。
书房的家居风格以红棕木为主,绕过茶几便是巨大的书桌,复古式鹅毛笔和星际光脑梭并排摆放在一起,混搭出奇妙的风格,有着别样的感觉。
罗伏闭着眼睛坐在沙发椅中,门打开的声音灌入耳膜,熟悉的精神波动传来,霎时抚平那些渐起凶戾的气息。
“你看起来很不安。”
妮娜端着一杯茶,放轻脚步向罗伏走去。
罗伏沉重的眼皮抬了抬,他定睛看了妮娜好一会,才低声叹息起来:“你也感觉到了?”
夫人走到罗伏身后,把溢出茶香的杯子放到上将手中,纤细的手指按在罗伏的太阳穴上缓缓揉按起来,她隐晦地说道:“比你说的还要强,是很不自然的波动。”
罗伏的瞳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他捧起茶杯,在唇边抿了一口:“我没见过有向导会像他一样……”
上将后半句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妮娜接话道:“他会让你感到恐惧……我今天试探了一次,杀意比我想象的要重。”
白天她释放出一丝精神力企图试探他的深浅,却被意外的悉数吞并,作为一个A+级向导妮娜的强大毋庸置疑,可她在交锋时却发现自己竟处于下风。
妮娜与罗伏阅人无数,没人能在他们面前完美伪装,这是阅历与经验的积累,与能力无关。
“那是杀过人的向导,而且杀过很多人。”
只是最初见面的一刹那,罗伏便隐隐能看清西斯那双墨瞳中一闪而过的深意。
“克维尔应该也察觉到了,希望他有分寸。”
罗伏听着自家夫人的话,叹息一声,再次闭上眼睛。
“不过你现在犹豫不决,当初给家徽倒大方得很。”
妮娜突然笑起来调侃他,她可没忘了那天听说克维尔要带人去舞会,罗伏板着脸似乎是不开心,却还是开口让她叮嘱把家徽带上,她还讶然自家丈夫怎么一反常态,她本来以为他会对这个向导有所不满,结果听见那人上楼时撂下来的一句话当即了然。
他说:
“克维尔认定的人,多半是不会变了。”
第63章 夜湖与留宿
琼斯祖宅占地面积极大,首都星的晚风微凉,撩起西斯的衣角。他踩在花园石子路的鹅卵石上,抬眼便能看清身前克维尔的影子。
出生于贵族家庭的克维尔完美继承了妮娜和罗伏的全部优点,温柔而不失威严。他可以用磁性十足的嗓音在向导耳边呢喃近乎暧昧的语句,会用那双含着蓝海水波的眼睛温柔地望着心爱之人;亦会在危难之际将弱者护在身后,面面俱到布下最高效率的作战计划,坚定地扛下所有重担。
强者总会被强者吸引,如克维尔之于西斯。
潺潺水声从远处传来,脚下的绿草逐渐茂密,清冷月华落于湖泊之上,波光粼粼割碎辉光。克维尔在湖泊外侧停下来,他转身向西斯伸出了一只手。
“这里陡。”
沿崖的高度将近两米,他们抄了条小路到园湖边,没有正经砖路。
西斯没犹豫,他本以为克维尔要伸手拉他一把,谁知当向导伸手过去的时候,哨兵绕了个弯捉住了他的手腕。
一阵大力传来,西斯向前倾了一步,毫无防备地撞进了克维尔怀里。
“这里高。”克维尔只要一低头便能碰到西斯的耳朵,林间昆虫的叫声纤细,染出温馨静谧的感觉。哨兵说话时温热的气息顺着狭窄缝隙钻入向导耳中,西斯的耳根一红,偏头躲的动作被意外打断。
“唉。”少将抄起了西斯的腿弯,在外凶悍的小阎罗为了保持平衡不得已抓紧了克维尔的胳膊,他整个人被人抱起来,小腿蹭着克维尔肌肉线条明显的手臂。
“放我下来,我能走。”
小猫咪收起他的尾巴和爪子,仰着头控诉某人的行为。
“你走会崴脚。”克维尔没像往常一样答应西斯的要求,他的动作强硬而不容置疑,颈下锁骨被向导乱动的碎发反复剐蹭,哨兵深吸一口气,从高台上跳了下去。
微风将两人的发纠缠在一起,连同身体热度一并传递。西斯的呼吸开始变得灼热,心脏的跳动频率加快,有什么被囚禁的东西叫嚣着要冲出来。
他只得将手指收紧,无意间把克维尔的衣服攥出褶皱来。
汹涌的热意没由来的旺盛,西斯的视线被黑夜朦胧,克维尔的呼吸在他耳边无限放大,绷紧的下颌线描绘哨兵独有荷尔蒙的魅力。向导再不敢乱动。两秒后,克维尔跳到了一堆乱石丛里。
肆意生长的杂草连着天边缝隙,尖锐嶙峋的石头铺满地面,新发的绿芽冲破阻碍寻求光明,粉嫩的野花在其中绽放开来。
属于乱石的荒凉,又含着勃勃生机。
若是没走过这里的人贸然跳下来,真容易崴脚。
“克维尔以前来过对么?”西斯把视线从克维尔明晰的下颌线条与凸起的喉结上离开,游移时还带着些恋恋不舍,他发觉只要自己不看着克维尔,身体里的躁动就会平息一点,虽然杯水车薪,但终归聊胜于无。
可他又想和克维尔说话,哨兵总有吸引力让向导安心下来。
或许是本能,又或许是因为别的。
“小时候常来,是秘密基地。”
远处湖面倒映着天边圆月,林间细密枝桠分裂漆黑天空,光影斑驳的树丛里鼓奏着独属于深夜的交响曲。他们就像两个擅闯者,硬要融入这份宁静之中。
克维尔唇边的笑容很淡,隐着怀念的意味。
“来这里做什么?”西斯悄悄瞄了眼克维尔,完了抿起唇来弓着脊背窝在哨兵肩膀上问,声音又闷又弱。
“逃课。”克维尔轻轻一笑,整个胸膛都因此而轻微鼓动,少将的心跳如快鼓,在西斯耳边居然一清二楚。
“原来克维尔也会逃课吗?”西斯被逗乐了,他忽然觉得大少爷似乎也跟他们这种孩子一样。
过去的克维尔会在这里做什么呢?是不是会坐在远处看阳光洒落湖面?他们脚下的路年少的克维尔是否走过?或许海茵会在晴朗的日子里在这里捉蝴蝶,克维尔翘课出来只为了享受日光,也许还会带一本晦涩难懂的古籍书来看。
那些都是西斯从未接触过的、只能从克维尔的话语中窥探到的童年。
“会。”克维尔迈步到一个平坦的地方,“因为教的太简单了。”
“做你的家教老师一定很难吧?”西斯笑了起来,他从不知道克维尔会如此不谦逊,他还以为哨兵至少会说句“因为想出来玩”之类的东西。
“或许吧。”克维尔微微压低身躯,让西斯从这暧昧的姿势里解放出来,他低头望着正扶着他肩膀的西斯,说道:“但薪水其实很高。”
“你的意思是看在薪水的面子上家教老师会容忍你逃课?”双脚落地的感觉实称不少,潮水似的燥热感逐渐消弭,西斯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调侃道。
“我没这么说,是你自己理解的。”克维尔眯起眼睛,被西斯捶了下肩膀。
“不诚实。”西斯如此评价今晚的哨兵。
他们绕着湖边走了一圈,琼斯家的园湖在克维尔出生前就已经开辟,据说当时是罗伏为妮娜建的一个荷花池,后来成了克维尔的秘密花园。
“我小时候觉得这里是个非常好的藏身之处,所以每次逃课都到这里来。”克维尔踢开脚边的一块小石子,他仰头望着天边暗淡的繁星,好笑地继续道:“并且我每次逃课母亲和父亲都不会询问我,这让我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