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侣他不懂爱
倜夜双目通红,缩成一线的瞳仁压根儿就没有映出凌危云的脸来,他脸部抽搐,龇牙咧嘴,暴露出牙根,一直往冰绡身上咬去,像是很想将这个捆住他的东西给撕碎了。
凌危云顿了顿,视而不见道:“之前我不知道,你对我,是那样的想法。后来知道了,却是落荒而逃。没能回复你的心意,也没能对你说清楚,我自己的心意。”
他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对方的脸,但倜夜嘴里发出恐怖的嗬嗬之声,一张嘴,就想往他的手指头咬上来。
凌危云神色不变,只是将摸倜夜脸的动作,换成了掐住对方的下巴。
倜夜顿时动弹不得,连嘴都合不上了,脸上一下冒出更加暴怒的神色。
凌危云声音仍是温和,脸上神色甚至能说得上是温柔:“我知道你现在是入了魔,不能够控制自己,所以我不生气。但是,等你清醒之后,便不可再如此了。不可随意杀生,好好修炼,别再和你那个爹有什么牵扯。”
他没再说什么要为宗门报仇的话,心知明极修为深不可测,倜夜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两人毕竟是父子,中间就更多了一层牵绊。
好在,这之后,倜夜大概就不会再见到明极了。
说完,凌危云又顿了顿,他本不是多言的人,重要的话吩咐过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停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倜夜的脸上,最后俯下身,在倜夜的嘴唇上,轻轻碰了一碰。
“这是上回的那个吻,没有完成,我现在重新补给你。”
他轻轻地道:“你说喜欢我,我其实很高兴。”
我也很喜欢你。
在嘴唇被温热的唇瓣碰到的时候,倜夜通红的瞳孔之中,好像出现了短暂的一丝清明。
他好像听到了有人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但是太模糊了,连声音都听不清。
他努力地瞪大了瞳孔,想要将眼前的这个人看清楚,也想要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但是下一刻,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一空,甚至还没来得及觉得痛。
他的瞳仁一凝,已经被定住了。
凌危云将手从倜夜的心口处掏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捏着一颗通红的,还在勃勃跳动的心脏。
凌危云捏着它,对眼前神色凝固呆滞的倜夜道:“这是你的心,入了魔,成为了被人控制的源头。”
他这么说,好像这颗心十恶不赦,马上就会将它给捏爆。
但是下一刻,他的掌中冒出了丝丝缕缕的白色灵光,温柔地缠绕住了这颗心。
灵气好像没有断绝,丝毫也不吝啬,将那颗心最终包围了起来,成了一颗闪耀着白光的,比手掌还要大些的光球。
那颗心脏安全地,安稳地,被护在了灵光里面。
“我用我的灵力,将你的心脏护了起来,它有净化之效,虽然缓慢,但是长期沐浴之下,或许能够助你脱除魔性,重回本心。”
凌危云说着,似乎觉得不够,另一只手一抬,又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木质的圆盘。
凌危云将这个圆盘,一并放入了灵光之中,有了时间轮盘,时间能最大程度地变得缓慢。
时间轮盘融入灵光之后,凌危云对整个光球又施了一道护法咒,一道混淆咒,保证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出来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也没有人能够将封印打开。
最后,凌危云将光球缩成了一颗明珠的大小。
明珠圆润,透着纯白的光泽,只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见明珠内有着一道道红丝,红丝不算少,有些还很粗,缩成了一团,剧烈地蠕动着,有些不死心地从里面往外探,像是想要闯出来,又被一层屏障给挡在了里面。
他做完这一切,倜夜仍是定定的,一动不能动,脸上没有丝毫痛苦之色,但胸腔处已经是空荡荡的了。
凌危云又向呆呆的倜夜看了一眼,在此刻,他才后知后觉,有些迟钝地,感到了一丝不舍。
或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凌危云并没有伤感太久,更没有丝毫犹豫,他伸手抓向自己的心口。
他的脸轻微地扭曲了,就算给自己提前做了止痛术,被生生抠挖出心脏的感觉,也绝谈不上好受。
而且因为还得保持清醒,不能像刚刚对倜夜那样,将行动和五感全部封闭。
凌危云微微白着脸,握着自己那颗血淋淋的心脏,外面还罩着一层莹润白光,净化了好几遍,才动作小心地,放进了倜夜的胸腔里。
空荡荡的胸口重新被填满了,血管里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破损的肌肉肌肤也已经修复,恢复平整光泽。
凌危云做完这一切,脸更加白了,嘴唇微青,额头渗出细汗。
但是丝毫不敢休息停顿,凌危云咬咬牙齿,只是草草处理了一下自己破洞的胸口,让它失血不要那么快那么多,至少坚持到自己把最后一件事做完。
然后将目光定在了那座金宫玉阙般的大殿。
凌危云抬起右手,手中又聚起了一团灵光,然后砸向了殿顶。
轰隆一声,金殿垮塌,脚下山体都发出了巨大的震荡。
凌危云丝毫不停,直将整座殿都砸得粉碎了,那只丹鼎也因为不能承受连续重击,终于从漂浮的半空中砸落下来,成为了废墟中的一片。
但还没完。
只要道一宗仍在,灵穴灵脉仍在,通往魔界的通道,也就还在。
凌危云感觉得到自己体内的力气和灵力都在迅速流失,他的脸已经白得微微透明了,但还在疯狂聚起灵力,双手手指飞快结印。
他要画一个巨大的,威力无穷的法阵。
但是在刚刚用灵力护住倜夜的心,又把自己的心挖给对方的时候,这中间消耗的灵力实在是太多了,凌危云渐渐觉得头脑昏沉,脚下发虚,手指沉重得都快要抬不起来。
他咬着牙,一线血从他的齿根处溢了出来,他竭力以痛楚,维持住自己的清醒。
至少,得先把法阵画完,至少要将灵穴,灵脉封住,让魔界的人再也过不来。
凌危云瞳孔中的光渐渐涣散了,手指仍以惯性的速度,飞快地划动。
直到眼前突然晃过一抹人影。
他以为是明极赶到了,心神一紧,瞳孔猛缩。
目光渐渐清晰之下,却看清了来人——竟然是易修。
第122章 营救蛇蛇在行动(5)
易修身着道袍,手持长幡,俨然是一身符修的装扮了。
他本来就在仙京左近,遥遥感到道一宗这边的不平静,灵力涌荡得厉害,必然是出了大事。到底没忍得住,悄悄上得山来,结果就看到了满山的尸首,一路上山来,神色中充满了震骇。
等他上得山峰最高处,倒塌的金殿之前,终于看见了一个活人,脚步一定,等看清了这个人是凌危云,他脸上的神色,就从震骇变作了一种讽刺。
他离凌危云尚且有些距离,看着对方,语声微嘲,先行开了口,道:“凌真人,这是怎么了,贵派这是被灭门了吗,怎么满山上下,就只剩你一个活人了?”
凌危云见来的是易修,并非魔族中人,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心神更紧绷了,他专注心神,手中不停,飞速结印。
易修见他无视自己,话也不理,脸上微微扭曲。他其实看得出来, 凌危云应该是在画一个大型法阵,根本无暇分心搭理自己。但自己被宗门驱赶,又丧失了满身修为,连家中都再容不得自己,只能另辟蹊径,转投符修,成了旁人眼中的江湖骗子,眼下还被冷落无视,新仇旧恨加起来,岂能不让他恼怒万分。
眼见凌危云正处在紧要关头,半点儿轻忽不得,恼恨之下,易修却偏偏想要坏他的事。
在凌危云身前,已经绘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法阵,轮廓已经出现,还要填充法阵内部的线条,每根线条都需要注入灵力与咒术,在此期间,施阵之人除了结阵念咒之外,其余什么也做不了。
按照一般情况,这样的大型法阵,至少得有四名修为相当的修者为他护法,抵御外部危险,或者在施阵之人力竭之时顶上,但眼下情形,凌危云自然是什么也没有的,只能够靠他自己。
所以即便是易修这样一个丧失修为的人,随便抛一张符咒,都可能使他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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