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侣他不懂爱
所以即便每年考核都难,但每年仍有上千弟子报名,而其中能通过的,不过十来人。
今年也是如此。
连同倜夜在内,报名的新弟子将近百人,剩下一千二百多人,却都是入门超过了一年的,数字委实称得上可观。
第一轮考核为期半月,其中有术数测算,扶乩卜筮,风水八卦,形物变化,御风飞行,召唤鬼灵等细目考核,除此之外,还有诗文撰写,历史策论等完全可以拿去考科举,让人根本摸不到头脑的考核,反正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十五项之多,简直可说是上考天文,下考地理,中间还有人鬼神。
而且这些五花八门的考试里,但凡一门不过,便就此止步,明年再来。
好在道一宗还不算十分的丧心病狂,只要是去年考过的,并且通过了的考核,到第二年也是算数的,明年再考的时候,直接从未通过那一门开始考就可以。
但这点仁慈也仅仅只是针对靛衣升蓝衣的,蓝衣升紫衣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一门不过,第二年从头开始,全部重考。
倜夜连着考了半个月,脸都考绿了,从考场出来,一直到饭堂,都还在骂骂咧咧。
应勇也在饭堂,他几日前就已经结束了考试,现在十分平静地在吃饭。
见他脸有怒色,还好心安慰道:“放宽心,没什么人能在第一年就通过全部考核的,你已经很不错了,居然一直考到了最后,不过都到最后一门了,确实也挺可惜的。”
倜夜听他说了一堆,终于忍不住拧起眉毛,道:“谁说我没过?”
应勇惊愕,道:“你,你过了?”
倜夜撇嘴,道:“是啊,那老头儿忒鸡贼,还耍花招,想把我困在八卦阵里,还不是被我两下给闯出来了。”
他说得轻松,应勇一脸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半晌,才道:“那你考过了,还这么一副不爽的样子干什么?”
存心来刺激人的吗?
倜夜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饭,片刻,他突然道:“这破考试到今天就算完了吧?”
应勇道:“是吧,不过听说这还只是第一轮,你们通过了的,后面应该还有吧?”
倜夜大惊:“不是吧,还有?!”
应勇见他反应强烈,怪道:“怎么了?”
倜夜一脸烦闷,却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反而转移话题似的,问起了应勇:“那你现在考完了,之后做什么?”
应勇叹口气,道:“能怎么办,继续修炼呗。”
他倒是看得很开的,毕竟修仙这种东西,讲究个缘法,这缘法又十分玄妙,强求是强求不来的,殊不知有人勤勉修炼,却百年未能勘破一层境界。
不是所有踏上这一道上的人,都有资格向前一步的,甚至于绝大多数一辈子都只能徘徊在通往真仙的路上,这才是普遍世情。
应勇道:“索性这一年里我还没怎么去过宗门的藏经楼,可以趁这时候潜心研究各种丹经,而且宗门也会定期委派我下山去执行任务,既能增广见闻,同时也能增进修为。”
倜夜点点头,寻思这道一宗果然不愧天下第一宗门,倒也真是会做买卖,每年收一批弟子,一年之后这其中的大部分,就成了养在宗门里的劳力,至于那些通过考核的,就继续教下去,直到他们成为宗门的活招牌——就像大师兄凌危云那样。
不过这些弟子倒也没有吃亏,吃在这里住在这里,还能随时接触到各种顶级资源,毕竟道一宗的藏经楼,炼丹室,还有用山中仙灵之气所孕育出来的灵兽灵草,都是当世一流的,作为交换,他们为宗门做点贡献,也算是互惠互利了。
两人有搭没搭地聊着,突然听得饭堂门口传来一阵喧哗,他们往门口方向看去,还没见到人,先听到一连串浮夸的祝贺声。
“不愧是易家的小少爷,和我们凡人就是不一样,入门才一年,就通过了一轮所有考核,这都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人物了,厉害厉害!”
“那是,也不看看人家姓什么,那可是易家,和我们能比吗?”
“我敢打赌,今年新弟子中,肯定只有易修一个通过了考核。”
“肯定的,难不成还有别人能比过易修的的吗?”
……
伴随着花团锦簇般的祝贺和赞美,易修犹如一朵被绿叶簇拥着的鲜花,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只见他身穿月白长袍,衣上以金丝绣龙,珍珠点睛,头戴金珠宝玉冠,脚踩金丝祥云靴,一身的珠光宝气,一脸的春风得意。
倜夜见他也穿了一身白色,却丝毫没有松柏磊落,遗世独立的风姿,只觉得十分伤眼睛,呸了一声,道:“这人也配穿白。”
应勇也有些发怒,道:“虽说考试期内,对弟子穿着要求没那么严格,但这也真的太过了,他才哪到哪儿,就敢私穿白衣了。”
众所周知,整个宗门里,弟子辈中有资格穿白衣的,目前还只有凌危云一个。
易修径自走到了饭堂最中心,最引人注目的位置,已经有狗腿儿的先行用袖子擦好了桌凳,恭迎他坐下,那阿谀奉承的劲儿,就跟话本里的公公似的。
易修一点不推辞,很是理所当然地坐下了,大概是心情不错,还顺手丢了个什么东西给那公公,直喜得对方跟什么似的,让人怀疑他下一刻就要跪下叫喳,并高喊谢主隆恩了。
应勇低声道:“是玉箓。”
玉箓,简而言之,就是用玉牌刻上秘语的一块牌子,修者会将灵力封存在里面,以供力竭时补充,虽然量不多,但在要紧时刻,却能够有保命的作用,所以一向为修者欢迎。而其中做牌子的最佳材料就是玉石,只是玉料,尤其好料难得,所以大部分人都是用金银铜铁,甚至还有石块做的。
倜夜道:“我说他整日耀武扬威,还一堆人跟在他屁股后面摇头摆尾的,是为了什么,原来是因为这个。”
应勇道:“谁说不是呢,修真材料难得,自己去寻本就不易,更别说一路诸多艰险,命落在途中也不稀奇。而现在只需说些好话,巴结讨好这人就能拿到,那是轻松许多了,自然有人愿意。”
倜夜看了他一眼,道:“那你怎么不去?”
应勇眼中倒也露出了一丝欣羨,不过还是摇摇头,道:“算了,我嘴笨,干不来这个,说不定还要反被人挤兑,还是老老实实自己来吧。”
倜夜心想,这人居然还挺有自知之明,忍不住笑。
他笑得很不收敛,这数月下来,随着不断修炼进步,倜夜已经渐渐退去才进来时候的那种阴郁,还有他自己不太愿意承认的自卑,骨子里的本性开始暴露,已经能够窥见一点儿后来那种嚣张狂恣的味儿。
只是在此时的饭堂里,在那边一刻不停的恭维中,这笑声就显得有点儿突兀了,还有那么点挑衅的意思。
易修脸上得色一顿,扭过头来,像是才看见另一边的倜夜似的,他眉毛一挑,露出个好似疑问的神情:“哦,我当是谁,应勇啊,你不是好几天前就考完了吗,心态还挺好,还能吃得下饭哈?”
应勇脸色一变,一张黑黢黢的脸上有些发青,又有点儿羞惭似的发红。
易修脸上微微露出一点笑容,道:“这世家出身的呢,就是和一些半道出家的野路子不一样,任凭你平日蹦跶得再凶,到了这种关键时刻,还是不抵用的,早早就被淘汰出局了,你说是吧?”
易修这话看着是对应勇说的,然而什么半路出家,野路子,句句指向的却是旁边的倜夜。
这一年里,易修说是到宗门拜师,却活像把易家整个搬过来了似的,每天身后跟着十来个家仆,照样在这里做他的大少爷,众人看在易家的份上,也都卖他两分面子,唯有倜夜,天生反骨,又睚眦必报,是个难搞的,一进来就和易修起了摩擦。本来易修开始还趁着倜夜没什么修为的时候,欺负欺负他,等倜夜没几个月就迅速成长起来,打回去后,易修恼怒万分的同时,两人之间更是势同水火,互不相容。
倜夜知道他是在拐弯抹角骂自己,也不生气,反而疑惑似的,道:“什么关键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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