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
楚斯一时间摸不清太空监狱此行的目的,但有一点勉强算是安慰——
不管现在控制监狱的是什么人,在谋划些什么,他的那些部下们也暂时不会有太大危险。毕竟对任何人来说,冷冻胶囊都不是废弃物,即便是使用中的,即便很难从外面把胶囊打开。
但是房子……
楚斯瞬间瘫了脸:他在离开储存室的时候,把自毁装置给开了。
好处是不用担心被人撬门了。坏处是……离炸也不远了。
果然,在“蛛腹”的开口重新闭合的过程中,一声惊天巨响乍然而起。
就连萨厄都有些诧异地看了过去,就见整个太空监狱带着跃迁准备中的蓝波,猛地一个哆嗦,肚子那儿黑烟滚滚,颇有些屁滚尿流的狼狈之相。
萨厄突然就笑弯了眼,闲闲地幸灾乐祸:“报告长官,我就喜欢你这种‘自己断只手,就要卸别人大腿’的性格。”
也不知是不是那一炸触到了什么装置,太空监狱已经收上去的抓索突然又垂下来一根。
强力的能量场有些混乱,滋滋作响。
龙柱形成的隐物质外圈对那玩意儿有着无可抵挡的引力,眨眼间便将抓索吮了进来,像是有只无形的大手,拽着那根抓索,一直拽到了众人头顶。
嗡——
就连楚斯的头皮都一阵发麻,当即退远了一些。
即便他反应迅敏,额角还是渗出了一点血珠。能量场被外层的隐物质圈抵消了一部分,剩下的这点,依旧足够伤人。
可就在楚斯用手背抹了一下额角的时候,那晃荡了两下的抓索突然被一只手给揪住了。
徒手……揪住了。
揪住它的那只手长而瘦,凸起的筋骨和关节却显出不可挣脱的劲道。
那是萨厄的手。
楚斯在能量场干扰下的头痛中,诧异地看过去,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活该”,而是“可惜了”。
那只好看的手在碰到抓索的金属表面时,就发出了噼啪的响声,活似水滴落进了滚油锅,光听着就觉得皮开肉绽,痛得惊心。
然而萨厄却只是“嘶——”了一声,还嘶得十分敷衍。
他手腕一甩,将被他揪住的抓索甩向了地面一人多高的龙柱,又甩了甩手,道:“我亲爱的长官分了我这么辽阔的一块地,总该回个礼。”
这流氓玩意儿还特地在“辽阔”这个词上加了重音,生怕别人听不出他在讽刺。
抓索的柔性金属被甩得在龙柱上绕了几圈,又被龙柱瞬间释放的正能量场死死吸住,仿佛扣了个死结。
整个抓索的属性被龙柱同化,自下往上,眨眼间便传导到了连接太空监狱的那一头。
此时的太空监狱有一大半已经跃迁成功,消失在星海,不可能因为这一点变故陡然停下,否则会被当即切成两半,在时空中被碾得粉碎,瞬间消失。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炮火从前端的圆盘发射出来。
前后两个小型圆盘之间的牵轴在眨眼间被轰击成渣,断开连接的一瞬,整个太空监狱跃迁成功,没了踪迹。唯独只剩下被抓索牵着的最后一个圆盘。
萨厄竖着皮开肉绽的那只手,咕哝了一句:“还挺刺激。”
说完,他偏头冲楚斯一笑,指着抓索和上头拴着的太空监狱圆盘,“亲爱的,送你个风筝。”
楚斯:“……”
拖把:“……”神他妈风筝!
第7章 奇葩组合
惊天的炮火,是魔鬼的赞歌。他在星海中抓了一座城,作为送给神的花,神问他:你喝多了吗?——埃斯特《永无之乡》
楚斯蹙着一点儿眉尖,朝那倒霉“风筝”撩了一眼,顿时就觉得有点头痛。
那玩意儿被捆扎在龙柱上,因为其能量场被龙柱同化,在吸引力的作用下,一点点被从远空拉近……
别说,还真特么有点像是风筝收线。
楚斯头更痛了。
星球碎片冷不丁由大变小,体积也好、质量也好,都有了极大改动,龙柱的拟重力系统和公自转平衡系统原本就处于自我调节适应的过程中。
冷不丁来个手欠的萨厄·杨给它拴了个附加物,当即就把它带入了新一轮的混乱和自我调节中。
楚斯明显能感到自己脚下没了着落,失重感忽轻忽重。与此同时,整个碎片的旋转也变得明显起来,在常人生理可以感知的范围里。
这就好比你站在一个转盘上,有人拎着你的心脏,贱兮兮地上下哆嗦……
这滋味太令人恶心了。
当初龙柱系统尚在研发和调试阶段中的时候,楚斯作为主要负责长官之一,参与过多次模拟实验,其中就包括这种拟重力系统和公自转平衡系统暂时性失衡的状况,对这种头晕目眩心发慌的状态也不算陌生,勉强还能忍受。
但那大小两个拖把就不行了,一副晕得不行的样子。
“不行你让开点,我要吐了!”拖把干呕了一声,趴在地上,“我觉得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我快要死了。”
楚斯脸侧的骨骼微微一动,似乎咬了咬牙,压住了那股晕眩感,而后回道:“你那陈年老垢大约能抵三层面皮,x光都照不透,上哪能看见你的脸色。”
这混账的一张刻薄嘴大约是不问生死不问场合的,即便在这种张口就要吐的情况下,他还不忘堵人。
这话刚说完,他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短促的低笑。
老实说,那嗓音非常好听,但从萨厄喉咙里传出来,就莫名总让人联想到诸如“嘲讽”“意味深长”等不那么单纯的情绪。
“亲爱的,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这种精神了。”萨厄说道。
晕眩的时候,闭眼能适当减轻一点恶心感。所以楚斯听到这话时并没有睁眼,只是一边用手指揉着太阳穴,一边不冷不热道:“哦,恐怕你以后会见识得更多。”
他沉默着略缓了一会儿,想想还是觉得有些不痛快。他虽然看不见萨厄的模样,但单听萨厄说话的语气和声音,对方似乎并没有因为这种失重和旋转而感到难受。
小心眼儿的楚长官兀自心理不平衡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撩起一边眼皮看了萨厄一眼。果真就见他稳稳地站在龙柱旁,两手插兜,隔着勉勉强强的一段安全距离看着龙柱。
“你居然没吐。”楚斯说着,又闭上了眼,将新一波涌上来的恶心感压下去。
“那么多年前的一点儿小毛病你还记,我真是受宠若惊。”萨厄回道,“不过问这话时,如果语气能少一点遗憾,那就更好了。”
楚斯遗憾得丝毫不加掩饰,“在太空监狱呆了九年,对这种感觉习惯了?”
“托你的福。”萨厄的声音之前还离他数米远,这会儿突然就近在眼前了。
好像就和他面对面。
楚斯猛一睁眼,就见萨厄那张脸近在咫尺,研究龙柱一样微微前倾着上身看着他,鼻尖几乎都快到碰到他的鼻尖了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萨厄突然对着他的左眼吹了一口气。
楚斯眼皮被吹得一颤,皱着眉朝后仰了仰脸,“你——”
“不过监狱可锻炼不了这个。”萨厄笑着站直身体,朝后让了两步道:“你试着在黑洞捕获范围的边缘呆上几天,就会发现这种程度的晕眩简直不值一提。”
“黑洞?”楚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差点儿被黑洞捕获?”
萨厄一歪头,冲他眨了一下右眼:“你猜。”
楚斯:“……”猜你爷爷。
这种举止行为总让人难以预料的神经病,楚斯从头至尾就碰见过这么一个。
偏偏这位跟他相识甚久,久到几乎占据了他人生长度的四分之三。
两个相识这么多年的人,关系混成如今这样,不得不说也挺失败的。
萨厄刚进太空监狱的那一年,楚斯还曾经想过那么一两回,如果两人再次面对面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但也只是闲极无聊想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