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我更懂成精 下
“呵。”梅笑寒眼珠一动不动地上下眨了眨凉飕飕的眼皮,似乎是想看看自己的睫毛还在不在,不在了,“就因为这种小事,她还是人吗?”
虽然不好意思,但是庄清流还是务实提醒道:“不是啊。”
“……打扰了。”梅笑寒脸上残存的表情彻底没有了,成了一个面瘫,语气十分认真道,“活成这样儿,和臭狗又有什么区别?”
庄清流良心很疼地冲她筹着措辞坦白道:“我觉着,这其实也不是……”
“庄前辈,你不必替她说好话了。”梅笑寒声音无波无澜地道,“她就是只臭狗,我以前就知道。”
庄清流:“……不,我觉着你不知道,你听我说……”
梅笑寒温和地又道:“是你不知道。”
庄清流:“……”
“我其实早二十年前,就注意到这只狗了。”梅笑寒好像眼睛有点儿凉地将眼皮儿往下一耷拉,“仙门百家,历来地界有别,但水林山川始终都是连在一起的。所以关于我们经常集议要商量的一些山水之事,你知道吗?”
“呃……”庄清流想了想,点头,“嗯,环境畅聊大会。”
“差不多吧。”梅笑寒说祝蘅道,“大家都来来往往,为此繁忙不停,而她一次都没有参加过,我们在努力让山川自然变得更好的时候,她一直在外面儿反着劈山炸石撅河道。”
庄清流:“……”
“我这些年来本来可以休息的忙碌,一大部分都是她带给我的。”梅笑寒声音很稳地总结道,“去他妈的大臭狗。”
“……”庄清流和梅花阑表情都好像被烫了一样,头一偏三尺远。然而这时,门外一道声音冷冷传了进来,祝蘅一张脸就像寒冬腊月三九天甩河滩上快冻破的烂石头,“你、骂、谁?”
“呵。”梅笑寒当下用毫不下风的冷空气甩回她,“谁在暗中买我的小说一直看,就是谁!”
“……”祝蘅脚步吧唧一声,戛然而止,目光诡异复杂地落在了她手上的淡蓝色厚本上。
她自从第一次在灵璧兰氏的婚宴上,注意到梅笑寒这盒瘪胭脂对她似有若无的挤兑后,就在一次集市除邪的时候,顺手把这个买了回来。然而一开始,她心里还以为这人是什么正经的梅洲编纂,然而翻着翻着,谁知净是些情情爱爱的破故事。
最重要的是,她自己居然还是一只狗精!
庄清流一看到祝兰兰那张风云变幻个不停的脸就笑得头都快掉——用脚想都知道这鸟人一开始是抱着什么心思把梅笑寒的小说买回来翻的,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哎呀。
最终还是被,错付了。
祝蘅冲着庄清流一张要笑死的脸冷冷逼视了好半晌,才目光转向梅笑寒,几不可查地闪动了一下,嘴硬道:“谁准你来这里随便拿我的东西?”
梅笑寒快被她气笑了,虽然其实没有道理,但还是面无表情地掀眼道:“这怎么就是你的东西了?这是我写的。”
“?”祝蘅凉凉争论,“我买的。”
梅笑寒解下钱袋,嗖地丢给她几个铜板:“呵,谁要卖给你!”
祝蘅不可理喻地低眼,看着在脚边咕噜噜转动个不停的铜板儿,火气一下就有些按不住了:“那谁准你把我写成狗?!”
梅笑寒身上的毛都被她的火烧榻烧没了,火气更一溜烟儿地冒出,大声道:“我写的只是一只狗,谁反而让你冒充我的狗!”
她话落脸色一阵扭曲地滋啦一声……骂人忽然把自己伤口骂裂了。
祝蘅都快被气上天了,还是蓦地顿了一下,视线下转片刻后,忽然白她一眼,几个大跨步从门口走近,低头二话不说地把她迸裂的伤口重新利索包扎了一遍。
“……”庄清流简直有被这种发展趋势震惊到,于是悄然一勾梅花阑,连忙拉她几个小碎步顺墙溜走了。
还贴心合上了门。
至于后半天,那里面是继续骂骂咧咧还是拍手和好还是更加恶劣地大打出手,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事了。
凡事自有天命,老祖宗诚不我欺的。
快中午的时候,已经好几天静心闭关打坐的梅花昼出了房门,庄清流一看他,心里就有数了,在水边剥着菱角问:“恢复好了?”
“有些伤势暂未全愈,灵力倒是回流地差不了多少了。”梅花昼走到二人身边,将自己随身带着的肉干解下递出,温声道,“庄前辈,我们是不是大致能出去了?”
庄清流捡了个牛肉条撕开,语气似有深意地喂梅花阑道:“那就得看,祭坛里那些仙门老爷商量得怎么样了。”
梅花昼目光落到她脸上看了一眼,忽然点头道:“庄前辈不必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说着当先抬步,道,“那我们就过去吧。”
他虽然不像梅花阑,从小基本一直长在庄清流的身边,所以看一眼就差不多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对于她有时候未出口却很明显要表达的意思,还是能自然而然地猜个差不多的。
庄清流叼着半条肉干看他一眼,思忖着卷进嘴里,起身点头平静道:“行。那你就自己出面吧,这对你们家之后也有好处。”
梅花阑拍拍她衣摆的灰,牵住了她的手,几人一同走向祭坛
庄清流本来想说的意思是,能统领仙门一起行事的人如今必须变一个,变成梅花昼。
不过这个位置和这种事都需要威望和手段同上,不光是靠威逼利诱,就能够将一盘散沙揉在一起的。所以庄清流待在祭坛外听着并没进去,卷了一条梅花阑喂到嘴边的鹿肉干后,双手交叠,侧头靠在门框上看了眼头顶的焦阳,等着里面的人惺惺作态权衡完。
梅花阑似乎一直在思索着什么,安静剥了个红彤彤的小柿子后,还是冲庄清流略微示意地看了一眼。
庄清流倚靠在平整的大青石墙面,垂睫摇摇头,低声道:“不必管,也不必做什么准备,整个仙门如今实力大微,如果再给一口气就会喘过来了。所以她不会再等,一定马上就要出手了。”
而刨去所有的小打小闹,庄篁这种人在彻底地亮出锋锐前,你是不会摸清她的。而想要摸清一个人,除了要主动窥探她过去发生了什么,还要被动等待她未来要做什么。
日尽黄昏的时候,祭坛内片刻未弱的激烈辩驳声终于平息了下来,梅花昼仍旧温温和和地走出,稍微拂拂衣摆,平稳地看了庄清流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光从站位来看,那个装模作样了不足十天,又因“碧莲”一事发酵了一晚上的秋宗主就已经面色疲倦地无声随在了他身后。
所有人都接连聚在了一起,梅笑寒和祝蘅抱着梅思归,梅家两个小辈神清气爽,一众人十分安静地长长尾随着庄清流走到了一汪巨大的湖泊前。
夕阳西下,湖泊水面上缓慢流动闪耀着粼粼的灿金色。所有人都只见庄清流只是抬手一掀,整个湖面便宛若镜子一样居然被她凭空揭了起来,然后她笔直几步踏着水面走了进去,就此消失了。
祝蘅凉凉勾着梅笑寒随即走上前,同时出声道:“你们还等什么?”
她话音落,所有人都很快有些微生疏谨慎地踏着波动的水面跟上,都一起穿梭进了巨大竖起的水帘之中。
耳边清凉犹如泉水荡过之后,梅思萼瞬息睁开眼,脱口问:“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一下就穿出来了?!”
庄清流只是稍微瞧她一眼,却并没说话。梅思霁倒是稍微转着目光观察了片刻后,敏锐道:“这里似乎是……长庚仙府。”
梅笑寒似乎也有点意外,很快琢磨了一下后,转头道:“庄前辈——?”
她还没开口,忽然被旁边的人翻了个白眼勾住了。祝公主纡尊降贵地低头,在她手心无声写了三个字。梅笑寒瞬间低眼恍然:“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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