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迟标记
可是看裴刻的反应,明显是不知道这句话的存在的,因为裴刻看到这句话的时候面上没有丝毫高兴,只有显而易见、毫不遮掩的悲痛。
镜子上面写:那就在一起吧。
裴刻手撑着洗手台,喉咙动了动,是那种难受至极的吞咽,眼睛里只剩下某种已碎开的东西,阮戚知道裴刻待宋遇星好,却是第一次看到裴刻的崩溃,他想安慰裴刻:“哥,宋遇星还是挺喜欢你的,这话应该写了很久了吧?”
裴刻没答,只是看着镜子上的话,人没动,只对阮戚说:“小戚,你去住其他房间吧。”
阮戚只能答应:“好,我马上就搬。”他站着不动,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裴刻没让他说。
“我自己待一会儿。”裴刻下了逐客令。
阮戚有些烦躁,却只能点头:“那你有事喊我。”说完依旧站着不动,“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初恋就……”
“出去吧。”裴刻打断他。
这次阮戚很快走了出去,收拾完东西出房间的时候还看到裴刻定定的站着,目光一直落在镜子上的字上,不知为何,他觉得裴刻的身影有些落寞。
宋遇星写这句话的时间裴刻大概能猜到,大概是他表露心意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宋遇星避嫌,不肯来他家里,后面两人又吵架,又和好,宋遇星来家里,阮月晚怕宋遇星不愿意去他房间住,特意安排了客房,他还记得那天宋遇星赶他走,他却非要去房间里等着,还说要教宋遇星题。
这行字大概是宋遇星在洗澡的时候写的,那时候家里卫生间会用柠檬水,柠檬水沾过的镜子有雾气的时候会留下柠檬水沾过的痕迹,宋遇星是特意留了这句话给他,他却一直没发现。
裴刻仔细想了想,想到有一次宋遇星问他有没有看到他留给他的话,裴刻后来还问起过一次,但是宋遇星没提,大概是等着他主动发现,可他平日根本不会来客房,也不会在客房洗澡,以至于后来宋遇星说留了东西给他,他也根本没想到留下的会是这样一种东西。
宋遇星心里大概是想让他发现的吧,所以才会一直问。
如果他早些发现的话,会不会又有些不一样?他会知道宋遇星是心甘情愿的,知道哪怕宋遇星清楚完美契合的出现,也会在这里等他。
宋遇星心里其实是害怕的吧?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却要面对对方完美契合的那个人,所以才跑去曼市看宁宥,回来却依旧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可裴刻知道自己,哪怕他知道宋遇星心里害怕,也不会安慰他的,因为他就是要宋遇星害怕,要宋遇星记住他为什么害怕,就像是那天他去见宁宥,明明可以安慰一下宋遇星,可他没有,让宋遇星一直到离开都放心不下。
阮月晚本来是去客房给阮戚送东西,结果客房的门开着,阮戚却没在里面,她只听到了卫生间里传来的水声,她心下奇怪,走过去就看到裴刻手扶着洗手台,整个身子弓着,以一种非常难受的姿势想要蜷缩起来,水流的声音虽然掩盖了他发出的声音,可阮月晚还是清楚明白的知道裴刻在哭。
她儿子在哭。
这么多天裴刻都表现得很平静,最多就是红红眼,可此刻他却在哭,声音压抑,却泄露出许多痛苦。
阮月晚有些震惊,又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她知道裴刻喜欢宋遇星,可是两个Alpha,能有什么未来呢?裴刻去做戒断训练,她陪着去看了一次就不忍心再去了,那是她儿子,为了一个外人几乎可以说是在折磨自己,她有些埋怨,却又忍不住对宋遇星好,因为她对宋遇星好,她儿子才会高兴。
后来她渐渐明白她儿子大概这辈子就是宋遇星了,所以她待宋遇星更好了,心里对自己妥协,两个A也好,如果她儿子信息素戒断能够成功,那么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事能够难倒她儿子。
可她亲眼看着自己儿子做了这么多事,做了这么多努力,却还是失去了宋遇星,这对裴刻来说几乎是被迫成长,她儿子不该经历这个,宋遇星也不该经历这个。
阮月晚走到裴刻身边,也看到了镜子上的话,她笑了笑,虽然裴刻一直没等到宋遇星的那句承诺,但其实两个人早已算是在一起了,却不知宋遇星竟然早早的把承诺写在了这里,难怪有几日裴刻一直在这个房间找东西,想起来了就来找,原来是在找这个。
阮月晚听着裴刻越来越难受的呜咽声,她抬手拍了拍裴刻的背:“儿子,你想和妈妈说说话吗?”说着她去拉裴刻的手,手很快被裴刻反手拉住。
裴刻几乎是用祈求的声音在和她说话,裴刻说:“妈,妈,”他呜咽着,难受着,求着,“你去找宋家,你和宋家说,不要让他们注销宋遇星的户口。”
“宋遇星会找到的,肯定会找到的。”
“你去和他们家说,求你了妈,你去和他们说。”
阮月晚当时就哭了,她儿子何时这么卑微过,何时开口求过人,长这么大,裴刻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成的,可只这一件事,他不敢自己去办,害怕自己去办。
“妈妈去说,他们不敢的,他们肯定不敢。”阮月晚和裴刻保证,“妈妈会把宋遇星和他小叔的户口都迁出来,通知书不是都到了吗?到时候妈妈去找人沟通,先报名,到时候人回来了就可以直接入学。”
她说的都是假话,这么多天了,宋遇星根本不可能再回来了的。
裴刻把脸埋进阮月晚的肩膀,身体不受控制的抖动着,也倾诉着:“妈你不知道,我是故意的,我故意把见宁宥的时间安排在宋遇星要陪他小叔去医院那天。”
“我就是不想让他亲眼看着,想他在心里担心我,想让他记住他是怎么担心我的。”
“他不想让我去,他说了他不想让我去的,可我没答应,那天我还一直吓唬他。”
“上次也是,我就想教训他一下,故意不接他电话,然后他就被孙冕锁在隔离室里。”
“我想顺着他,所以才让他给孙冕写了谅解书,我以为没事的,我以为孙冕只是短暂的出来一下,我不该让他写的。”
裴刻的泪水浸透了阮月晚的衣服:“我也不该一直顺着他,不该想要教训他。”
“全部都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儿子,不是你的错。”裴刻说的颠三倒四,阮月晚却全都听懂了,她很肯定的说,“这个事故不是你能控制的,你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哪怕小星在这里,他也不会想要看到你这样。”
阮月晚断断续续的安慰了裴刻许久,待到裴刻终于安静了下来,阮月晚带他去外面的沙发上坐着,裴刻靠着沙发,拿一张纸巾遮住脸,房间门关着,阮月晚听到裴刻用很哑的声音说:“妈,说说他吧,我想听。”
阮月晚鼻头又酸了,说起第一次见到宋遇星,也说起宋遇星刚来家里时的拘谨,到后面看个电视剧都能和她说上半小时,出门买东西回来总不忘给她带小礼物,任何节日都不会忘记给她发信息,还会做一些小手工,裴刻安静的听着,宋遇星待他都没这么上心,做手工这样的事情从来都想不到他。
“那天我没在家,你们聊了什么?”裴刻问。
阮月晚几乎是立刻知道了裴刻指的是哪天,因为裴刻很少不去接宋遇星回家,宋遇星求她帮忙那次是少有的一次,后来宋遇星没在场的时候裴刻还私下问过她一次宋遇星到底有什么事,可她没说。
今天她也不打算说,信息素报告造假并不是什么好事,被人威胁也不是什么好事,裴刻没必要知道这些,就让宋遇星还是他心中的样子就可以了。
“他问我你喜欢什么,说要给你准备个礼物。”阮月晚找了个借口,“应该是想要在你见过宁宥之后再给你。”
裴刻不知道信了没有,却没再继续问,阮月晚断断续续又说了一些,裴刻很安静的听着,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结束了,阮月晚拿开裴刻脸上的纸巾,发现裴刻已经睡着了,大概是因为持续的睡眠不足,加上心情波动过大,裴刻此刻睡得难得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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