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个室友都不是人
很明显,我来到这里,是被瞬时间轴上的那个邓齐送过来的——除他之外,那个世界并没有别人拥有这样的力量。
现在的我,拥有着51%的力量,仅仅51%,就已经强到离谱,五感仿佛与这个世界相连,如果能拥有100%的力量,那么我相信,扭转时间并不是很大的问题——在这个离谱的世界里,世界的拥有者就是绝对的独裁者,他能独裁一切,包括时间。
邓齐送我来到这里,是为了让我杀死现在这个,来自过去的“他”。一个“他”顺连着所有的他,只要杀死其中一个,剩下的就会全部消失。
可我既然能回来,能被未来的他送回来,那么就说明,目前这条时间线上的过去的“他”,并没有被我杀死,并且好好地活了下去,直到变成未来的他。
我来到的,是还未被改写的过去。
一直以来,我都很想让自己相信,这一天,这一刻的“我”,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我,但这样的想法,总是惨遭现实的打脸。我不仅是万千人中的普通一个,更是时间轴上万千个自己中的普通一个。但此刻,现实第一次把这个炫目的皇冠递到了我的手上。
我就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我”。这一次,我真的是特殊的。
一旦开始回复,时间就会变成一个莫比乌斯环,我们永远不知道它的开头和尽头在哪里,也不知道它到底有没有开头和尽头。这条神奇的带子不断地向前碾动,扎过无数寂悄的时光。
在我们目所不能及的地方,每个时间点上的我们,一直都在好好地,努力地活着,他们会汇成最终的我们,但他们到底不是最终的我们,或者说,根本没有最终的我们。
每个“我”,都是最新的我。
无论这条时间线最后会不会改变,但在我这个时间点上,一切就是都未发生的。
我还有无限可能,可以改变……或者说,保持现状。
我还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一个……邓齐活下来的未来。
我和他,是可以并存的,因为,因为未来就是这么写着的!我是从未来回来的人!我知道未来!
我,可以做到的!
这么想着,我撒开腿,在后面那个“我”的惊呼声中朝外跑去。我听到他追过来的声音,但没有关系,只要不让他和我产生直接的接触,我们就都不会有生命危险——而如果我继续呆在厨房内,受伤的邓齐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就很难说了。
他为我牺牲了这么多,现在我冒着一点和自己见面的风险,也是应该的。
我又不是知恩不报的那种人。
……而且,我和邓齐现在的关系和感情,真的不是一句“恩情”可以概括的。
我大步向外面跑去,突然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是受伤的邓齐!他总算打开了自己的内心,利用我现在能听到心声这点,开始和我对话了。
“你……你们跑得一样快,你会被追到的,”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被我夺走了大部分的力量后,想必修复自己的身体也变成了一个大问题,“小泽,你跑到客厅中间的时候,停下来,在心里默念,去b坐标。”
什么?!
第46章
比起“去向b坐标”这种陌生的句子,对我来说更陌生的是那个称呼。
“小泽”?!
我可以肯定,在以前,那些在正常世界度过的时光里,邓齐从来没有这么喊过我。
我们虽是情侣,但交往的时间实在很短。一方面,他曾经的性格比较腼腆,属于那种被我调笑着叫了一声“宝贝老公”就会脸红的薄脸皮;另一方面,我们虽然是情侣……但由于我以前的不上心和交往的短暂时间,我们其实,没有那么的……熟悉。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事实就是如此。身为情侣的我们并不熟悉,我们的熟悉仅限于礼貌的室友之间的熟悉,而实际上,我们也算不上是真正的情侣。
真正的情侣,起码一起出去约会,一起出去吃饭,经常发lovelove短信什么的吧。但我们还真没有,我们之间唯一符合情侣标准的地方就只有——我们住在一起。
但我们本来就住在一起,我们一开始就是室友啊。
所以,变成情侣后,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发生质的改变,而是和之前的室友关系近乎相同。
除了住在一起之外,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而他现在突如其来的一声“小泽”,真的是把我喊懵了。
他现在身体虚弱无比,且失去了自愈的能力,在这样的情况下,人的发言一般都是趋于本能。那一声“小泽”,想必也是他无意中选择的对他来说最自然的称呼。
可在他清醒着的时候,称呼我的无一不是冷冰冰的“夏泽”二字。
这一声“小泽”,他叫得亲切又顺口,绝对是叫惯了才会这么叫出来的。
……他到底隐瞒了我多少东西。
只可惜,现在我们并不处在一个可以好好坐下来,沏两杯茶聊聊的环境里。我叹了口气,像邓齐说的那样,跑到了客厅的中央,在心里默念“去b坐标”。
我相信他,就像他给我催眠的“相信自己”一样相信他。
“去b坐标”这句话的导向性太强了,我几乎立刻反应过来,邓齐是要再给我做一次时空穿越了——毕竟,现在这个时空,他的“让我杀死他”的计划已经破灭,而我很可能会撞上莽撞冲上来的“我”。
想到这里,我又有些咬牙切齿了。邓齐是真的不把自己的生命当一回事,只有在威胁到我的存在的时候,他才会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
既然接下来我要去的是b坐标,那么就肯定是邓齐的备用计划:b计划了。
想必这个b计划也和他的a计划一般,怀揣着同样的可怕目的——让我杀死他。
我可不会这么干,他的计划注定要失败了。
在我激烈的“我可不会杀死邓齐”的情绪下,世界意志又开始疯狂地向我输出“我一定要杀死邓齐”的观点,两种完全相反的观点混淆在一起,搅动着我脆弱的大脑,我一时间头疼欲裂,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没什么地方会比这里更差劲了吧,我心想。
但是在默念完“去b坐标”,眼前一黑,又再度放出光明后,我还是差点没被吓傻。
我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一片黑暗——在被转移的那个瞬间,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那51%的力量被剥离了,脑袋里立刻清净许多,起码可以独立地想一些邓齐的事情,而不用担心被突如其来的世界意志打扰了,因此,我也做好了变回普通人,失去“夜能视物”这个能力的准备。
我没想到,迎接自己的会是一片光明。
……因此,我也将邓齐的怪物形态,看得格外清晰。
……话说,这应该是邓齐吧。
我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此刻,我站立的地方,正好就是我被传送的地方。
先前,我还以为他的怪物形态只是把头部分开,作为藤蔓独立存在,而现在,呈现在我面前的,显然是一个完完全全变成藤蔓的怪物。他的枝枝蔓蔓遍布了整个房间,各个器官极其自由,有的垂在枝蔓的尽头,有的干脆利落地贴在了墙壁上,而这些器官还能各自游走,在这间房里肆意地挪动着,带动着藤条上的猩红血液,搞得这间客厅仿佛成了血山血海。
即使我这样知道邓齐大概率会有一个完全的怪物形态,也差点没有缓过来。
特别是当我对上天花板上他的眼睛时,还是没忍住往后退了两步。
在稍稍适应了眼前的景象后,我才注意到,邓齐的后面正锁着一个男子,当然,就是“我”本人。他的身体被邓齐化作的藤条紧紧地缠绕着,因此,动弹不得。邓齐庞大的枝干挡在他的前面,加上他额前的头发恰好遮住了眼睛,此刻,即使天光大作,他也看不到我。
难怪邓齐把我传送到这里来,因为这里恰好能确保我的安全。